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凡尔赛了吧……”
林乔缓了一会儿后笑着说道。
但这句话却引起他右手边一个同学的嗤笑。
“11名算个鸡儿。”
那个叫钱宇的微坦男生一脸欠揍的装逼样，背着手抖着腿，咧着上唇：“我这次年级第7都没说啥。”
“哦哟，牛逼牛逼哈哈哈，我宇哥牛逼啊……”
站在他前面有些的同学发出了阴阳怪气的笑声，一半捧杀一半嘲讽。
但钱宇的脑子似乎缺根筋，能完美屏蔽掉周遭同学话中的阴阳口气。
耳中只剩众人的一片‘牛逼’，他的嚣张气势更甚了，梗着脖子，看都不看左边林乔和顾佳任一眼。
“哈。”顾佳任轻笑一声，也不说话。
林乔则是有些震撼，感觉道心微微不稳，他妈这种sb都能考年级第七？
这种性格放在12班，杨健放学能让他跑掉那他是这个。
跑操进行曲循环播放着，操场那边的高一已经列队完毕。
顾佳任看出了林乔的疑惑，跑操已经要开始了，他挺直身子目视前方，稍稍压低声音。
“林乔，我偷偷告诉你，我发现的一个在1班的线性相关指标。”
“什么。”
“越，糖，越，强。”
顾佳任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完后他自己也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林乔哈？了一声，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是什么奇葩逻辑，越糖越强？
那许霜……
岂不是……
糖王？
“不要说话了。”
许霜走到了最后一排男生的最右端，蹙眉往里看着，钱宇周围的调笑声瞬间停歇，队列收紧做起跑式。
林乔往右看去，在人影交叠的缝隙中，他看到了少女清冷精致的脸庞。
林乔忽然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目视前方。
许霜的读心术难不成已经臻至化境？可大范围随意读心了？
“她也糖吗？”林乔嘴巴没动，用喉咙哑着发声。
顾佳任摇了摇头。
是不糖？不是。
“不知道。”这个瘦高的少年也绷着嘴哑着喉咙说道。
“一，一，一二一……”
在经过岩立军时，每个班级都喊出了本次跑操只需要喊一遍的口号。
“高二（1）班，锐不可当，劈波斩浪，勇冠全场，一二一一二一……”
—————
“感觉那两个新同学适应的怎么样？”
第三节大晚自习期间，在五楼办公室中，张秋玲用一次性杯子给许霜倒了一杯水。
“林乔适应的不错，刘蛟宇状态一般，尤其是他换到1班的寝室之后。”
许霜坐在办公室的窗边，11月份的夜晚很安静，张秋玲没关窗户，晚风把她两鬓几缕碎发吹得微微晃动，耳边只有淡淡的风声。
张秋玲嗯了一会儿。“林乔前几天找我说他没换寝室，是这个变量导致两人之间的状态不同吗？”
“有这方面原因。”
“那你认为还有哪些原因呢？性格？适应力？”
张秋玲一边看着电脑一边接着说。“刘蛟宇可是上学期才来三中借读的，在14班高一期末考54名，这次期中31名转来咱班。”
“我觉得他这次期末不一定能进前五十。”许霜平静地说道。
“那林乔呢？”张秋玲顺口询问道。
“也不一定。”
“哈哈，在你眼里就没有能进前五十的。”
张秋玲笑着看向自己的班长：“那我给你个任务，在保证你自己学习不受影响的情况下，期末考试前，帮我把一个搞进前五十。”
说罢她叹了一口气，十分小女人地双臂在胸前交叠。“拜托拜托，要不然你老师我可要丢大人嘞，原本这么优秀的孩子送给我培养，我的压力还是蛮大的哎。”
“可以。”许霜点了点头。
“好，那你挑一个徒弟，我排位子把你俩换一起。”
“林乔。”
“刘蛟宇基础这么好，你为啥要选林乔呀，不会是因为他比较帅吧？”张秋玲歪了歪头咧嘴笑着询问。
“我没分班前就是他的班长，我俩还是初中同学。”
“噢~”张秋玲恍然大悟。“比较熟是吧。”
“嗯。”
“行，那你先回去自习吧，注意哦一定要保持自己的学习节奏。”
看着许霜背过身离开了办公室，张秋玲脸上阳光开朗的笑容缓缓收敛，她轻轻哼唱着歌，收起了桌子上的一次性杯子。
由于许霜一口没喝，里面的水还满满当当的。
办公桌上，张秋玲的电脑屏幕正中央是一个已经被点开了的微信聊天框。
物理组-马思明（12班班主任）
【张老师，麻烦留心一下许霜和林乔，这两个小孩的关系挺复杂】
————
经过了两个多星期的观察，林乔发现顾佳任的结论有一定的道理。
就比如他的前桌王硕，上次期中考了总分年级第2，期中理化生三科综合排名第1……
王硕的同桌魏晨星，上次期中年级才71名。
而1班的其他诸多糖人，例如上课进班必先大声喊‘到！’的到哥。
周考试卷从来不写，数学课上睡觉的竞赛哥。
为二分之一和零点五争论到面红耳赤的逼哥……
名次大多都在前40以内。
难道我们正常人终究要落败吗！
林乔轻叹一口气，胸中生出一股郁结之气，既有窥见《葵花宝典》之中‘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的悚惧，也有想变强先变糖，我也要下地狱的无端豪迈之情。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自己的同桌刘蛟宇是个正常人。
就是有点内向，话很少。当然，这可以说是优点了。
“我帮你捡吧。”林乔弯下腰拾起了滚落在自己脚底下的水笔，放到了刘蛟宇的桌子上。
“谢谢。”
他说了吗？如说。其实林乔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只是通过他的嘴唇和喉咙结合当前场景判断出来的两个字。
这张照片是两人对话交流中字数最多的时期。
“哇啊啊啊……林乔给刘蛟宇拾笔了呜呜呜，他俩刚刚好像说话了……”
晚自习下课，坐在许霜座位右前方的米晴晴半转过身，捂着嘴偷瞟着教室后门的最后一排。
“啊啊刚刚谁看到了，林乔低头捡东西的时候刘蛟宇盯着他露出来的后颈呢……”
她念念有词地自言自语。
“啊啊啊啊我磕死了……鎏金贵胄公子x孤月遗珠少年郎啊啊……”
米晴晴的眼睛激动地扑闪着，敏捷的大脑思维全部开动，捕捉着林乔和刘蛟宇两人的每个动作细节。
直到她看见不远处的林乔缓缓抬头，看向她这边。
米晴晴忽然有些尴尬……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秒钟，林乔脖子有些僵硬地错开，然后继续低头刷题。
额，被发现了吗？两人同时想道。
林乔不敢轻易抬头看向许霜那边了。
坐在附近的那个米晴晴老喜欢往后看，林乔怀疑自己偷瞟的视线再被逮捕她就会直接告诉许霜。
切，告诉了又怎么样？
反正她也不会在乎，也不会多和自己说一句话。
自从到1班后，除了刚来的那天上午，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和许霜说过的话不超过5句。
喂！碰油，你算的那么精准干嘛，真是有病。
她不在乎那你也不该在乎，你来1班是来进修是来学习是来取长补短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忘了老马对自己的期盼了吗？忘记了自己怎么承诺他的吗？
专心刷题，专心刷题！
到了1班之后，林乔并没有放松自己的学习节奏。
中午和晚上依旧是卡住点回去。
但和12班不同的是，在1班，晚自习结束后和林乔一样留的很晚的有很多。
之前在12班，晚上11点之后教室里绝对不会超过10个人。
而在1班，11点钟几乎没有人走，先不说学没学，学多少，哪怕是在教室硬熬时间也是全部出于个人自觉。
11:15
“噔。”整栋楼熄灯了。
林乔视野中的化学流程题瞬间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教室里，几盏台灯左左右右的亮起，微弱的光芒散到林乔脸上，他抬起头，轻吁了一口气。
曾经留到最后让他来锁门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啊。
林乔离开教室时，班里还有几个办了走读的女生，正在埋头刷着题。
十一月中下旬晚上的宜月，气温已经降到了0摄氏度。
虽然穿上了比较厚的外套和加绒的裤子，他还是感觉双脚麻木冰凉。
可在这个时间，路两侧的樟树却依旧枝繁叶茂，不过已经有大部分的叶子开始泛黄，生出了紫黑色的果实。
原本抿着嘴闷头疾走的林乔忽然放慢了脚步。
他抬起头，看到前方20m左右正在缓步而行的许霜。
因为套了件黑色的羽绒服，还戴上了羽绒服配套的帽子，她的背影显得有些臃肿。
这件羽绒服她去年就穿过。
去年在的人民广场上，她穿的就是这一件黑色的，林乔的印象特别深刻，那天纯白的雪，在大雪之上，是漆黑的夜空。
林乔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两人的速度，如果他继续保持现在的行走状态的话，在食堂门口前两人就会相遇。
之后一直到男女寝的分岔路口，大约230m的路程，他都会走在许霜的前面，他的背影一直暴露的许霜的视野之中。
林乔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可这种速度，对他一个男生来说几乎算是漫步了。
在这种速度之下，他的脚甚至能感受到鞋底气垫的气体的挤压。
一阵晚风从后面吹来，两侧的樟树叶团被吹得哗哗作响，无数泛黄落叶斜着飘落。
林乔咬了咬牙，心中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气。
他妈的，他妈的，凭什么我要放慢脚步？凭什么我要跟在你的后面？凭什么我要看着你的背影？
林乔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步迈出，冰冷的空气瞬间贯穿胸腔。
他忽然有种想咳嗽的欲望。
但这会儿可得憋住了，你刚刚说的如此豪气万分，现在离得这么近了再咳嗽出来，那成啥了？
刻意吸引某人的注意力？
在纷飞飘落的风和落叶中，林乔紧绷着嘴从左侧快步超过许霜，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的余光瞥到了她肩头的一片落叶。
走到前面后，林乔依旧没有放缓脚步，缩着脖子佝着头继续闷头疾走。
大概走了挺远，嗓子实在痒得受不了了，他这才抬手握拳捂住嘴轻轻咳了一下。
“林乔？”
林乔眉头皱起，这都能听见吗？
不过，这幅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呢？
本想装作没听见，但已经放慢了的步伐暴露了他的意识，这代表他已经听见了，没听见不会减速的。
林乔轻叹一口气，想着自己此刻应该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礼貌微笑？
不，应该是惊讶。
林乔惊诧着站定，转身，看到了身后10m左右的许霜。
“哦真是你。”许霜笑了笑。
看着少女微眯的眼睛，林乔这才想起来她已经近视了，刚刚那一声不过是猜测和试探。
“哦，嚯没看见刚刚……”林乔歉意地笑了笑。
“没事，我开始也没看见。”
许霜脱下了帽子，轻轻晃了下头发，淡淡的白茶花香味缓缓弥散开来。
她仰头看向林乔。“我戴这么大个帽子你要是能看出来就神了。”
那我还真是神了，林乔心想。
“适应的怎么样？在1班？”许霜和他并肩走着询问道。
林乔没想到这段对话竟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不是在两人打了无数次照面的1班教室，不是操场上体育课的自由活动，不是在张秋玲的办公室，而是在这里。
在他已经在1班待了近半个月的今天。
“还行吧。”
林乔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话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怨气。
许霜轻轻点了点头。“挺好的。”
“就是你班的奇人有点多……”林乔扯了扯嘴角。
“嗤……”
这句话逗笑了许霜，她绷着嘴笑得肩膀颤抖。“哈哈哈……那我算什么？神奇宝贝大师？管理着这群奇人。”
虽然林乔感觉许霜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但还是配合她笑了笑。
你也算一个奇人了，他暗戳戳地想道。
笑够了后的许霜抬手轻轻抚着胸口，她的嘴角还微微扬着，扭头看向林乔她说：“你在看什么？”
顺着林乔的视线，侧着头的许霜微微低下头。
在她的视野中，林乔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手指轻轻捏住了飘落在她羽绒服肩头的一片泛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