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林乔还发现他大熊猫玩偶的脑袋还被压得有点扁。
“怎么感觉我的熊猫好像经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林乔拍了拍玩偶的头部，试图让它重新恢复成鼓鼓囊囊的状态。
看着李夏至局促的笑容，林乔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特么不会把我的熊猫当坐垫了吧刚刚。”
李夏至啊？了一声，旋即她发现车厢内安静异常，大家都在休息，耳廓通红的她压低声音：“垫个毛，我就枕了一下……”
“枕了一下？你的头是二向箔啊。”
在林乔的反复揉弄下，熊猫玩偶的头终于缓缓变圆。
“哈哈，哈……”
李夏至被逗笑，她抿了下嘴，朝林乔举了举自己怀抱中的熊猫玩偶。“那你不爽咱俩换一下吧，我的给你。”
“算了，我已经给它治疗好了。”
林乔总算把玩偶的玻璃眼球也扶正调整好，躺靠住座椅靠背他打了个哈欠，抱着熊猫轻闭双眼。
他上车晚，还没来得及午睡呢。
“今天下午去雕刻博物馆。”李夏至压低声音说道。
看来这家伙已经睡饱不困了，林乔祈祷着千万不要上演怀民亦未寝的场景……
林乔闭眼嗯了一声。
“我之前从网上看的，那个博物馆贼大，估计整个年级的人都来都能装下。”
“嗯……”
“我看研学宣传单上还说也有让学生参与的竹雕刻字，感觉挺好玩的。”
“嗯……”
“我感觉咱们能找秋雨玩，到时候让咱们刻字的时候我去把秋雨劫过来。”
“嗯……”
“估计还能碰见许霜……”
李夏至的声音很低，融入车厢内零零碎碎的催眠白噪音中，司机大叔规律的呼噜声变得很遥远。
林乔似乎睡着了，不再说话。
李夏至又说了些别的，林乔都不再回应。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调成静音。
炽烈的阳光透过车窗，折射到林乔怀里的正在‘养伤’的大熊猫上，玩偶褐色的玻璃眼球闪闪发亮，李夏至平举手机。
拇指悬在红色拍摄键的上空，缓缓按下。
“哗啦~”
李夏至轻轻拉上车窗窗帘，两人的空间暗了下来。
——
林乔是忽然惊醒的。
原本在梦中的他莫名奇妙地在做之前零班试考的题目。
尽管时至今日他已经多学了半年，可那些题他还是没有完全搞懂。
看着卷子纸上繁杂的公式和数据，依旧毫无头绪，林乔感觉后背发凉发汗。
就在这时，一阵豪迈而激昂的旋律忽然响起。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大巴车嗡嗡地加速，车身晃动，彻底把林乔从梦境中拉出。
眼皮沉重，双眼发酸。
车窗外的阳光依旧炽烈刺眼，有的同学已经开始跟着《我的祖国》伴奏合唱。
“这么困啊你。”
李夏至正在吃橘子，她看了眼迷迷瞪瞪的林乔。“马上就要到博物馆了。”
看着车窗外飞速后移的徽州市区，林乔有种穿越时空的奇妙感，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其实他昨晚睡得很早，但却不知为何一直有种心神不宁的困倦感。
徽州雕刻博物馆占地面积巨大。
大门前的广场足以容纳整个年级全部的大巴车还绰绰有余。
林乔下车，举着20号车牌站好列队。
由于整个高一年级全部聚集在此，年级队列的后方有不少同学都在串班嬉戏打闹。
再加上今天温度很高，广场早就被热烈的阳光晒透，没有一丝阴影，燥热的环境平添了一分混乱。
但由于老马站在十二班的最后，所以十二班的队列还算比较规矩。
花花踮着脚从前走到后，开始清点人数。
不远处的一班，二班已经整好列队，由一个四五十岁的徽雕艺术家和岩立军领着进入博物馆，三班四班五班随后跟上。
许霜穿了一件天蓝色的防晒衣，脖颈上还挂着一个电动小风扇。她并未站在队列中，而是在一班和二班的队列侧方维持着秩序。
她今天还扎了个利索的丸子头，露出白净的后颈，在炽烈阳光的照射下，白的发亮。
林乔一直看着一班的末尾进入博物馆的大门，他握住帽檐，戴上了学校发的红色鸭舌帽。
“班长你不热吗？”顾佳丽用帽子扇风，仰头看着林乔隐没在帽檐阴影之下的脸，上面附着细密的汗珠。
“啊？”
林乔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人正在和他说话，他收回视线转过头，正好对上顾佳丽的眼睛。
由于太阳很大，顾佳丽只能眯着眼，她从小挎包里掏出一包纸，抽出两张纸巾递出。“给。”
“谢谢谢谢。”
林乔尽力保持着礼貌，礼貌的话音中同时夹杂着一丝分寸感和疏远感，他微调着表情尽量自然而又不引人遐想。
哼哼，故意戴上帽子热出汗，然后再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纸巾吗？
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上午因为欲擒故纵而犯下的错误吗？
顾佳丽嘴角微扬，她看着林乔把她赠予的纸巾小心翼翼地叠成方块，擦拭着前额的汗珠。
但其实……还是有一点可爱的……
“班长我帮你扔掉吧。”
顾佳丽伸出手。“我包里有个小垃圾袋。”
“不用了不用了……”
林乔笑着挥挥手，他看向身旁的导游花花。
“花花老师这哪里有垃圾桶，我扔个垃圾。”
“外面广场好像没有，博物馆门口和里面有很多。”
花花看了眼隔壁已经开始走动的十一班列队，她打开了小蜜蜂。
“正好，咱们快跟上，可以走啦……”
博物馆的一楼和二楼全部是老艺术家打造的木雕艺术品，放在透亮的玻璃展柜中，花花领着同学们一样样地介绍。
那些艺术品的立意和历史听起来很枯燥，让人感觉有些无趣，但是室内清爽凉快的空调很快弥补了这一点。
等全部逛完，同学们坐电梯上到三楼时，原本在博物馆门前广场上暴晒和等待的烦闷全部随着汗水蒸干了。
赞美空调，最伟大的发明！
雕刻博物馆的三楼没有任何展品，全部摆满了一条条白色长桌和座椅。
刚进门林乔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竹木香气。
来的早的班级已经提前坐好在了位子上，整个年级大概已经到了一半，嘈杂的人声在巨大的空间内回荡。
坐好后林乔注意到每个座位的桌子上都摆放了一个竹制书卷和一柄刻刀。
竹卷上用细黑线绘制了宜月三中的校徽和校训。
之前领大家进博物馆的那个徽雕艺术家走到了前台，开始调试麦克风。
越来越多的班级入座。
“哇，十二班在这，我回来了。”
正在喝水的林乔忽然感觉有人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转头就看见孙明磊坐到了自己的旁边。
“班长你咋没和李夏至坐一起？我看见李夏至坐那边了刚刚……”
孙明磊抬手指了指两三个长桌之外。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李夏至已经坐好，正笑着和周围同学比划着手里的刻刀。
林乔放下水杯呵呵一声，拾起桌上的那张竹卷指了指他们这条长桌的末端位置：“你咋不和老马坐一起，我刚刚看见老马坐那边了刚刚。”
孙明磊笑着挠了挠头，“那我去和老马坐，你去和李夏至坐？”
林乔的眼角不动声色地抽搐了两下。
这小胖子刚回来就二话不说直接开团？
十二班班奸实锤了。
搞我是吧？
“别别别，你别和老马坐了，你去和某位江姓女子坐吧。”
林乔掏出手机滑动着屏幕。“正好我给她发个消息，就说有一位网名为‘薄情\/先生’的男士很想坐她旁边……”
这一招果然打出了红色感叹号暴击。
孙明磊的小胖脸瞬间憋得通红，他侧过身扒拉着林乔扬起的手臂。“别别我错了哥……”
“嘟——嘟——同学们？喂？”
之前那个雕刻艺术家总算调好麦克风。
这个四五十岁看样子有些沧桑的中年男人又拍了下麦克风。“同学们，可以安静一下了。”
“这个大师很厉害的，我听我们导游说他的雕刻作品都老贵了……”孙明磊趴到林乔耳边窃窃私语。
整个三楼喧杂声渐渐变淡，大家都开始听他介绍今天下午的主要活动，竹卷刻字。
大师又教了大家刻刀秉持姿势和用力手法与角度。
掌握把控熟练后，同学们就能直接上手对那份竹卷进行操作了，其实也就是挖出多余的部分。
三中校徽和校训的基本模型和纹路都已经在竹卷上提前绘制好，所以刻起来并不难。
有种写字帖的感觉，就是要更加用力一些，另外要小心刻刀的锋利。
林乔刻得比较细致，竹卷上纹路毛躁的边边角角都被他用刀尖剐蹭圆润。
孙明磊看着林乔刻完校徽后又慢腾腾地刻校训。
他在林乔刻完校徽的时候就已经刻完全部内容了，刻完后就在三楼来来回回串了好久。
“班长你刻得这么慢，好认真……”孙明磊感叹了一声。
嘿？
林乔没有抬头，吞了口唾沫接着刻，没想到孙明磊有朝一日还能狗嘴里吐出象牙。
但还没等他顺着也奉承两句，小胖子接下来的话才让他感觉对味了。
“李夏至都刻完了。”
……
林乔装作没听见，继续刻下一个‘善’。
“班长你要不去看看李夏至刻得什么？”
“我看你妈……”林乔头都没抬，接着刻下一个‘真’。
“我趁她不在偷偷拍啦，你看看，这就是宝贵的证据嘿嘿。”孙明磊憨笑一下，掏出手机点开相册，调出照片放大。
还敢偷拍？你小子特么是真的狗，小仙楠等着蹲大牢吧！
林乔有些无语地抬头，看向孙明磊的手机屏幕。
照片中并没有李夏至，可能是和朋友们上厕所去了，孙明磊拍摄了她桌子上的物件。
竹卷随意地摆在了桌面的左上方，刻刀放在桌面中央，刻刀的旁边是之前花花送给她的那个小竹雕。
一些细小碎屑堆在竹雕下方。
“看这，看这。”
孙明磊见林乔一直看着刻着校徽校训的竹卷，他有点着急地继续放大图片。“看那个小竹雕，底层。”
林乔原本正在暗戳戳地比对自己和李夏至谁的校徽刻得更圆，但孙明磊的指引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个小竹雕上。
不得不说，答对个问题就赢得了这个竹雕奖品真的很值，林乔都有点后悔自己为啥没提前看李夏至发的视频。
竹雕的做工小巧精致，尤其是底层雕刻的那个‘徽’字，一点都不糊。
“徽，咋了？”林乔耷拉着眼询问孙明磊。“你不会以为这是李夏至刻的吧……”
“唉呀不是这个。”
孙明磊有些焦急地收回手机，调高屏幕亮度，重新转回。
“你看那个徽的左边……”
小胖子凑了过来靠近林乔，用手指指了指照片放大的部分。
看他这副样子林乔都有点绷不住了，大哥你在这唐人街探案呢。
不过称你孙明磊一句唐人应该不算过分……
“班长你看，你看清那个字了吗？”他几乎都要把手机贴到林乔脸上了……
林乔也凑近屏幕，盯着那个‘徽’的左边，果然看到了淡淡的刻刀痕迹。
像是李夏至模仿着那个‘徽’的笔法重新刻下的字。
“木才？”
林乔轻声念了出来。“啥东西……”
“哎呦我真服了班长，我感觉李夏至会被你气死。”
孙明磊揉了揉眉毛。
“你要是继续当狗仔散播谣言她应该会先被你气死……”林乔绷着嘴，抬手把他推离自己的座位。
“不是‘木才’，应该是‘木木’，她估计还没刻完就被何苗苗叫走了，她要刻一个‘林’字啊，木木就是林啊。”
孙明磊没有理会林乔的反击，他推了推反光的眼镜，接着说：“咱班除了你以外就没人姓林了，所以……”
林乔怔了半秒，心脏好像被轻轻电击了下，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有点眩晕。
但他控制着表情扯出个无语的笑容，维持住语气的平稳。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的好闺闺也姓林……停止你无聊而荒谬的臆想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