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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文漪莲步微动,一步步朝宫门走去。

恍惚间,谢归渡印象中那个娴雅娇俏的她好像又回来,她会对自己展露出最明媚的笑容,欣喜地冲他招手。

此刻,她身着一袭淡墨绿织锦流云裙,冰肌玉骨,肤若凝脂吹弹可破,生得花容绝代,像碧纱笼罩着牡丹,又像秋日绽放的海棠,清雅华美。

谢归渡对上她的眼眸......那双眸子似乎比以前更清澈透亮了。

窦文漪自然也看清了他,脸色骤然一变,装着没有看到他,扭头就朝另一侧的马车走去。

谢归渡脸色不善,“漪儿——”

他几步掠了过来,高大的身形已然拦住了她的去路,一身寒意,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窦文漪瞳孔猛地一缩,“谢世子,这里是宫门!”

谢归渡凌厉的视线落在了她手中提着那个食盒上,说得理直气壮,“你本就是我未婚妻。”

“不!”窦文漪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重复道,“谢归渡,那门亲事不会成的,我不会嫁给你。”

谢归渡半眯着眼眸,逼视着她,“理由?”

她实在太了解他了,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他爱的人明明是窦茗烟,还偏要装出一副痴情的模样,非要她现在就戳破吗?

窦文漪意识到自己还想替他保留一丝颜面,心口泛起了一股悲凉。

“我不喜欢你了,这个原因还不够吗?”

谢归渡轻嗤一声,“那半个月前,又是谁约我去西华山赏花的?是因为我未曾赴约惹恼了你吗?漪儿......凡事都有个限度!”

以往明明是她非要来招惹自己的。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爱他如命的女子,怎么可能说不爱了就不爱了?

谢归渡眉眼间染上愧意,“我确实忽略了你,是我的不对,过几日驸马爷程诜在西苑举办雅集,我们同去,可好?”

西苑雅集?

窦文漪攥着手,倒是想起了这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词。

西苑雅集本是大周风华绝代的文人聚会,受邀之人不是文人名士,就是佛道高僧。达官显贵们趋之若鹜,经常为了一张帖子争得不可开交,后来,圣上特令邀请众多官眷出席,便成为天宁城最为热闹的文人盛会。

上一世,她多次表达过向往,可谢归渡要么置之不理,要么敷衍了事,根本就不愿带她前往。

如今,他倒是舍得了?

窦文漪带着几分嘲意,“这种雅事肯定少不了三姐姐,可惜我命克六亲,我担心会‘克’到她啊,除非......你能劝说三姐姐不去。”

谢归渡温煦的眸光顿时冷了下来,“漪儿,你非要闹吗?”

短短几个字,就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

果然,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谢归渡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只有窦茗烟才配得到他的偏爱。

哪怕重来一世,窦文漪心口还是像被刀扎了似的。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爱两个人必须要藏住!

更何况,他对自己连爱都算不上,她只是窦茗烟的替身,他卑劣地利用自己,以便得到更多接近窦茗烟的机会。

他哪里舍得让窦茗烟受半点委屈?

一想起前世,谢归渡与自己同塌而眠了十几年,对他来说一定也是一种煎熬吧。

真是难为他了!

窦文漪抿紧了唇。

“所以,我们就不要彼此为难了,就此别过吧!”窦文漪说罢,侧身绕开他准备离去。

谢归渡面色一僵,本能地攥住了那截皓白的手腕,完全不顾她的挣扎。

窦文漪手中的食盒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盖子摔得老远,精致的碟子碎裂一地。

谢归渡用力钳着她的手腕,余光掠过她惊惶嗔怒的眼眸,意有所指,“是因为这食盒的主人吧!”

窦文漪脸色陡然一变,“谢归渡,你疯了!”

“怎么不叫谢世子了?”谢归渡死死地盯着她,嗓子里蕴着怒意,“你敢做,还不敢认吗?别忘了你的身份,别做对不起茗烟的事!”

窦文漪心口狠狠地刺了一下,果然,他根本不是吃醋,而是担心她伤害到窦茗烟。

“滚!”窦文漪血气上涌,气息不稳,忽地抬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手背上,同时抬脚狠狠踹了过去。

谢归渡满眸震惊,猝不及防,他雪白的衣袍上顿时多了一个脚印。

她......不仅骂他,还打他踹他!

窦文漪比他更气,就连肩膀都在颤抖,“我没你想得那么龌龊,我窦文漪不会嫁给你,更不会给任何人做妾!还望你口下留德,别说些污言秽语,毁人清白。”

实在太侮辱人了!

是她自取其辱,才误把他当作良人,全心全意,珍爱了一辈子。

她的一片痴心到底是喂了狗,在他眼里她就是为个攀附权贵,唯利是图的小人。

说完,她侧身避开他,径直上了马车。

谢归渡脸色铁青,雪白的袖袍下手早已握成了拳,本能地追了两步,忽地又顿住了脚步。

那道倩影早已消失,空气中还残留着一抹幽香。

他都已经决定接受她的爱了,等她发完脾气,便上门下聘,迎娶她过门。

可她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这时,窦茗烟提着裙从不远处过来,她一脸欣喜,朝他招呼,“归渡!”

“何事?”谢归渡脸色僵硬,冷冷地应了一声。

他气势太盛,一张脸沉得可以滴出墨来,使人遍体生寒。

谢归渡光风霁月,芝兰玉树,哪次待她不是谦和有礼,从未对她如此冷淡过。

今日他是怎么了?

窦茗烟眼尾泛红,委屈极了,“归渡,你怎么了?这么大脾气!”

“茗烟?”谢归渡终于回过神来,眸中似有歉意,“对不住,方才失礼了,有什么事吗?”

窦茗烟见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润谦和,浅浅一笑,“我在幽湟馆看中了一把好琴,想请你帮我掌掌眼。”

“何须如此麻烦,我正好收藏了几把好琴,赠你一把便是。”

谢归渡顿了顿,温声道,“待会我便叫人送到府上。”

以往他和窦文漪之间也有过冷战,哪次不是她先低头认错?

这次倒好,还故意勾搭别的男人,不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想让他不舒坦吗?

他倒要看看她能硬气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