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食街解决午饭后，大巴车载着学生即将前往这次研学的重头戏。
叠虹谷。
在山谷底部下车，各班排好列队上山谷，然后坐皮划艇激流勇进下山。
十二班的上山路线就沿着湍急的河流，正好能看见一批小学生坐着橙色的皮划艇尖叫着滑下来。
看样子应该是每人一艘小皮艇，穿好救生衣，一批一批滑，还挺刺激的。
不过排队排的很慢，林乔站在队列最前端，感觉还没怎么上几步山就被前面排队的队列给堵住了。
这条上山谷的线路上还有许多别的小学和初中。
看其中一个班级飘扬的小旗子，竟然小学占了大多数。
现在的小学都搞研学了吗？
为啥我当年啥都没有……
“正好排队没事，大家练一练《我的祖国》吧，明天上午咱们就要上台表演了。”
花花让大家随便找块石头坐下，她捏着小蜜蜂，看向前面也在排队的初中生队列。“你们班敢不敢和我们比一比唱歌啊！”
“哈哈哈哈……”
花花中二的声音引起了两个班的哄笑声。
“你们是几年级？”前方初中生的队列中站出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戴着深紫色的眼镜，普通话说的很标准。
光看外貌就是和顾佳丽一样的一眼班长。
“一年级一年级……”张思敏像逗小孩一样地笑着，她扒住顾佳丽的肩膀，看向那个小姑娘接着说。“马上升二年级。”
高一也是一是吧。
“骗人的，你们应该是高中生。”
紫眼镜倒是眼力劲挺好，大概看出了他们的年龄，她也找了块石头坐下。“你们是哪个高中的，怎么都不穿校服？”
“牛逼的高中都不穿懂吧……”
“咦惹——”
那群初中生发出一阵嘲讽的嘘声。“我们市的好高中都强制要求穿校服，只有职高和技校才不用穿……”
“你们市最牛的高中叫啥？”
张思敏似乎真的要和一群小孩battle到底，林乔咋之前没发现她这么有学校荣誉感呢？
“一中啊，一中不穿校服都不让进班的，很严格的，很厉害的。”
紫眼镜眼中流露出崇拜之情，但又听见张思敏对她的梦中情校以一种不屑的口吻询问，她也有点不爽：“你们高中是省重点吗？”
呦呵，还懂得不少？
林乔有些惊诧，这个紫眼镜的班级看模样也就初二差不多，甚至有可能才初一，没想到对高中竟然还挺了解？
“哈哈哈哈……”张思敏把头埋进顾佳丽的背上笑着，好像马上要装个大哔的反派。
她面带笑意地看向紫眼镜。“省重点算啥呀？宜月三中，听说过吗？”
然而那个小姑娘却面不改色，眼神迷茫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小妹妹……我们三中很牛的……”张思敏没有装到，颇为不爽。“你们那最好的高中是啥？有我们厉害吗？”
“江庭一中。”
“……”
“噗……”正在喝水的林乔没绷住笑出了声。
坏了，这波真成职高了……
张思敏有些尴尬地嘀嘀咕咕。“江庭一中好你们不还没考上呢么……”
“我们是江庭一中附属中学……”
“……”
天下第一大宗门的附属宗门都来了吗？有点意思。
“好啦好啦一中三中都很好的，大家不用攀比的。”
花花笑着挠了挠头，她看向那个紫眼镜的小姑娘。“你们班的班歌是什么呀？”
“强军战歌。”
“我们班会唱《我的祖国》，正好排着队也无聊，咱们两个班一起唱歌呗……”
“可以啊。”
不得不说，花花作为导游亲和力确实很足，三两句就重新暖场了，对面也都是小孩子，一听到有事做都兴奋了起来。
等快排到十二班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在准备上皮划艇之前每个人都要穿救生衣。
但刚刚在排队的时候林乔往河边溜了溜，发现水其实并不算太深，估计最深处也只有一米五左右。
这是叠虹谷瀑布下的一条支流，就是水速比较湍急。
存放救生衣的地点在漂流开始起点后方的几个大仓库里。
林乔从老马那里要来凭条，领着五六个男生去三号仓取救生衣。
仓库里面乱哄哄的，还很闷热，不少研学的小学生在柜子和柜子之间玩躲猫猫。
“班长咱们是71，72，73号柜吗？好像不太够啊。”
汤家乐把三个柜子里的救生衣全部掏了出来，大致数了数，只有四十多件。
大概差了十件。
“其实我感觉都不用穿救生衣。”
杨健有些嚣张地说道，他用手比了比胸口。“那小溪的水估计就到这。”
确实，对于一米九的大个杨健，汤家乐，或者像林乔这种比较高的男生来说，掉水里了直接闭气站起来，正好还能划着玩一会儿水。
but，对于我们尊敬的副班长顾佳丽大人……
一米五的水深直接就是生死局。
“还是都穿上吧，安全第一。”
林乔让他们先把有的救生衣先送回去。
这里的仓管是一个长得像欧阳锋的大爷，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对着那群在柜子之间玩耍的小学生怒吼着。
他操着一口地道的徽州方言，语速快到林乔听不清。
看着大爷发功吼着‘蛤蟆功’，林乔有些犯怵。
但他在大仓里乱哄哄地绕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多出来的救生衣。
这每一组的救生衣似乎是固定的，但是由于十二班全班都参与了研学，人数过多，导致数量不太够。
“大叔咱们仓库还有多的救生衣吗？我们班的缺了……”
林乔连违心的‘大叔’都说出口了，可看到大爷眉头一皱他还是有点心惊胆战。
不过还好，他的蛤蟆功没有发动，只是语气烦躁地说让林乔再找找，人家班都齐的你班咋就不齐？
“我班来的人比较多……”
“那你去问问别的班的有没有多的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就等等，马上划完的小孩把用过的衣裳送上来你们再用。”
欧阳锋大爷打断了林乔的话。
主要这有好多别的学校的，林乔也不认识，还有一大批小学生，他们的救生服都是小一号的。
“我们班都快排到了……”
可不等他再继续说些什么，大爷又怒吼叫骂着奔向了一个正在柜子上攀爬嬉戏的小孩哥。
林乔有点无语，他轻叹一口气，低头打开手机。
绿泡泡好友栏置顶的ch3前天晚上就已经被他取消掉了。
点开聊天框，上一条消息还是那天晚上许霜发送的她来取行李。
他在文本框里打下‘你们班的救生服够吗？’。
悬空在绿色的发送按钮上的手指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几乎是林乔第一次主动给许霜发消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该去感谢一下欧阳锋大爷。
他给了自己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一阵足以吹红即将熄灭炭火的微风。
林乔咬了下唇，按下发送键。
“嘟嘟。”
不知道是三秒钟还是三十秒钟，被他息屏的手机屏幕在一声震动中亮起。
ch3：【我们班多了两件】
ch3：【你们少了？】
木桥：【少了十件（捂脸笑哭）】
ch3：【你来二号仓库拿吧，我还没走】
木桥：【好】
二号仓库在三号仓库的背阴处，光线很暗，但是来取救生服的人也很多。
林乔眯起眼从光亮处进入，适应着仓库中的黑暗。
这个仓库的救生服都是成人款，没有了小学生的在这胡乱跑动，喧哗却不喧闹。
他左右环视着想先找到许霜，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有人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后背。
许霜右手夹着两件救生衣递出，她并没有看向林乔，视线在仓库内来回飘移。
“先拿两个。”她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单薄。
“谢谢谢谢，你们班也排要到了吗？”林乔把两件救生衣叠好包住，稍微提高分贝询问。
许霜摇了摇头。“我们班还早，我提前来拿的，你是不是还差八件？”
“对，可以问问这有没有别的班多的，我们那个仓库里都是小学生……”
林乔笑着说着，可惜的是许霜眼神飘忽，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他后面可刻意拉出的话题。
有点悲催。
在闷热阴暗的仓库，许霜已经流了一头的汗，她的视线最终停在了远处整齐堆放的好几件救生衣。
“来。”
林乔懵懵懂懂地跟上她的脚步，看着许霜蹲下身，抱起那明显是别人整理好准备带走的救生衣。
“你再抱四件，剩下四件我帮你抱。”
“这好像是人家先放在这的……”
“没事，咱们都是交过钱的。没有，就自己拿。”许霜抱起四件救生衣站起，朝林乔笑了笑。“走。”
有道理！
许霜的笑容似乎给予了林乔莫大的勇气，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被万人唾弃的周幽王即使烽火戏诸侯也要博褒姒一笑了。
林乔整了整怀里刚刚许霜给他的两件，腾出些空位后他也蹲下身，抱起地上剩余的四件救生衣。
“唉！那是我们刚找的，你干啥呀！”
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女生。“你这个男生也太没素质了！”
林乔有种想吐血的感觉，许霜抱几件走没人管，他腰还没站直呢就被叫住先挨骂……
我真的受够这个以貌取人的世界了。
“这是刚刚那个仓管让我们拿的，他说谁缺了直接拿就行，”许霜面不改色地扯谎，但是由于仓库内过于闷热，她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
“哪个仓管？我请问，你拿了那我咋办？”那个女生看许霜的表情已经有些敌意。
“他刚刚才从三号仓出来，你去问他呗，现在他在门口分呢，都是好的救生衣……”
许霜用胳膊肘蹭了一下林乔，压低的声音中蕴含着笑意。“跑，跑……”
趁着那个女生分心去张望三号仓库时，林乔怔了半秒，快步跟上许霜，从仓库后门溜出。
临近傍晚的林间光线橙黄，远处叠虹谷瀑布冲击发出的哗哗声很淡很远。
许霜怀抱着四件救生衣，还在前头跑着，扎好的丸子头有些杂乱地散落，被山风吹得更乱。
“呼~呼~”
许霜的身体素质明显比李夏至要差好多，再加上怀抱一大团衣物，才跑了大概七八十米她就已经累得蹲下了身。
那一团救生衣被她轻轻搁置青石板石阶上。
她歪了下头，一只手伸到脑后，拨下蓝白色的发圈，失去了最后一丝束缚的头发彻底散开。
“你不累吗？”许霜看着微微愣神的林乔，喘着气说道。“我还以为她要来追咱们呢……”
“仓库里黑，她没看到咱们从哪跑的。”
清凉的山风混杂着河风拂面，但仍然压制不住林乔扑通狂跳的心脏，他抱紧了怀中抢来的救生衣，妄图探寻心跳加速的原因。
他更想知道，是干坏事做贼心虚的比例更大，还是仅仅因为和面前少女站在一起。
“我看校服那个女生还是附中的。”
许霜笑着起身，重新抱起那四件救生衣接着说。“江庭一中附中，我其实算她半个学姐。”
“你之前是江庭一中附中的吗？”林乔了然，怪不得初三那会儿她刚来，一模就以一种近乎以无敌的姿态横扫了他们班。
原来是上游的宗门天骄来降维打击的啊。
“转过好几次学，初一是在江庭中学，初二去了附中，初三就转咱们学校了……一初。”
“真厉害你这适应力。”
林乔放缓了脚步，许霜还走在他的前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在闷热仓库中压抑的太狠，她此刻难得地笑着说话。
“哈哈还好啦其实，我到哪话都比较少，也不用适应……”
许霜笑着说话时声音是颤颤的，也有可能是刚刚剧烈运动过后的原因。
这种颤颤的音线仿佛化成了洁白的羽毛，轻轻在林乔心脏中最柔软的那一小片上拂动，痒丝丝的。
四件救生衣对于许霜来说好像确实有点多了，她因为用力而微微后仰上身，柔顺散开的长发往后垂落，随着走动一跳一跳的。
淡淡的白茶花香因为少女长发的散落而弥散，比潺潺流水反射的橙黄色阳光还要美好。
林乔想着人这一辈子如果是一场电影，他的电影可能是一部文艺片，此时此刻，应该毫无疑问地就是他这部文艺片最唯美的片段了。
身处这个片段，他只恨自己这双眼睛，这个天然的摄像头实在太不清晰。
他战战兢兢地把这个片段保存到记忆这个磁盘中，该死的是，记忆也不够牢靠……
“林乔？”许霜有些勉强地侧过头。
“嗯？”林乔应了一声，看着她被发丝遮掩的精致侧脸，发丝被风吹散，又有阳光透过发隙。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许霜放缓了脚步，抱着救生衣和林乔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