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埠码头。
一队打着黑虎卫旗号,突然杀将而来的彪悍马队,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瞬间包围了粟特商人经营的店铺。
那些本来正为一个流浪汉互相争执的双方,顿时惊讶地停下了手。
闻听伙计的预警,那个刚才还神气活现的粟特商人,
早就扔掉了鸡腿,抱头鼠窜着一头钻进了人群之中藏了起来。
黑虎卫那个领头的黑脸大汉,抖着满脸的横肉,金刚怒目地跳下马来,
一把从试图逃离的人群中,将他给拎了出来。
“安尔罕!你躲什么躲?”
“你莫不是又偷偷贩私盐了吧?嗯?” 来人厉声喝问着。
“呵呵!肖大将军。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么。”
“咱们彼此彼此!” 那商人陪着尴尬的笑。
“谁他妈的跟你彼此彼此。夹带私货也敢不跟侯爷汇报。”
那个被称作肖大将军的,一掌推在了商人的胸前。
“大将军,您这话说的。”
“我们粟特人也要吃盐的。总不至于烙饼放糖,牛肉汤也用糖是不?”
“可官盐为什么每次到了同州,就到不了粟特乡民手中啊?”
“我们口中的盐,又去哪儿了呢?”
那个叫做安尔罕的商人,赖皮赖脸地狡辩着。
“这么说,你是对我家侯爷有意见咯!”
“来人!给我查查他这卸的货,看看都是些什么?” 那肖大将军不由分说地将手一挥,招呼着手下。
一帮骑士蜂拥而上,冲向了刚刚卸船还堆在商铺门前的货物。
“唉唉唉!肖大将军。这些只不过是我从南朝收来的丝绸而已。”
“是从这里打包,要通过吐古浑准备运往西域的。”
“抽成都给了侯爷了,哪里有什么私盐啊!”
那个叫做安尔罕的粟特商人,眼见着货物被人七手八脚扔在了场地中间,
急忙跳了起来用双手赶着拦截。
可那帮黑虎卫的人根本不管这些,劈头盖脸推开了安尔罕。
尖刀一划,便将那刚上岸的货包撕开了口子。
那包漏了,层层的丝绸后面,露出了白花花的盐。
“哈哈!安尔罕,这是什么?你跟老子玩捉迷藏么?”
“果真还是我的探马看得真切啊。贩私盐,是死罪。我看你嘴硬的很。”
“有什么你去跟官府说吧。”
“来人!所有的货,给我扣下送走。” 来人肆无忌惮地张狂着。
他的命令刚下完,那帮骑兵便像土匪一般,瞬间推搡过了卸货的脚力们,
那船上刚卸下的货,便立即被黑虎卫带来的人送上了他们的车。
“嗳!这是我的货。我的货呀!我就是再有罪,你们也无权抢我的货呀!”
“黑虎卫又不是官差,你们凭什么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见来人抢货,那商人顿时急红了脸,急忙率领了众人扑上来争抢。
一边要抢,另一边要保。
一时间粟特人群起着拿起了棍棒,奋勇向前。
一场混战,昏天黑地,直到哀嚎遍地,人仰马翻。
商人们哪里是那些行武之人的对手。
遍地狼藉之后,那矮墩墩的带队之人,一把揪过了那个已经浑身撕烂的安尔罕。
一顿皮鞭没头没脑地抽了过去,然后那人便蹲在了安尔罕的面前,用刀背拍着他的脸啪啪地响着。
“安尔罕!跟爷斗你哪回也没赢过吧!”
“想要盐,让你们的安伽萨宝,去找我们侯爷说吧。”
“最近听说你家的骆驼商队进了不少的好货。”
“我家侯爷最近手头闲的很,正想找些东西把玩把玩。”
“你若还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最好识趣点!”
“或者拿那些来换你今天这岸上的丝绸也行!嗯?”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脑子不太够用,需要我替你清理清理!呸!”
“小子们!我们走!”
说罢他一脚踢翻了商人,回头吹了声口哨,集中了部下,飞身上马就要走。
黑虎卫的突然到来,让商埠的码头一片惊惧。
刚才那帮本在为一个吃不饱饭的流浪汉打抱不平的女人们,看着眼前的乱象躲在了一边。
可被商人殴打的流浪汉,却早就不见了。
多事无益。
本来她们已经可以借机会抽身离开了。
谁知这群不知来处的穷凶极恶之人,根本没让她们走,而是把她们圈在了一边。
那头顶着幕篱的女郎,被她的侍从们团团围护着,躲在了不起眼处,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所谓的黑虎卫的异常张狂,让那隐藏在幕篱背后的面孔再次冲冠一怒。
“站住!” 一声厉喝吓住了马上之人。
那肖大将军诧异地在马上回转了头。
却看见了角落里那群被圈住的女人。
黑虎卫被一群女人们挡住了去路。
看着那满地的盐粉,
刚才那个出头打抱不平的蒙面女郎,手里挽着一个箱篮分开人群,在那散落的盐包前蹲了下来。
一手碾过了那白花花的盐,塞进了嘴里。
“你们居然真的在此贩卖私盐。” 她惊问道。
“不知道盐铁官营么?”
黑虎卫和粟特人之间的恩怨,突然被一个蓦然冒出来的女人质问。
那被称作肖将军的,顿时啼笑皆非地乐开了脸。
“这女人是个什么东西,居然管起黑虎卫了?”
“谁给了小娘子如此的胆子?”
“敢是肖某在这地头名头不够响啊,还是小娘子有意想引起爷对你的注意?啊?哈哈哈!”
肖大将军理着杂乱的髭须,用马鞭指着那女郎向众人调笑着说。
一时间嘲笑哄闹声四起。
“黑虎卫又是什么东西,胆敢凌驾在官衙之上?谁给你查私的权力?”
女郎伶牙俐齿,一点也不气弱。
“唷赫。在某面前如此刚烈的女人,肖某从没见到过。你大概是头一个。”
“肖某见到的,可都是投怀送抱的。”
“看来女人不打不行。她贱!”
“敢冒犯黑虎卫的,非死便残!我看小娘子是纯心想死不想苟活啊!”
“不过,是死是活,先让爷看一眼你的面孔再说啊!遭打!”
那姓肖的首领说罢,不再废话。奋起一鞭,向着女郎劈面抽来。
大概是女郎根本没想到他会动手。
一道鞭影劈脸而来,飞也似地掀掉了头顶的幕篱,毫无防备地划过了女人的脸颊,落在了肩头。
只听见皮肉一声闷响,女郎一声惨叫。
她手里一直提着的箱笼,便随着人影的歪斜踉跄着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