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清心头一凛,猛地停住前冲的脚步,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支羽箭带着凄厉的啸叫,擦着他左脸颊最多一寸的距离呼啸而过!那箭簇带起的冰冷金属腥风和凌厉罡风,刮得他鼻头一阵发酸,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就因这致命一箭的阻拦,墙头上的黑衣头目已经奋力将虬髯中年人拉了上去。那中年人趴在墙头,转身朝下伸出手,想要拉下面那名托举他的黑衣人。
那名黑衣人却并没有去接中年人的手,他仰起头,望着墙上的头领和大哥,用一种充满诀别意味的、嘶哑的声音大喊了一声:“大哥!快走——!”他转身挥舞着钢刀,状若疯虎般朝着马清迎面砍来。
马清身子朝右侧微微一晃,手中蜀刀精准地刺入了那名黑衣人的腹部!
那黑衣人挥刀的右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眼中生机迅速消散,腹中鲜血如同开闸般喷涌而出,身子晃了晃,慢慢地倒了下去。
“阿生——!!”墙头上的虬髯中年人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悲呼。
“快走!”那三十岁的黑衣头目厉喝一声,伸手死死拖住中年人。
“抓刺客!别让他们跑了!”通道的南侧也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另一队王府士兵赶到,堵住了南边的去路。
墙头上的两名弓箭手有些手足无措,他们机械地不停从背后箭壶抽箭,连瞄准都顾不上,朝着人群大致的方向胡乱速射。虽然箭速依旧很快,但准头和力道都已大不如前。
士兵们如同潮水般从两端蜂拥而入,迅速控制住了通道内的局面。
马清心知此刻再想追上墙头之人已极为困难,但他仍不死心。他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猛地起步加速,朝着高墙奋力窜去。
就在他身形跃起的瞬间——
一阵比弓箭破空声更加猛烈、更加恐怖的尖啸,如同铁鞭撕裂长空,朝着他当头砸落!那声音中蕴含的力量,让人毫不怀疑它能轻易砸碎头颅!
马清全身汗毛倒竖!他在半空中猛地收住去势,硬生生止住上冲的势头,身体凭借强大的腰腹力量极限后仰,几乎贴到了地面!
“轰——!”
一股恶风贴着他的头皮和鼻尖呼啸而过,那恐怖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头皮一阵发麻!紧接着,对面墙上传来“嘣”的一声猛烈撞击声,碎石飞溅!
待马清惊魂未定地站稳身形,抬头望去时,墙头上已是空空如也——那两名弓箭手、黑衣头目以及虬髯中年人,如同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铛!铛!”身后传来兵刃交击的声音。
丁飞和两名率先赶到的士兵,正在围攻最后一名黑衣人。那黑衣人早已衣衫破碎,身上多处挂彩,鲜血淋漓,却依旧如同困兽般在做着垂死的挣扎,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抓活的!”马清高声下令。
丁飞和两名士兵攻势立刻减缓。
那名黑衣人趁着对方攻势稍缓的间隙,猛地抬起手中钢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脖颈狠狠一抹!
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那黑衣人一声未吭,直接栽倒在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几乎是同时,另一边也传来一声低沉压抑的、用尽全力的闷哼,紧接着是利刃撕裂肌肉的“噗嗤”声。
那名先被司马胜男一拳打在脸上、鼻血长流的瘦高个子黑衣人,也用自己的佩刀,狠狠插进了自己的心口,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
转瞬之间,所有在场的黑衣人,或被杀,或自戕,竟无一人被生擒!
王府士兵已然完全控制了这条染血的通道。他们重新点亮了灯笼,十余盏灯笼将通道照得一片血红,纤毫毕现。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具黑衣人的尸体,七八具阵亡士兵的遗体。边缘呈暗黑色、中心依旧深红湿滑的血液,几乎铺满了整个通道地面,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仿佛连月光都被染上了一层赤色。
一些士兵沉默地俯下身子,查看倒地的同袍是否还有生机。三名什长模样的低级军官快步跑了上来,身后紧跟着各自麾下的士兵,脸上都带着紧张和后怕。
“女公子!您怎么样?没受伤吧?”“公子!您没事吧?”军官们冲到司马胜男面前,语气中充满了惊恐。
马清也快步走到司马胜男身边,借着周围灯笼散发出的、有些晃眼的红光,仔细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她头发散乱,几缕青丝被汗水黏在额角颊边,那身白色的袍子沾满了灰尘和血点。粗略看去,身上似乎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是不知道刚才那番激烈的搏斗和摔打,有没有伤到筋骨。
马清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想去拨拉一下她的手臂,让她转个身以便查看。然而,手刚伸到一半,他猛然意识到对方乃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自己当着众人的此举实在过于唐突失礼。他伸出的手顿时僵在半空,随即有些生硬地转变为一个示意性的手势,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问道:“伤着没有?”
“没事。”司马胜男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摇了摇头,语气却显得轻描淡写。
“转转身子,双手举起来活动一下。”马清不放心,又伸手凌空划了个圈,不自觉地用上了平日里在军中检查士卒伤势时那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司马胜男闻言明显怔了一下,她抬起长长的睫毛,有些诧异地看了马清一眼,随即目光飞快地扫向四周。
春梅、方信、丁飞,以及那三名军官和周围的士兵们,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马清身上。只是他们眼神中蕴含的意味却又各不相同。
春梅是带着明显的恼怒瞪着马清,觉得他竟用这种近乎呵斥的语气对公主说话,对公主乃是大不敬。
方信和丁飞则是带着些许责备和无奈的眼神,他们也觉得马清这语气用在公主身上,实在太过突兀和失礼。
那三名军官和周围士兵们的眼神则更多的是惊愕与探究,他们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浑身浴血却气势不凡的月白袍男子,心中充满了疑问: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用如此口吻对公主殿下说话?
马清从四周投来的、含义各异的目光中,也猛然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语气的不妥,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之色,有些讪讪地吞了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