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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申时,侯府正厅的铜胎珐琅香炉飘出沉水香,与窗外的梧桐叶一同在凉风中打旋。姜婉跪在青石板上,脊背挺得笔直,望着上座的侯爷——父亲的堂兄李崇山,他指间的翡翠扳指正一下下叩击着酸枝木扶手,发出细碎的响。

\"姜婉,你可知罪?\"侯爷的声音像檐下冰棱,带着刺骨的冷。

她垂眸盯着地面的金砖缝,那里卡着半片枯黄的梧桐叶:\"请叔父明示。\"

\"明知故问!\"王管家从侯爷身后转出,藏青色缎面马褂上绣着三房的菊花族纹,\"城西七十二家商户联名状告你垄断布帛生意,李家主更是递来拜帖,说你拒绝他收购米铺的合理请求,导致市面粮价波动!\"

姜婉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鎏金袖扣——那是镇南王府的样式。她福身行礼,袖中账册的边角硌着掌心:\"叔父,所谓'联名状'可有商户手印?又有几家商户亲自递状?\"

侯爷皱眉,伸手示意王管家呈上文书。姜婉扫过那叠宣纸,果然见多数签名歪歪扭扭,末尾盖着的指印模糊不清,有几个名字分明是城西乞丐的笔迹。

\"启禀叔父,\"她从袖中取出另一本账册,封面盖着城西商会的朱红大印,\"这是今日上午商会会长亲递的证词,三十二家商户均称从未参与联名,且有人收到过恐吓信。\"

王管家的瞳孔骤缩,向前半步:\"你、你这是伪造!\"

\"是否伪造,叔父差人去城西问便知。\"姜婉翻开账册,露出夹着的恐吓信原件,\"至于李家主的'合理收购'——\"她指向其中一页,\"他开出的价格仅为市价三成,分明是趁火打劫。\"

侯爷的脸色渐渐沉下来,目光转向王管家。后者却突然扑通跪地,额角撞在青砖上:\"侯爷明鉴!姜婉与陆景渊勾勾搭搭,才故意阻挠商户合作!她这是要把侯府产业拱手送给靖远将军府啊!\"

厅内空气骤然凝固。姜婉攥紧帕子,指甲掐进掌心:\"王管家血口喷人!我与陆世子乃清白之交,他协助侯府查案,皆因看不惯旁支勾结清王府暗桩!\"

\"清王府?\"侯爷猛地坐直,\"你是说兴隆布庄...\"

\"正是镇南王府在京城的暗桩。\"姜婉示意丫鬟呈上婚书,\"这是旁支三房嫡女嫁给镇南王府侧妃的贺礼单,二十匹蜀锦与绸缎庄失窃数目一致,且...\"她翻开最后一页,\"送亲队伍里有王管家的亲笔签押。\"

王管家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侯爷盯着婚书上的朱砂印,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茶盏里的茶水泼出:\"好个旁支!好个镇南王府!竟敢拿我侯府当棋子!\"

\"叔父息怒。\"姜婉趁热打铁,\"王管家勾结外贼、伪造文书、煽动下人,桩桩件件皆有证据。至于我与陆世子...\"她取出陆府小厮的证词,\"每日卯时三刻,陆府护卫便会来侯府协助巡院,此事门房周大叔可作证。\"

侯爷的目光软了几分,却仍盯着她腕间的鸳鸯玉镯:\"即便如此,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终究不合规矩...\"

\"侯爷!\"正厅外忽然传来急切的女声,姜柔扶着门框喘息,素色襦裙上沾着露水,\"请听我一言!\"

她身后的丫鬟捧着红木箱,掀开时露出一叠账册,封皮上\"李氏\"二字赫然在目。姜柔跪地叩首,发间银簪掉在地上:\"这是母亲的私房账册,里面记着她与旁支合谋的细节,还有...还有当年父亲病逝的蹊跷。\"

姜婉猛地抬头,与侯爷惊恐的目光撞在一起。王管家突然发出尖利的笑声:\"姜柔,你以为背叛母亲就能赎罪?侯爷,您忘了吗?当年老爷突然咳喘而亡,正是因为有人在药里...\"

\"住口!\"侯爷抓起茶盏砸向王管家,青瓷碎裂声中,他额角青筋暴起,\"把这老东西拖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提当年之事!\"

护卫架起王管家时,他忽然朝姜婉露出怨毒的笑:\"姜婉,你以为能逃得过镇南王府?他们早晚会...\"

话未说完,他便被拖出正厅。姜婉望着满地碎片,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紧抓着她的手,反复呢喃\"账目...三房...\"的场景。她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半块玉佩——那是今早从王管家住处搜到的,背面刻着\"崇山\"二字。

\"叔父,\"她将玉佩轻轻放在案上,\"这是父亲临终前紧握的东西,与您的表字同音。\"

侯爷盯着玉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伸手想碰,却又像被烫到般缩回:\"你...你从何处得来?\"

\"王管家的暗格里。\"姜婉直视着他的眼睛,\"叔父可知,父亲的药渣里为何会有相克的药材?为何三房的人能随意出入父亲的药房?\"

侯爷突然起身,袍角扫翻了脚边的香炉:\"够了!此事容后再议!你先回去,即日起...即日起暂代管府中事务,但须每日向我汇报!\"

姜婉知道这是逐客令,却也不敢多言。她福身退下,刚出正厅,便见陆景渊的护卫阿福候在回廊拐角,递来个油纸包便匆匆离去。

油纸包里是块糖霜杏仁,还有张字条:\"王管家已被镇南王府劫走,小心李氏余党。\"姜婉捏紧字条,望着漫天飘落的梧桐叶,忽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信——那封未写完的\"关于三房通敌\"的弹劾状。

是夜,姜婉坐在暖阁里核对账册,绿萝忽然举着烛台惊呼:\"姑娘,您手腕上怎么青了?\"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磕出的乌青正爬在鸳鸯玉镯旁,像朵开败的墨菊。她轻笑一声:\"不妨事,明日让厨房炖些山药排骨。\"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瓦片轻响。她吹灭烛火,躲在屏风后,只见个黑影跃进院子,直奔库房而去。当黑影掏出钥匙打开库门时,她提着铜灯 stepping out:\"周门房,这么晚了,你拿库房钥匙做什么?\"

周门房浑身一颤,钥匙串掉在地上:\"姑、姑娘,我...我是来巡查的!\"

\"巡查需要带三房的钥匙?\"姜婉示意护卫点亮灯笼,照出他腰间的菊花玉佩,\"王管家给了你多少好处?\"

周门房扑通跪地,哆哆嗦嗦掏出两锭银子:\"是、是李氏夫人,她说只要烧了库房账本,就给我一百两银子赎身...\"

姜婉盯着银子底部的\"隆\"字,忽然轻笑:\"可惜了,兴隆布庄的银子,你没福消受。\"她转向护卫,\"押去祠堂,明日送官。\"

处理完周门房,已是子时。姜婉站在窗前,望着陆府方向的灯火,忽然想起白天侯爷见到玉佩时的神情。那不是惊讶,而是恐惧——恐惧当年的真相被揭开。

绿萝捧着棉被进来,轻声道:\"姑娘,陆世子让人送了新制的暖炉过来,说是比炭盆安全。\"

\"替我谢谢他。\"姜婉摸着暖炉上的麒麟纹,忽然轻笑,\"对了,明日给姜柔姑娘送些补血的阿胶,她今日跪得久了。\"

月过柳梢时,她终于在账册里找到关键一页:三房每年向镇南王府输送粮食十万石,却记在侯府名下。她握紧笔,在旁批注:\"此乃通敌铁证。\"

侯府外,镇南王府的暗桩正加急送出密信:\"姜婉已查到三房旧事,速灭口。\"而此刻,姜婉吹灭烛火,将父亲的玉佩放在枕边,任由月光照亮枕边的鸳鸯锦帕——那是陆景渊送的,上面绣着\"生死契阔\"四个字。

她知道,侯爷的问责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但只要有这些证据,有陆景渊的支持,她便有底气与镇南王府周旋到底。毕竟,深宅里的阴诡手段永远敌不过人心向背,而她与陆景渊的感情,终将在这场浩劫中,炼就成比金坚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