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盛夏的阳光炙烤着牙狗屯的土路,王谦蹲在合作社门口的树荫下,擦拭着新领到的护林队徽章。徽章是铜制的,上面刻着\"兴安岭林业局监制\"几个小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谦哥!\"黑皮急匆匆跑来,汗珠子顺着晒得黝黑的脸往下淌,\"屯口来了个怪人!\"

王谦把徽章别在胸前:\"啥样的?\"

\"背着个大包,拿着根铁棍,说话南腔北调的。\"黑皮比划着,\"说是来找七爷看病的。\"

正说着,一个陌生男子已经走到了合作社门前。他约莫三十出头,穿着城里人才有的短袖衬衫和工装裤,背上是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手里拄着根金属登山杖。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左边眉毛上方有道疤,一直延伸到发际线。

\"同志你好。\"陌生人开口,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请问七爷家怎么走?\"

王谦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找七爷啥事?\"

\"求医。\"陌生人拍了拍自己的左腿,\"老伤,听说七爷的膏药灵验。\"

王谦注意到他走路时左腿确实有些跛。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那根登山杖——杖头有个奇怪的凸起,像是可以拧开的。

\"七爷上山采药去了,晚上才回来。\"王谦指了指自家方向,\"先去我家喝口水吧。\"

陌生人道了谢,跟着王谦往屯里走。路上,王谦试探着问:\"同志从哪来啊?\"

\"广州。\"陌生人笑了笑,\"姓陈,是做地质勘探的。\"

王谦心里一紧。地质勘探?该不会又是冲着棒槌沟来的吧?

到家时,杜小荷正在院里晾衣服。她穿着件淡蓝色的确良衬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看见生人立刻整了整衣襟。王守山在摇篮里咿咿呀呀,白狐趴在旁边假寐。

\"这是我媳妇。\"王谦介绍道,\"这是陈同志,广州来的,找七爷看病。\"

杜小荷倒了碗凉茶递过去:\"陈同志大老远来,辛苦了。\"

陈同志接过碗,眼睛却盯着白狐:\"这狐狸......是养的?\"

\"山里跟来的。\"王谦轻描淡写地说,同时注意到陈同志手腕上戴着一块精致的机械表——比公社书记的还要高级。

白狐突然站起来,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冲着陈同志龇牙咧嘴。

\"小白!\"杜小荷轻斥一声,狐狸才不情不愿地趴下,但眼睛始终盯着陌生人。

陈同志尴尬地笑了笑,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盒子:\"一点心意,广州的特产。\"

盒子里是几块精致的点心,油纸包着,印着\"莲香楼\"三个红字。王念白不知从哪钻出来,眼巴巴地看着。

\"尝尝吧。\"陈同志拿起一块递给孩子。

王谦抢先一步接过:\"谢谢,等七爷回来一起吃。\"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七爷背着药篓回来了。老人一眼就看到了陈同志,烟袋锅在门框上顿了顿:\"这位是......\"

\"陈同志,找您看腿伤的。\"王谦使了个眼色。

七爷会意,放下药篓:\"进屋说吧。\"

诊脉时,王谦注意到陈同志的左手虎口有层厚茧——那是常年使用某种工具留下的。不是地质锤,更像是......枪?

\"旧伤入骨了。\"七爷收回把脉的手,\"得用火针加膏药,三天不能动。\"

陈同志皱眉:\"三天太久了,我还有工作......\"

\"啥工作比命要紧?\"七爷的烟袋锅敲了敲桌腿,\"你这腿再不治,过不了四十就得瘸。\"

陈同志犹豫片刻,终于点头:\"那麻烦七爷了。\"

安顿好陈同志住进厢房后,七爷把王谦拉到后院:\"这人不对劲。\"

\"我也觉得。\"王谦压低声音,\"说是地质勘探的,但包里没见地质锤,倒是有个奇怪的仪器。\"

七爷从药篓底下摸出个东西:\"他掉在路上的。\"

是个精致的罗盘,但不是普通的指南针,盘面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指针是蛇形的。

\"寻龙尺!\"七爷的声音压得极低,\"摸金校尉用的家伙什。\"

王谦心头一震。摸金校尉——盗墓贼!

\"要不要报告公社?\"

七爷摇摇头:\"没证据。先盯着,看他耍什么花样。\"

晚饭时,陈同志表现得彬彬有礼,还给大家讲了许多广州的见闻。王念白听得入迷,连饭都忘了吃。只有白狐始终保持着警惕,蹲在远处不肯靠近。

夜深人静时,王谦假装睡下,实则竖着耳朵听动静。约莫子时,厢房传来轻微的\"吱呀\"声——陈同志溜出去了!

王谦悄悄跟上,看见陈同志鬼鬼祟祟地向棒槌沟方向走去,手里拿着那个奇怪的罗盘。白狐不知何时出现在王谦脚边,咬着他的裤腿往另一个方向拽。

\"怎么了?\"王谦低声问。

白狐松开嘴,向屯口跑去。王谦跟过去,惊讶地发现屯口停着辆没开灯的吉普车,里面坐着两个人!

事情比想象的严重。王谦立刻回家叫醒七爷和王建国。三人简单商量后,决定分头行动:王建国去公社报信,七爷在屯里坐镇,王谦跟着陈同志进山。

月色如水,王谦借着树林的掩护,远远跟着陈同志。那人虽然腿脚不便,但在山林中行走却异常灵活,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棒槌沟口,陈同志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掏出个手电筒样的东西,按了一下,发出\"滴滴\"的电子音。王谦眯起眼睛——那是个金属探测器!

突然,白狐的耳朵竖了起来。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轻微的\"沙沙\"声。陈同志显然也听到了,警惕地举起登山杖。

树丛分开,走出一个让王谦毛骨悚然的身影——是那个被山神爷带走的守墓人!它比上次见时更加憔悴,毛发脱落了大半,露出青灰色的皮肤,但那双黄眼睛依然瘆人。

出乎意料的是,陈同志并不害怕,反而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半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蛇形纹路!

守墓人见到残片,立刻跪伏在地,口中发出嘶哑的声音:\"主......人......\"

王谦的心跳如鼓。陈同志竟然能控制守墓人!难道他和辽代将军墓有什么联系?

\"带我去地宫。\"陈同志命令道。

守墓人犹豫了一下,指向远处的山崖:\"封......了......\"

\"用这个能打开。\"陈同志晃了晃青铜残片,\"我知道龙髓还在里面。\"

守墓人浑身颤抖:\"山神......怒......\"

陈同志突然从腰间掏出手枪,顶在守墓人头上:\"带路,否则让你魂飞魄散!\"

王谦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故意踩断一根树枝,发出\"咔嚓\"一声响。

\"谁?\"陈同志猛地转身,手枪指向声源。

王谦从树后走出,猎枪斜挎在肩上:\"陈同志,半夜上山可危险啊。\"

陈同志的表情瞬间变了,假笑重新挂上嘴角:\"王队长?这么巧......\"

\"不巧。\"王谦慢慢向前走,\"我是跟着你来的。\"

守墓人看到王谦,突然激动起来:\"持......符者......\"它指着王谦腰间——那里别着七爷给的符咒袋。

陈同志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王队长,有些事你最好别管。\"他的手枪转向了王谦。

千钧一发之际,白狐从草丛中窜出,一口咬在陈同志手腕上!手枪走火,子弹擦着王谦耳边飞过。

枪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远处立刻传来回应——是吉普车的引擎声!

王谦趁机扑向陈同志,两人扭打在一起。守墓人站在原地,似乎不知该帮谁。白狐在旁边焦急地转圈,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

这声长啸得到了回应——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大地开始颤抖,树木剧烈摇晃。守墓人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山神......醒了......\"

陈同志趁机挣脱王谦,捡起手枪对着守墓人就是一枪!守墓人惨叫一声,胸口冒出黑烟,却没有倒下。

\"带路!\"陈同志歇斯底里地吼道,\"否则我把你打成筛子!\"

守墓人踉跄着向山崖走去,陈同志紧跟其后。王谦刚要追击,吉普车已经冲到跟前,两个持枪男子跳下车:\"站住!\"

前有堵截,后有悬崖。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白影从树顶扑下——是大猞猁!它精准地扑倒一个枪手,利爪直接撕开了那人的喉咙。

另一个人举枪要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他惊叫着跌了进去!缝隙中伸出无数枯手般的树根,将他拖入地下。

陈同志回头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催促守墓人快走。两人来到山崖前,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缝。

\"就是这里!\"陈同志兴奋地掏出青铜残片,按在岩壁上。

岩壁发出\"轰隆\"的闷响,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里面黑漆漆的,冒出刺骨的寒气。

守墓人却突然跪下了:\"不......能......\"

陈同志一脚踢开它,刚要进去,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山神爷来了!

月光下,鹿角巨兽的体型比上次见时更加庞大,浑身覆盖着青铜色的鳞片,尾巴像龙一样修长。它黄澄澄的眼睛盯着陈同志手中的青铜残片,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原来是你偷走了封印残片!\"巨兽竟然口吐人言,\"难怪守墓人会失控!\"

陈同志吓得面无人色,但贪婪战胜了恐惧。他举起手枪对着巨兽连开三枪!子弹打在鳞片上,溅起一串火花,却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巨兽一爪拍下,陈同志勉强躲开,但青铜残片脱手飞出,正好落在王谦脚边。

\"持符者......\"巨兽看向王谦,\"把残片......给我......\"

王谦捡起残片,却没有立即递过去:\"山神爷,这人是谁?为什么能控制守墓人?\"

巨兽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他是......守墓将军的后裔。当年我饶恕了他们一族,没想到......\"

陈同志突然大笑起来:\"饶恕?你把我祖先变成怪物,还叫饶恕?\"他指着巨兽,\"那根本不是山神,就是个吃了龙髓的老妖怪!\"

巨兽仰天长啸,声震山林:\"龙髓乃天地精华,岂是凡人可觊觎!你祖先偷服龙髓,化身半人半兽,我念其忠勇,才没取他性命!\"

王谦恍然大悟。难怪陈同志能控制守墓人,他们血脉相连!

陈同志趁机扑向王谦,想抢回残片。白狐和大猞猁同时跃起拦截,但陈同志从靴筒里又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王谦!

\"砰!\"

枪声响起,但倒下的却是陈同志——七爷不知何时出现在崖顶,手中的老猎枪冒着青烟。

\"七爷......\"王谦松了口气。

巨兽看向七爷,竟然微微颔首:\"老友......\"

七爷收起猎枪,向巨兽行了个古怪的礼:\"山神爷,残片既已找回,地宫该封上了。\"

王谦将青铜残片递给巨兽。残片一接触岩壁,立刻发出耀眼的青光,裂缝开始缓缓闭合。

陈同志挣扎着爬起来,满脸是血:\"不!那里面有长生不老的秘密!\"

巨兽低头看他:\"长生非福,你祖先的下场还不够警示吗?\"

\"我不信!\"陈同志突然冲向即将闭合的裂缝,\"我要......\"

他的话没能说完。巨兽的尾巴一扫,将他击飞数丈,重重撞在树上,当场气绝。

裂缝完全闭合了,岩壁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巨兽疲惫地趴下身子:\"持符者,守墓人......\"

王谦转头寻找,发现那个受伤的守墓人已经爬到了陈同志尸体旁,正用最后的力气抚摸着他的脸。

\"少主......\"守墓人嘶哑地说完这两个字,身体突然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巨兽长叹一声,身形开始缩小,渐渐变成了一个白发老者的模样,只是头上依然保留着那对鹿角。

\"千年守护,今日终了。\"老者对七爷和王谦点点头,\"龙脉已稳,我也该......\"

他的话突然停住,警惕地看向东方:\"又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和嘈杂的人声——是公社的民兵和公安赶到了。

七爷连忙说:\"山神爷先走,这里交给我们。\"

老者点点头,身形渐渐虚化,最终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不见。只有地上那对青铜残片,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公安带走了陈同志和两个同伙的尸体。王谦和七爷统一口径,说是遇到了盗猎者,在搏斗中意外身亡。至于那些超自然的现象,只字未提。

回到屯里已是黎明。杜小荷抱着孩子站在院门口,眼圈通红。见王谦平安归来,她一句话没说,只是紧紧抱住了丈夫。

王念白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爹,昨晚好大的动静,是打雷了吗?\"

王谦摸了摸儿子的头:\"是啊,夏天的雷雨来得急。\"

七爷的烟袋锅在门槛上磕了磕,哼起了一首古老的山谣:

\"山外山,人外人,

多少秘密风中尘,

莫道前路无知己,

自有神灵护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