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停在半空,离银丝节点只差一指距离。
花自谦笔尖未收,苏曼曼指尖一勾,那滴血就被抽出一丝,缠着送进乾坤袖里。封口时袖口微光一闪,像拉上了隐形的拉链。
“留着。”他说,“谁的血,查得出。”
林小满盯着天花板缝隙:“刚才那一瞬间……我体内的东西动了。”
“不是敌人。”苏曼曼坐回火盆边,“是它认出来了。”
花自谦把匕首放在膝上,刀身还泛着蓝光。他没看天,也没看她,只问:“你怕不怕?”
林小满摇头:“怕也得走这一步。我不清干净,你们没法放手去干别的。”
火盆里的炭块塌了一下,火星跳起来,落在花自谦的鞋面上。他没抖,任它烧成灰。
“接下来分两件事。”他开口,“一个是找星盘碎片的线索,一个是把你体内最后那点黑丝拔出来。”
“哪件先?”林小满问。
“都做。”苏曼曼翻开随身带的本子,纸上画着几道交错的线,“但我得先试个方法,用织霞手反向追踪黑丝源头。如果能连上白莲儿那边的脉络,说不定能找到她们藏东西的地方。”
花自谦皱眉:“你想引它出来?”
“对。”她抬眼,“它现在是我的负担,但也是钥匙。只要我能控住不反噬,就能顺着它的‘根’摸到窝。”
林小满突然插话:“那你得小心点。上次我被控制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她的声音,像电视杂音一样嗡嗡响,根本分不清哪句是自己想的。”
“我知道。”苏曼曼卷起右腿袜子,露出脚踝一道旧疤,“这一世我不跳染缸,也不会再被人牵着走。”
花自谦伸手按住心口,那里三根金针隐隐发烫。他闭了下眼,脑海里闪过火光——一座城在烧,女人站在绣架前回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他睁开眼,握住苏曼曼的手。
掌心相贴,淡粉色光晕升起,墙上映出两朵并蒂莲,这次比之前稳得多,七秒才散。
“你要去可以。”他说,“但不能一个人进幻境。我跟你连着气,你在里面一乱,我就得拉你回来。”
“行。”她点头,“你不许松手就行。”
林小满看着他们:“那我呢?”
“你留下守阵。”花自谦把匕首收进袖子,“明天我去市档案馆翻老资料,找当年织造局的地契和人员名册。有些事,得从根上查。”
“你一个人去?”她不太放心。
“我又不像你们身上带着靶子。”他笑了笑,“再说,我现在穿西装打领带,谁看得出我会甩蜀锦?”
苏曼曼冷笑:“上次你还拿汝窑杯喝可乐,被保安当文物贩子拦了十分钟。”
“那是误会。”他理直气壮,“人家不懂现代鉴宝人的生活方式。”
林小满忍不住笑出声。笑了两下又停下,低头抠手里的弹射器。
“其实……我也想做点什么。”她说,“不只是守在这里。”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稳住自己。”苏曼曼合上本子,“等我把解法试出来,第一步就得用在你身上。你要是垮了,后面全乱套。”
花自谦补充:“而且我们得确保据点安全。万一我和她出去,白莲儿直接带人杀回来,你得撑到我们赶回来。”
“我知道。”她握紧弹射器,“这次我不躲了。谁来,我就打谁。”
火盆又塌了一块,余烬滚到边上。花自谦往里加了半截木条,火苗重新窜起来。
“还有一个问题。”他看向苏曼曼,“你用心血染去探黑丝,会不会折寿?”
“会。”她答得干脆,“但不多。一次最多耗三天命,我能扛。”
“别硬撑。”他说,“阎罗嫁衣的事先放一边,你现在不是非得缝完不可。”
“我没打算碰那件。”她抬手摸了摸左臂缠绕的黑索,“但现在每一步都在往那个结局走。星盘、黑丝、前世债……这些东西拼起来,最后一定通向那件嫁衣。”
空气静了几秒。
林小满小声问:“那件衣服……真能改生死簿?”
“不能。”苏曼曼摇头,“但它能让快死的人多活一阵,代价是设计者往后每活一天,算作两天来扣。”
花自谦盯着火光:“所以你每次熬夜画稿,都是在烧命。”
“差不多。”她耸肩,“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干点有用的。”
他又沉默了。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匕首柄,上面“护妻”二字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明天开始。”他终于说,“我白天出去查资料,晚上回来换你出去透风。苏曼曼专心研究解法,林小满负责监控阵法波动。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敲铜铃。”
“三长两短?”林小满确认。
“对。然后启动备用符阵,把主阵眼转移到地下夹层。”
“你什么时候埋的夹层?”苏曼曼挑眉。
“昨天布阵的时候顺手挖的。”他淡淡道,“七姑教的土工术,用头发混水泥浇三层,鬼都找不到入口。”
“你还挺会藏。”她哼了一声。
“有钱人家孙子,不会藏怎么活到现在?”
林小满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去档案馆……要不要伪装身份?”
“不用。”他掏出一张记者证晃了晃,“上周直播鉴宝的时候办的,写着‘民俗文化调研员’,正好用来查老建筑资料。”
“你连这个都有?”她瞪眼。
“我乾坤袖里还有张健身房年卡。”他收起证件,“你以为我都装锦缎?”
苏曼曼翻白眼:“下次记得带包薯片进来,我看你能装多少零食。”
“薯片不行。”他正色,“非丝绸制品,掉进去就滑出来。”
三人一时都没说话。外面风声渐弱,银丝网稳定闪烁,七处节点光点均匀。
林小满靠墙坐下,把弹射器抱在怀里。她闭上眼,像是睡着了,但手指一直搭在扳杆上。
苏曼曼摊开纸笔,开始画新的符图。笔尖蘸的是自己指尖血,线条流畅,带着某种古老韵律。
花自谦盘腿坐着,手里转着匕首。刀光映在他脸上,一闪,又一闪。
火盆里的最后一块炭开始变暗。
苏曼曼忽然抬头:“你真的打算让我进秦淮幻境?”
“你非要进,我拦不住。”他看着她,“但我跟你一起下。我的金蛇缠丝能锁住你的意识锚点,不会让你陷进去。”
“可你心口的针……”
“疼我也得去。”他打断她,“三辈子了,哪次是你一个人扛过去的?”
她没说话,只是把右腿袜子往下拉了一寸,露出膝盖下方一片未被黑丝覆盖的皮肤。
然后她用指尖在那块皮肤上画了个圈。
血渗出来,形成一个微型璇玑图。
光晕微闪,持续了两秒。
花自谦点头:“信号稳定。明天就能试第一轮。”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
“睡几个小时。”他说,“天亮前必须把计划再过一遍。”
苏曼曼收起纸笔,靠墙闭眼。林小满已经微微打鼾。
花自谦坐在阵眼旁,匕首横在腿上。
他的手慢慢覆上心口。
三根金针正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