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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三刻,鎏金马车停在郡主府朱漆门前。姜婉隔着车帘听见外头的喧哗:孔雀开屏的啼鸣声中,夹杂着小厮们\"小心烟火\"的喝止。姜柔捏着帕子的手突然收紧,胭脂色在绢面上晕开小块阴影:\"你确定要这么做?郡主若是恼了......\"

\"恼了又如何?\"姜婉掀起车帘,阳光落在她鬓间的翡翠簪子上,折射出冷冽的光,\"妹妹难道想一辈子当她的应声虫?\"

百花宴设在郡主府后园,九曲桥上铺满新鲜花瓣,两侧廊柱挂满琉璃灯。嘉宁郡主斜倚在雕花凉亭中,一身赤金翟衣衬得肤色雪白,指尖正逗弄着笼子里的鹦鹉:\"小畜生,再学不会说话,便拔了你的毛!\"

\"郡主万安。\"姜婉福身时,袖中账本轻轻擦过石桌。鹦鹉突然扑棱翅膀,尖叫着吐出半句:\"霞影纱......抢......\"

郡主脸色骤变,抄起茶盏砸向笼子:\"谁教你的!\"青瓷碎裂声中,姜柔踉跄着扶住桌沿,腕间翡翠镯子撞上石棱,迸出细小裂纹。

\"妹妹怎的如此不小心?\"姜婉伸手替她拂去袖口碎瓷,趁机将半幅霞影纱塞进她掌心,\"这镯子可是郡主的心爱之物,快让郡主瞧瞧。\"

郡主眯起眼睛:\"你这镯子......\"

\"回郡主,\"姜柔忽然提高声调,\"这镯子原是姐姐要送我的生辰礼,谁知被我不小心磕坏了......\"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喧哗。十二位身着布衣的百姓被侍卫押着穿过月洞门,为首的瘸腿老汉正是绸缎庄老板。

\"郡主!\"老汉扑通跪下,怀里掉出泛黄的账本,\"求您还我们公道!\"

凉亭内瞬间死寂。鹦鹉受了惊吓,扑棱着飞到姜婉肩头,竟又吐出半句:\"城西别院......赃物......\"

\"放肆!\"郡主拍案而起,金镶玉护甲刮过桌面,\"哪来的刁民,竟敢在本郡主的宴会上撒野!\"

\"郡主且慢。\"姜婉轻轻取下鹦鹉,指尖抚过它颈间的金铃——那是昨日她让巧云悄悄系上的,\"民女昨日路过绸缎庄,见这位老伯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便多嘴问了几句。\"她从袖中抽出进货单,\"原来郡主府采买的霞影纱,每匹只给五两银子,可这布料明明价值三十两。\"

\"你胡说!\"郡主的声音有些发颤,\"本郡主向来都是按市价......\"

\"按市价?\"苏清浅突然从廊柱后走出,腕间伤痕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那我这道伤,郡主打算怎么算?还有李姑娘的诗稿,张小姐的嫁衣,难道都是我们自己弄坏的?\"

二十三位贵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攥着物证:染血的绷带、撕毁的诗稿、缺了袖口的嫁衣。李姑娘将一本账簿摔在桌上:\"这是郡主城西别院的进出记录,每一笔强买强卖都写得清清楚楚!\"

郡主踉跄着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博古架。翡翠摆件纷纷坠落,在青砖上碎成齑粉。她忽然指着姜柔尖叫:\"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

姜柔脸色煞白,下意识攥紧手中的霞影纱。姜婉却轻轻按住她的肩,对郡主笑道:\"郡主误会了,妹妹不过是看您近日操劳,想让宴会添些乐子。\"她转向众人,声音清亮,\"今日请各位来,不为别的,只为讨一个'理'字。京城贵女,不该任人欺凌;平头百姓,更不该含冤莫白。\"

\"说得好!\"不知谁喊了一声,廊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郡主望着满场怒视的目光,忽然抓起桌上的酒壶砸向姜婉。姜柔惊呼一声,下意识扑过去——酒液泼在姜婉衣襟上,却露出里面暗纹:正是与霞影纱同纹样的里衬。

\"你......你穿的是......\"郡主瞳孔骤缩。

\"这是民女母亲临终前织的布,\"姜婉轻轻扯开衣襟,露出里衬的针脚,\"郡主抢去的十匹霞影纱,其中三匹被做成了您的冬衣,两匹赏给了姜柔妹妹,剩下的......\"她指向绸缎庄老板,\"都被拆成碎布,卖给了城郊的贫苦人家。\"

鹦鹉突然扑棱着飞到郡主肩头,用尖尖的喙去啄她的耳环:\"赃物......赃物......\"

\"够了!\"郡主再也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发间金钗摇摇欲坠,\"你们想怎样?\"

\"很简单,\"姜婉将账本推到她面前,\"郡主只需在这联名状上签字,承诺不再欺压百姓,归还所有赃物。\"

\"你做梦!\"郡主刚要拍案,却看见廊外突然涌进许多官服身影——竟是御史台的言官们。为首的御史中丞捧着笏板,神情严肃:\"郡主,陛下命臣等彻查城西别院之事,请您随我们回宫一趟。\"

姜婉望向呆立当场的姜柔,轻声道:\"妹妹可还记得,我昨日让你带给郡主管事妈妈的礼单?\"见姜柔茫然摇头,她轻笑,\"不过是些烟花爆竹罢了,却让管事妈妈以为我们要讨好郡主。如今看来,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倒比想象中更管用。\"

酉时初刻,郡主府的烟火准时升空。姜婉站在回廊上,看着那些被强占的霞影纱被剪成纸花,随着烟火一同绽放。苏清浅递来一块鹿肉脯:\"听说后厨的肉都被充公了,这是最后一块。\"

\"留给那些百姓吧。\"姜婉望着远处被押上马车的郡主,忽然注意到姜柔正躲在假山后抹眼泪。她走过去,将半幅霞影纱塞进她手里:\"明日父亲问起,你便说全程都是你在暗中收集证据。\"

姜柔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为何帮我?\"

\"因为你是侯府的女儿。\"姜婉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发簪,\"我们可以相争,但绝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暮色浸染时,贵女们三三两两告辞。李姑娘忽然拉住姜婉的袖子,耳尖泛红:\"姜姑娘,明日我家开茶会,想请你......\"

\"自然去。\"姜婉笑着应下,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轻晃——那是二十三位贵女新换的同心结,比之前的碎玉佩更结实,也更明亮。

回程的马车上,巧云捧着郡主赏赐的鎏金匣,里面装着百姓们的赔偿文书:\"小姐,您说郡主会不会报复?\"

\"她不会有机会了。\"姜婉望着车窗外渐暗的天色,想起御史中丞临走前的眼神——那是看\"功臣\"的目光。指尖轻轻摩挲着翡翠簪子,她忽然明白,真正的威望从来不是靠诗才堆砌,而是当你愿意为众人举起火把时,自然会有人追随你的影子。

侯府的灯笼在暮色中亮起时,姜柔突然从另一辆马车探出头来,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姐姐......今日之事,多谢。\"

姜婉微笑着点头,看她慌忙缩回车里。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一两只归鸟。她靠在车壁上,听着巧云清点赔偿款的声音,忽然觉得浑身的疲惫都化作了轻烟——这一仗,她们不仅赢了郡主,更赢回了京城贵女该有的底气。

而这份底气,终将如春日的种子,在每个被欺压的角落生根发芽。当再有不公发生时,会有更多人站出来,像今日这样,将真相摆在阳光之下。毕竟,比才华更有力量的,是千万人同声一呼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