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构机的轰鸣声贴着地脉震颤而来，三十六具铁皮骷髅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小北的五色丝绦突然绷直，缠住即将扑到她面前的骷髅脖颈时，才发现那些沥青状物质正在吞噬丝线上的朱砂。
\"闭气！\"青鸾甩出袖中青铜算盘，十二枚算珠精准嵌入骷髅眼眶。
崔无咎的军靴重重踏在锈蚀的铁轨上，战术手电扫过墨九卿藏身的方位——那里只剩半截被岩浆烧焦的道袍。
问天染血的龙爪陷进地砖裂缝，掌心肌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皲裂。
他盯着罗盘表面凝结的血珠，那些本该顺着震卦流动的煞气，此刻却在青铜纹路里诡异地打了个旋。
\"七点钟方向！\"小北突然甩出断掉的丝绦，被腐蚀的丝线在蒸汽里划出焦痕，\"那些骷髅的沥青是从冷却管泄漏的！\"
铁皮骷髅胸腔里喷涌的粘稠物质突然凝固，墨九卿阴冷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不愧是程家最后的传人，可惜...\"铸铁管道突然爆开，裹着硫磺味的蒸汽直扑崔无咎面门。
问天的龙爪突然插入滚烫的蒸汽流，战术服袖口瞬间碳化成灰。
崔无咎看到他小臂浮现出鳞片状纹路，那些青黑色痕迹正顺着血管爬向心脏位置。
\"不是冷却管。\"问天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嗡鸣，龙爪捏碎蒸汽中凝结的水珠，\"是1937年津浦铁路改道时埋下的镇魂钉。\"破碎的水珠映出三十六星宿倒影，每颗都钉在铁皮骷髅的脊椎关节处。
青鸾的算盘珠突然发出钟磬之音，她倒退三步撞在生锈的列车门上：\"墨九卿在抽取龙脉死气！\"她旗袍下摆渗出血迹，那些嵌入骷髅的算珠正在发黑膨胀。
问天突然将龙爪按进自己心口的刀伤，暗金色血液顺着军刀纹路滴落。
当血珠渗入地砖的瞬间，所有人看到盾构机钻头虚影在地脉中浮现——那是三年前地铁施工时意外截断的龙爪形岩层。
\"龙脉不是水管。\"问天的白发正从鬓角蔓延，眼角皱纹里嵌着血痂。
他染血的指尖突然戳进青鸾的青铜算盘，十二枚发黑的算珠炸成齑粉，\"墨当家难道没发现，你偷的镇魂钉少了两根？\"
墨九卿的道袍突然在西北乾位具现，他手中的九幽幡正要扬起，整条隧道突然传来钢轨拉伸的呻吟。
那些扑到半空的铁皮骷髅齐刷刷僵住，胸腔里凝固的沥青物质开始逆向流动。
\"不可能！\"墨九卿的冷笑终于出现裂痕，他盯着问天脚下蔓延的暗金色纹路，\"龙鳞骨的反噬应该...\"
\"应该让我全身经脉尽断？\"问天咳出带着金属碎屑的血，龙爪握住崔无咎递来的战术匕首，\"你算准了龙脉死气，却忘了活人血里掺着盾构机的合金碎末。\"刀刃划过掌心时，暗红血珠里竟漂浮着银色金属颗粒。
小北的五色丝绦突然发出凤鸣，残余的朱砂纹路与血中金属颗粒共振。
众人脚下传来地壳移动的闷响，三十六具铁皮骷髅突然调转方向，它们脊椎处的镇魂钉正在渗出猩红铁锈。
\"走巽位！\"问天的龙爪突然拍向自己天灵盖，七窍同时溢出的血线在空中结成困龙锁。
墨九卿的九幽幡撞上血锁的刹那，隧道顶部突然坠落生锈的盾构机刀盘——那正是三年前施工队失踪时留下的。
崔无咎的军刀贴着青鸾耳边飞过，斩断了她发梢凝结的沥青物质。
当墨九卿的道袍被逆向流动的镇魂钉刺穿时，所有人听到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不是一根，而是整整七十二根。
问天摇晃着扶住小北的肩膀，他的白发已经垂到腰际，龙爪上的鳞片正在片片剥落。
但隧道深处传来的不是欢呼，而是某种古老生物苏醒时的吐息声，混着墨九卿怨毒至极的嘶吼：\"你以为逆转的是风水局？
问天，你放出来的是...\"
他的声音突然被暴涨的地脉之气绞碎，青铜罗盘在瞎眼婆婆手中炸成三十六片，每片都映出个旋转的太极图。
当盾构机刀盘上的铁锈开始逆向生长时，小北突然发现自己的五色丝绦末端，不知何时系上了半截刻着化学方程式的锁链。
墨九卿的道袍在血色太极图中寸寸碎裂，沥青状的液体从他七窍倒灌而入。
青铜罗盘碎片叮叮当当落在地上，每片都映出个扭曲的太极阴阳鱼。
\"程家丫头！\"墨九卿突然用道袍残片缠住小北脚踝，被腐蚀的丝绦顿时腾起青烟，\"你父亲当年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话未说完，他整个头颅突然像融化的蜡烛般塌陷，化作三十六颗裹着沥青的钢珠滚进地缝。
崔无咎的战术靴碾住其中一颗，金属表面浮着层蜂窝状锈迹：\"是二战时期日军特制的合金弹头。\"
\"难怪镇魂钉会变异。\"青鸾扯下旗袍破损的下摆，露出小腿上密密麻麻的青铜算筹纹身。
那些纹路正随着地脉震动闪烁，她突然用指甲划破皮肤，带血的算筹叮叮当当落进地缝，\"1937年的镇魂钉里掺了军火？\"
问天龙爪上的鳞片已经剥落大半，暗金色血液顺着指尖渗入盾构机刀盘。
生锈的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化学方程式，小北的五色丝绦自动缠绕上去，将那些字符拓印在残破的丝帛上。
\"墨九卿偷的不是普通镇魂钉。\"问天的白发被地脉之气吹得狂舞，露出右耳后三枚青黑色鳞片，\"当年津浦铁路改道时，日本人用融化的军舰残骸铸造了七十二根噬龙钉。\"
隧道深处突然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这次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空灵回响。
崔无咎的战术手电扫过墙壁，照出个正在褪色的血色符咒——那分明是用问天咳出的金属碎血绘制的困龙阵。
\"队长！\"小北突然扯住崔无咎的武装带，五色丝绦缠着的化学锁链发出刺目白光。
众人脚下的铁轨突然像活过来的巨蟒般扭动，将墨九卿残留的沥青物质尽数吞入地缝。
青鸾的算筹纹身突然爆出青光，她踉跄着扶住问天的胳膊：\"有人在用更高阶的镇物操控地脉！\"旗袍裂口处渗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竟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问天染血的龙爪突然按在拓印化学方程式的丝帛上，那些字符像活过来的铁水般渗入他的掌心：\"不是镇物，是活祭。\"他破碎的战术服下，心口刀伤处的血肉正在缓慢金属化，\"墨九卿用九幽教三十六个弟子的魂魄喂养噬龙钉，每根钉子都连着...\"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暗金色血液里漂浮的金属颗粒突然汇聚成个微缩的铁路网模型。
小北惊恐地发现，这个模型正是他们脚下隧道的立体投影，而代表噬龙钉的红点正在向某个方位流动。
\"走！\"崔无咎突然拽着青鸾向巽位翻滚。
生锈的盾构机刀盘擦着他们后背掠过，在墙上犁出三米长的火星。
那些火星没有熄灭，反而像活过来的萤火虫般追着众人飞舞。
问天反手将龙爪插入自己胸膛，扯出块泛着青光的金属碎片。
当碎片接触空气的刹那，隧道里所有铁制品同时发出悲鸣，小北拓印的化学方程式突然在虚空中燃烧起来。
\"这是...\"青鸾的算筹纹身突然自动脱离皮肤，在空中拼成个残缺的八卦盘，\"三年前地铁施工队消失时携带的勘探仪零件！\"
崔无咎的军靴突然陷入突然软化的地砖，战术手电照出个正在形成的漩涡。
漩涡中心浮着半张泛黄的工作证，照片上的青年工程师眉眼与小北竟有七分相似。
\"爸爸的勘探队...\"小北的五色丝绦突然绷断，丝线末端的化学锁链哗啦啦坠入漩涡。
问天眼疾手快用龙爪勾住锁链，却被带着踉跄半步——他脚下赫然出现了施工队最后留下的血手印。
隧道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无数把生锈的利刃在刮擦岩石。
青鸾突然撕开整条旗袍下摆，腿上的算筹纹身全部离体飞旋，在众人头顶结成个青光凛凛的防护阵。
\"不对劲。\"崔无咎突然按住狂跳的战术手表，表盘上的指南针正在疯狂旋转，\"温度在下降。\"
确实，盾构机刀盘上的铁锈停止了逆向生长，转而凝结出冰晶。
问天沾血的龙爪拂过墙壁，在冰霜上留下五道燃烧的指痕：\"不是阴气，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同时感受到某种源自骨髓的战栗，仿佛有双看不见的眼睛贴着后颈扫过。
小北的五色丝绦突然无风自动，在空气中写出个血淋淋的\"逃\"字。
三百米外的隧道转弯处，应急灯突然次第炸裂。
黑暗像粘稠的沥青般缓缓涌来，吞噬光线的同时，某种规律的金属叩击声由远及近。
那声音不像人类的脚步声，倒像是重甲骑士在石板路上拖行巨剑。
问天突然将龙爪刺入自己肩胛，扯出三枚发黑的噬龙钉。
暗金色血液喷溅在防护阵上，青光瞬间暴涨：\"带小北走！\"
\"师父！\"小北的惊呼被突然塌陷的地面吞没。
她最后的视野里，是问天白发尽染暗金、龙爪完全金属化的背影，以及黑暗深处那件无风自动的...黑袍下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