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皮岛上下已经完全进入了过年的场景。
大人们不断地忙碌着,孩童们却满街满巷的追逐着,奔跑着,欢笑着,马上就到新年了,可以吃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今年还有新衣服可以穿。
自从他们来到皮岛以后,都通过一家人的辛勤双手,挣来了过冬的物资,生活有了新的盼头,过年就更加有期盼。
母亲王英也挺着肚子在王文仙的帮助下忙里忙外,毛承杰多次想给他找几个佣人,他都不同意,坚持自己做。
见到毛承杰从屋里出来,就开始唠叨:“你爹也真是的!快过年了,也不着家!……”
“那次回来也就住了一晚上,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不知道你们父子每天都在忙什么……”
“派人去看看他吧,今年咱们一定要过一个团圆年!”
“行!行!行!我的母亲大人!你丈夫在外面忙事业呢!准备给你争一个诰命夫人回来!”
“我才不稀罕什么诰命夫人!我只希望一家人团团圆圆,平平安安!……”
毛承杰见他一直唠叨,赶紧撤退,派出自己的亲兵去冰城请毛文龙回来过年!
两个时辰后,亲兵回来报告:“禀大帅,老帅数日之前就带领他的部队出去了,没在冰城,守将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这个不省心的老家伙!自从给了他足够的装备,他就没有消停过一天,宣州和义州被他敲诈了一个遍,现在不知道又去哪里浪了!”
自己要去找一找,大过年的,万一浪过了头,出些意外就不好了。
毛承杰趁人不注意化身海东青在朝鲜寻找,飞出老远也看不见踪影。
那么多人会躲到哪里呢?
毛承杰将罗桥溪也放出来,一起找。
毛承杰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毛文龙浪的有些远!
最后,还是在想不到的位置发现了部队的踪影。
毛承杰就坠在后面,看看这个不省心的老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冰封的鸭绿江面上,雾霭如轻纱般飘荡,将江对岸的镇江城裹得若隐若现。
毛文龙身披白色的斗篷,眉毛和胡子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他立在江畔的高岗上,脊梁挺得像一杆标枪,双眼鹰隼般锐利,透过望远镜观察江对岸的布防。
他身后的背风山坳里,数千精锐士兵枕戈待旦,随时准备毛帅一声令下就冲过结了冰的鸭绿江,斩杀叛徒,拿下镇江。
江边码头上和城墙上昏黄的灯笼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却没有一个人影,大冷的天,谁也不愿意站在风口中受冻。
他嘴边露出了轻蔑而残忍的冷笑:守兵如此懈怠,齐一亮呀,齐一亮!今夜就是你的祭日!
夜色已深,江面上更加安静,只有寒风吹着雪粒子呜呜作响。
“毛帅,亥时已过半,江面上没有巡逻队!我们摸过去的兄弟发现城墙上也没有巡逻兵,防备非常松懈!”孔有德走过来报告,他望着毛文龙的背影,等着指令。
却见毛文龙忽然转身,目光扫过身后三千将士,“好!通知兄弟们吃些干粮,补充一下体力!”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雪,塞在嘴里,呼出一团哈气:“齐一亮贪婪好酒,年关必在府中宴饮,上行下效,守城兵卒定然效仿!”
“咱们再等等!等那股子酒劲冲昏他们的警惕心,等江面的雾再浓三分,咱们才能一举拿下他们的水寨和城池!”
他抬手指向南门方向,指尖精准落在城墙最矮处:“那里挨着码头,平日巡逻最密,今夜却最松。守军以为寒冬腊月、年关岁末,绝不会有事!”
“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越是别人认为不可能的时候,我就越会出现在那里!这样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将士们听得心服口服 —— 谁都知道毛将军善战,却更佩服他这份 “善于抓住机会” 的智谋。
这支三千人的精锐,是他从八千多士兵当中挑选出来的,装配上毛承杰给的铠甲和装备,立刻成为一支强军。
在他这些日子的东奔西跑中,早就锻炼成令行禁止的精锐士兵。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对于他毛文龙来说,等十年那是我力量不足,只要给我足够的力量,保证让仇恨不过年!
恩恩怨怨,年关之前,铁定把帐算清楚!
毛文龙站起身,拍了拍李九成的肩:“九成!你带先锋营趁黑偷袭水寨,马裹蹄,人衔枚,以偷袭为主,尽量不发出太大声音!”
“水寨战斗结束,策应攻城!
“毛承禄!你带领陷阵营,从南门用飞爪攀登上墙,记住,先解决守军打开城门接应部队进城! 动静越小,胜算越大!”
“陈继盛,如果偷袭没有奏效,发生战斗,你就在北门外佯攻,只放箭、不登城,把声势搞大,把东南方向的守军引过去。”
“其他人,随我杀入城中,斩杀叛将,为死去的弟兄和百姓报仇雪恨!”
众将沉声应诺。
两刻钟后,江面上雾霭浓密,几乎对面看不见人。
毛文龙大手一挥:“出发!”
三千将士,三百人一队,首尾相随,踏上鸭绿江的冰面,摸向镇江。
如同隐藏在迷雾中的猛兽,神不知鬼不觉的扑向沉睡的水寨和城池。
大军接近水寨,水寨的水域早就结冰,几艘破旧的小船冻在冰面上。
营寨里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旗杆上的灯笼里发出昏黄的光线。
李九成带领部队来到水寨门口,一脚将寨门踢倒,一挥手,三百人鱼贯而入,杀入水寨之中。
随着几声沉默压抑的惨叫,李九成就控制了水寨。
进入冬季,鸭绿江结冰,不能行船,齐一亮就将部队都撤回了镇江。
只留下几十个人看守失去作用的水寨。
李九成让士兵将俘虏捆起来,塞在一个屋子里看管起来,他带了其他人也向镇江摸过去。
再说毛承禄,他带领麾下士兵悄悄摸到城下,听一听,城墙之上没有人走动的声音。
士兵们抡动飞爪把住城墙,然后,用脚蹬着城墙,顺着绳子攀援而上。
毛承禄跳上城头,城墙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城墙上毛承禄在熟悉不过,曾经这可是他们的老巢。
不知多少次巡察过城墙,哪里背风可以休息,他了如指掌。
轻手蹑脚摸过去,只见几个守城兵卒蜷缩在墙角,鼾声如雷,冷风吹过,他们紧紧裹住单薄的衣服。
外面发出声响,他们都懒得睁眼去看一下,恐怕丢失了刚刚暖暖和的一些热气。
毛承禄向士兵们递了个眼色,士兵们一跃而上,拔出短刀,捂住他们的嘴巴,送他们上了西天。
解决完城墙上的士兵,他们又清除了南门城楼上的守军。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悄无声息地进行,他们仿佛是勾魂的厉鬼,在浓密夜雾中收走了这些背叛者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