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星期六,正是双方公司约好的团建日期。
晨光熹微,浅柏与裴氏的员工们陆续抵达集合点。
许柏年与蓝羽开了私家车,并未和其他技术员一起乘坐大巴。
到达目的地,在看到裴砚琛颀长身影出现的瞬间,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心底的弦立刻绷紧。
紧接着刘月妖娆的身形映入众人的眼帘,许柏年气得直翻白眼:“我就知道,裴砚琛一定会带刘月来,我当时可真是嘴欠啊!”
男人自责不已。
蓝羽顺着许柏年的目光望去,看到刘月正亲昵地挽着裴砚琛的胳膊,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她神色未变,只是轻轻拍了拍许柏年的手背,示意他别担心自己。
许柏年见她神态自若,并未因刘月的出现而露出一丝异样,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警惕地看了裴砚琛和刘月一眼,便带着蓝羽去办理入住手续。
一路上,他不时用余光留意着裴砚琛那边的动静,见对方带着刘月往休息区走去,才稍稍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带着蓝羽远离他们,暗暗祈祷接下来的团建时光能顺利度过,别再节外生枝。
办理好入住后,许柏年和蓝羽刚放下行李,就听到度假村的广播通知集合,准备开始第一个团建活动——由于正值盛夏,温泉不便使用,度假村将首个团建活动改成了水上乐园的趣味竞赛。
通知里提到,员工们会被随机分成小组,进行水上接力、水上拔河等项目,获胜队伍还有丰厚奖品。
分组名单公布时,蓝羽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号码牌,目光扫过裴砚琛名字旁的空白栏,眉头不禁皱了皱。
对讲机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将她和裴砚琛分在同一小组,周围同事并不知二人的关系,没觉得有什么。
只不过大家都知道刘月是裴砚琛的正牌女友,众人都不禁将目光纷纷投到了刘月的身上,想看看这位未来的裴太太会作何反应。
刘月听到这个分组安排,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脸上却还是挂着得体的笑容看向裴砚琛:“砚琛,好好比赛。”
许柏年快步走到蓝羽身边,压低声音道:“要不我去跟主办方说说,换个分组?”
蓝羽摆了摆手,冰凉的号码牌蹭过掌心:“不用,不过是场比赛。”
她转身走向准备区,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脆响混着刘月和同事们的谈笑声,在闷热的空气里碎成细小的针。
裴砚琛垂眸盯着自己的号码牌片刻,喉结动了动,最终一言不发地跟在蓝羽身后走向准备区,西装革履的身影与周围运动装束的人格格不入,却又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蓝羽将号码牌别在胸前,余光瞥见许柏年皱起的眉头,扭头朝他笑了笑,示意他别担心。
许柏年下意识向前半步,却被蓝羽用手肘轻轻拦住。
她踩着水上浮桥的木板,木板随着她的步伐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水面漾起的涟漪将倒影搅成细碎的银鳞。
浮桥尽头的浮台近在咫尺,蓝羽深吸一口气准备跃起,余光却不自觉地朝岸边望去。
裴砚琛倚在岸边的遮阳伞下,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着矿泉水瓶。
当蓝羽的长发被风吹乱时,他抬手的动作停在半空,最终只是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水面折射的光斑在他西装裤上跳跃,倒映出蓝羽在接力赛中灵活的身影 —— 她纵身跃向浮台的瞬间,珍珠项链划出银亮弧线。
水上拔河环节,蓝羽握住麻绳的手掌沁出薄汗。
裴砚琛突然从身后扣住她握绳的手,西装袖口扫过她裸露的手臂:“发力时重心后移。”
蓝羽浑身僵硬,裴砚琛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水味裹挟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将她笼罩。
蓝羽瞬间调整好思绪,心中只余下比赛的胜负欲。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蓝羽却在哨声响起的刹那,猛地发力将对方队伍拽入水中。
水花四溅中,蓝羽抹去脸上的水珠,看见裴砚琛站在岸边,衬衫下摆湿透紧贴着腰线。
他弯腰捡起她遗落的珍珠发卡,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贝壳纹路,转身时将发卡装进了口袋里。
刘月踩着细高跟走过来,发梢还滴着水,她笑着搂住裴砚琛的胳膊:“砚琛,刚才玩水上项目,头发都弄乱了,你陪我去房间里好不好?”
裴砚琛垂眸凝视着她的眼睛,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好,走吧。”
随手揽住了女人纤细的腰身。
许柏年快步走到蓝羽身边,从背包里掏出条干爽的毛巾披在她肩上:“你衣服都湿透了,别着凉。”
他看着裴砚琛搂着刘月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保温壶塞进她手里,“里面是姜茶,喝完去换身衣服吧。”
午后的自由活动时间,蓝羽独自坐在躺椅上翻着专业期刊。
遮阳伞的阴影突然被截断,裴砚琛放下两杯冰美式,其中一杯精准推到她手边:“第三页的算法漏洞,用粒子群优化会更高效。”
并拿出一枚珍珠发卡置于桌上。
蓝羽盯着那枚失而复得的珍珠发卡,指尖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触碰,仿佛那上面灼烧着看不见的火焰。
阳光穿透遮阳伞的缝隙,在发卡贝壳纹路上投下斑驳光影,折射出细碎的银光刺得她眼眶发烫。
蓝羽合上书,眉头微皱,未曾接话,却将发卡攥在了掌心。
她正要起身离开时,余光瞥见刘月朝这边走了过来。
迎着刘月冰冷的目光,蓝羽挺直脊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期刊封面的棱角,转身朝许柏年的方向走去。
刘月优雅地接过裴砚琛手边的冰美式,红唇贴近杯沿轻啜一口,目光却如淬了毒的银针般钉在蓝羽身上:“砚琛,你怎么和她聊这么久?”
裴砚琛指尖摩挲着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蓝羽渐行渐远的背影,唇角勾起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工作上的事罢了。”
许柏年起身整理领带,湿发被海风吹得微乱:“今晚的庆功宴,小羽,你虽然是项目负责人,但我可以帮你推了。”
蓝羽神态松弛,指尖轻点着期刊边缘,轻笑一声:“不用,我不能一直逃避有他的地方,总是要直面的。毕竟同在一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微风掀起她被水浸透后又吹干的裙摆,带着清爽气息掠过她颈间淡淡的红痕:“不过是场庆功宴,总不会比今天的比赛更难应付。”
暮色渐浓时,夕阳的余晖为度假村的建筑镀上一层暧昧的橘色。
蓝羽将期刊塞进帆布包,起身时裙摆扫过躺椅边缘,扬起几粒细沙。
远处宴会厅透出暖黄的灯光,觥筹交错的声响随着微风断断续续传来,她深吸一口气,踩着被晒得温热的地板走向那片光与影交织的漩涡,珍珠耳钉在暮色里轻轻摇晃,如同悬而未决的心事。
推开雕花玻璃门的瞬间,香槟气泡破裂的轻响混着舒缓的爵士乐扑面而来。
蓝羽刚踏入宴会厅,便撞进裴砚琛深沉的目光里——他倚在水晶柱旁,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握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酒液倒映着她发间颤动的珍珠耳钉,像两枚坠落人间的星子。
他微抬下颌,喉结随着吞咽威士忌的动作上下滚动,深色西装衬得眉眼愈发冷峻。
蓝羽别开视线,踩着细高跟往自助餐桌方向走去,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在铺着波斯地毯的宴会厅里闷响,却盖不过身后传来的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云熠乾伸手按住餐桌边缘,将她困在臂弯之间,威士忌的醇香混着雪松尾调不由分说地漫过来:“蓝小姐,我负责的模块数据,是否需要单独向你汇报?”
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蛊惑,指腹若有似无擦过她腕间的珍珠手链,在寂静的宴会厅里惊起细微的电流。
蓝羽惊讶地转过身,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其中翻涌的情绪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却暗藏汹涌。
她强压下心底的慌乱,抬手抵住他的胸膛,试图拉开距离:“云总,你什么时候来的?白天怎么没看到你?”
不远处,她瞥见段邵阳带着林可与裴砚琛和刘月聊得兴味正浓,蓝羽的眼睛微微眯起。
段邵阳这是要做什么呢?
云熠乾低笑出声,喉间溢出的气流扫过她泛红的耳尖:“所以,你白天也想看到我,是吗?”
他的指尖顺着珍珠手链的纹路游走,忽然收紧力道将她往自己身前带了带。
蓝羽后背抵上餐桌边缘,银质餐具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对面的裴砚琛握着威士忌的手微微一顿,琥珀色酒液在杯中泛起细密涟漪。
她咬了咬下唇,用力推搡云熠乾的胸膛:“云总请自重,这里是公众场合,你也不想被这么多人看到吧?”
云熠乾闻言后退一步,使彼此的距离处在一个正常的社交范围。
蓝羽迅速整理好微乱的衣襟,余光瞥见刘月正挽着裴砚琛朝这边看来。
刘月的眼神像淬了冰,嘴角却仍挂着得体的笑,优雅举起香槟杯轻抿,而裴砚琛的目光仿佛不经意般扫过这里,随即落在刘月身上,威士忌酒杯的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缓缓滴落。
刘月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细碎声响,目光流转间笑意愈发温柔:“砚琛,熠乾和蓝羽在聊工作吗?”
她将香槟杯往唇边送了送,余光却牢牢锁住云熠乾的侧脸上,意图看出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