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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的蝉鸣如碎玉般撞在“得月楼”的雕花窗棂上,鎏金茶桌上青烟袅袅,陈雨桐捏着羊脂玉茶盏的手微微发颤,琥珀色的茶水在盏中晃出细碎的涟漪。她望着邻桌几个交头接耳的贵女,压低声音道:“昨儿任瑶府的马车经过西市,车夫甩马鞭时说了句‘二小姐买通丫鬟’,如今这话像长了翅膀,连街头卖胭脂的婆子都在议论。”

王若雪手中的象牙筷子“当啷”落在青瓷盘上,惊起一片银铃般的脆响:“我说任瑶怎么突然给姜小姐送苏绣料子!原来定北侯府的二小姐,竟在别人府上玩这种阴招!”她忽然意识到失言,连忙捂住嘴,目光不安地扫过四周。

“嘘——”陈雨桐的指尖抵住红唇,目光投向隔壁雅间。那里坐着位身着月白色襦裙的少女,腰间系着整条的青金石璎珞,正是林尚书家的三姑娘林妙音。此女素日最厌阴私手段,曾在诗会上当众撕毁抄袭之作,锋芒毕露。

不料林妙音忽然转身,月白裙裾扫过鎏金屏风,露出腰间悬着的“止戈”玉佩——那是林尚书教女有方的象征。她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越中带着几分冷冽:“陈小姐不必藏着掖着,我早听说了。”她望向姜婉,乌发上的珍珠步摇轻轻颤动,“姜小姐对此事有何看法?”

姜婉放下茶勺,青瓷勺柄在茶盏边缘磕出一声轻响。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鸦青色的阴影,唇角却勾起半分苦笑:“家丑不可外扬,我唯有替妹妹向各位赔罪。”她指尖轻轻抚过桌角的缠枝莲纹,“只是希望大家知道,定北侯府的家风,不该被一人之错玷污。”

林妙音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她忽然伸手摘下步摇,露出鬓角新点的鹅黄花钿:“姜小姐胸襟宽广,难怪能在诗会上以一首《清荷》震慑众人。我母亲常说,‘嫡庶之别在出身,贤愚之分在本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王若雪见状,连忙趁热打铁:“林姐姐既然这么说,明日太子的春日宴,不如与姜小姐同乘马车?也好让那些流言不攻自破。”她的珊瑚珠子在腕间轻响,眼神中满是期待。

林妙音轻笑,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帕角绣着株挺拔的青竹:“正有此意。”她望向姜婉,目光坦诚,“不知姜小姐意下如何?”

姜婉起身福礼,月白襦裙上的银丝绣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能与林姐姐同行,是我的荣幸。”她眼角余光瞥见邻桌贵女们纷纷望来,知道“姜柔买通丫鬟”的传言已如春日柳絮,在贵女圈中漫天飞舞,而她方才的回答,正像一双无形的手,将这团柳絮轻轻拨向该去的方向。

与此同时,柳府西侧暖阁里,铜镜前的姜柔正用力抿着唇,珊瑚色的胭脂在唇畔晕开一片模糊的红。她盯着镜中自己慌乱的眉眼,忽然抓起桌上的翡翠簪子砸向墙壁,“砰”的一声脆响中,簪头的红宝石滚落满地。

“柔妹妹!”柳如烟慌忙扶住她发抖的肩膀,手中的密信被冷汗洇湿一角,“如今连林妙音都倒向姜婉了,明日春日宴……”

“怕什么?”姜柔猛地转身,发间的珍珠坠子狠狠砸在柳如烟额角,“太子殿下最讨厌搬弄是非的女子,只要我在宴会上弹一曲《高山流水》,让殿下看见我的才学,那些流言自然不攻自破!”她抓起桌上的古琴谱,却在翻动时扯破了书页。

柳如烟望着她泛青的眼底,终究没敢说出“太子近日更属意姜婉”的消息。她只能将密信悄悄塞进炭盆,看那字迹在火焰中蜷曲成灰:“也罢,事到如今只能孤注一掷。只是那姜婉……”

“她不过是运气好!”姜柔抓起胭脂盒砸向铜镜,红粉飞溅中,镜中倒影碎成无数片,“等太子殿下厌弃了她,看她还拿什么嚣张!”她忽然想起昨日在任瑶府看见的场景——姜婉与林妙音相谈甚欢,而她被拦在花园外,指尖不由得深深掐进掌心。

申时初刻,太子宫的御花园里,三十六盏琉璃灯依次亮起,将满园牡丹照得如同云霞。姜婉与林妙音同坐牡丹亭下,鼻尖萦绕着新茶的清香,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古琴声,正是姜柔在弹奏《高山流水》。

“这曲子虽难,却少了些气韵。”林妙音轻声评价,手中的团扇在胸前轻轻晃动,扇面上“墨竹图”的竹叶仿佛在风中颤动,“仿佛流水遇阻,每一声都透着挣扎。”

话音未落,琴弦忽然“铮”的一声断裂,如同冰面开裂的脆响。姜婉抬眼望去,只见姜柔脸色惨白如纸,手中的断弦缠在指尖,在暮色中划出一道不祥的黑线。她想起方才路过偏殿时,看见太子与姜柔交谈时那冷淡的神色,心中不由得轻轻叹息。

“可惜了。”姜婉淡笑,指尖抚过案头的青瓷笔洗,“听闻此曲需心无杂念方能弹奏,看来妹妹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她故意将“心不在焉”四字咬得极重,惹得林妙音侧目而视。

林妙音忽然凑近,团扇遮住半张脸:“姜小姐可听说了?昨日有人在城西看见,姜柔的丫鬟与太子近侍密语。”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虽不知真假,但这传言嘛……”

姜婉心中了然,这定是任瑶按她前日的暗示散布的消息。她望向远处神色慌张的姜柔,轻声道:“传言止于智者,只是有些智者,偏要让传言多飞一会儿。”说罢,她轻轻转动腕间的青玉镯,镯面上“清荷”二字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林妙音恍然大悟,眼中闪过赞许。就在此时,太子忽然起身,月白色锦袍上的暗纹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他朝着姜婉走来时,袖口的金龙纹随动作起伏,贵气逼人:“姜小姐,听闻你在诗会上作的《清荷图》妙极,能否让本太子一睹为快?”

姜婉福礼时,故意让晚晴在呈上画轴时“不小心”露出半封书信——那是昨日任瑶府查到的密信副本,落款处“姜柔”二字力透纸背。太子接过画轴的瞬间,目光在书信上微微凝住,指尖轻轻摩挲着画轴边缘:“姜小姐不仅画得好,这字也堪称一绝。”他忽然轻笑,“比之某些人的字迹,更见风骨。”

姜婉抬眼,只见姜柔攥着断弦的指尖已泛白,眼中满是惊恐。她知道,太子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已在贵女圈中埋下了新的种子——关于姜柔“表里不一”的种子。

暮色渐浓时,贵女们纷纷告辞。林妙音挽住姜婉的胳膊,步摇上的珍珠轻晃:“明日我让人送些西域进贡的水粉到清荷院,听说姜小姐素日不爱浓妆,那水粉轻薄如雾,正合您的性子。”

姜婉轻笑:“多谢林姐姐,只是无功不受禄……”

“什么无功?”林妙音挑眉,忽然从袖中取出枚竹刻书签,上面刻着“君子之交”四字,“您让我看清了什么是‘蕙质兰心’,便是最大的功劳。”她顿了顿,声音轻如蚊讷,“何况,我也想交个不必藏着掖着的朋友。”

姜婉望着她真诚的目光,忽然想起前世在侯府独守空房的孤寂。那时她以为攀附太子便是全部,却落得满盘皆输。如今站在这暮色中的御花园,身边有真心相交的盟友,远处是逐渐熄灭的琉璃灯,她忽然明白,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依附他人,而是让自己成为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