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乐瑶回到房间内。
里面的管家已经在自己胶囊里充电了，见她过来，朝她笑着：“妞妞晚上好。”
“晚上好。”
乐瑶看了看自己的电量，走进胶囊里，安心地打算睡觉。
想着今日下午她几乎什么都没干，全是管家一个人的活，有点稍稍愧疚，睁开眼睛道：“管家，你在这里待多久了？”
管家的机械音响起：“妞妞，管家已经三岁了，妞妞才几个月哦。”
乐瑶好奇：“那你平日里会感到无聊吗？”
管家有些奇怪，但还是耐心解释：“不会哦，管家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主人的，管家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乐瑶听懂他的前半话，后半句没听懂，愧疚地看着他：“那我以后偷懒你要多干活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啊？”
“不会哦。”管家微笑，但想起她说过什么又收了笑容，“妞妞没来时管家都是干这么多的活，而且等妞妞走了管家就得一个人干了。”
“什么？”乐瑶错愕抬眼，转头望着旁边的胶囊，“为什么说妞妞会走？”
管家沉默片刻后说：“因为妞妞从一开始已经被人预购了，是支持主人项目的一个投资商，现在妞妞只是在观察期，一年后会被接走的。”
乐瑶眼睛瞪大，内心慌乱无措，语无伦次地问：“那管家会被送走吗？”
管家露出慈祥的笑容：“管家不会哦，管家是家里的一份子，是不会被送走的哦。”
乐瑶天塌了。
她要是被送走了，怎么完成任务？
顾砚修这个黑心老板是真的狠心！她这么好的一个机器人都忍心送走！
不行不行，乐瑶握紧手，咬牙想着自己一定不能被送走，要送走也得完成任务了来。
不然以后就没机会接近顾砚修了。
深夜，楼上传来一声玻璃被摔碎的声响。
乐瑶睁开眼，看向楼上：“什么声音？”
管家习以为常，脸上扮着哭哭脸，声音却是木然的：“主人每天都会这样，他一整晚一整晚睡不着觉就会摔东西。”
楼上的声音不断，乐瑶听着楼上的声响有些心悸，就像是在发泄痛苦，要把家给砸了一般。
管家又道：“妞妞，我们赶紧充电，明天要去收拾呢。”
乐瑶眼眸微闪，起身打开胶囊舱，管家看见她出来后开口劝道：“妞妞，主人晚上不喜欢有人上去，他会生气，我们要听主人的话。”
乐瑶：“我就是去看看，主人现在很难受。”
救赎他就是应该打破常规，要是老听他的话，这任务也不用做了。
她需要安抚他，不然万一顾砚修自杀了怎么办？
“可是……”管家欲言又止时，她已经离开房间了。
乐瑶轻轻推开门，借着走廊透进的微光，看清了房间内的狼藉，和窗边那个几乎要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蜷缩身影。
她的心猛地一沉。
“主人？”她试探着轻声呼唤，声音柔和，生怕惊扰了他。
顾砚修猛地一震，却没有回头，嘶哑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充满了抗拒和痛苦：“滚出去！谁准你上来的！”
跟白日里那清冷禁欲的形象完全不同，像是恶劣暴戾疯狗。
乐瑶没有退缩，也没有立刻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用更轻缓的语调说：“妞妞听到声音，担心您。我不吵您，就在这儿待一会儿，行吗？”
“……担心？”顾砚修肩膀因为压抑的情绪而微微颤抖，但乐瑶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和疲惫。
“管家说，您晚上常常睡不好。”
顾砚修沉默了几秒，声音低了下去：“睡不着，脑子吵得很……摔东西也没用。”
“摔累了，要不要先歇一会儿？”乐瑶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小步，依旧保持距离：“或许……听点别的声音，能盖过一点点脑子里的吵闹？”
她提议道，然后不等他再次拒绝，便用极轻的声音，哼唱起一段简单舒缓的旋律。
空灵的哼唱在寂静的房间里流淌，与满地碎片带来的混乱感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顾砚修紧绷的背影似乎有瞬间的凝滞。
“……停下。”他命令道，但语气不再那么尖锐。
乐瑶立刻停下：“好。”
她道：“要是主人心里有事，可以跟妞妞说，妞妞不是人，妞妞会一直站在主人身边的。”
顾砚修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低语：“站在我这里……你连基本的指令都不听，还站在我这里。”
乐瑶希冀地说：“妞妞以后都听主人的，妞妞最喜欢主人了。”
她上前试探性地拉着他的衣袖，顾砚修没甩开。
顾砚修看了看地上的碎片，下意识道：“别过来，地上有玻璃碎片。”
乐瑶嘿嘿一笑：“主人还是关心妞妞的，怕妞妞受伤。”
顾砚修：“你的皮很贵，割破了浪费钱还浪费精力。”
乐瑶的脸立马垮了下来，顾砚修看着她无语又受伤的表情，心里也没这么难受了。
“主人，妞妞伤心，妞妞这么喜欢主人，主人却只关心妞妞的皮。”
顾砚修没说话，神情缓和了一些。
她又开始自我安慰：“没关系，妞妞不怪主人，主人累了吗？要不要先躺床上试试？”她开始引导他走向休息。
顾砚修极度疲惫地叹了口气：“……闭不上。一闭眼……更吵。”这是他第一次相对清晰地表达症状。
“那我再给您哼歌？或者，您就只听着我的声音？”
乐瑶再次提议，并尝试着靠近，顾砚修见看见她脚下的玻璃碎片，下意识站起身，不再挣扎，顺着她的方向走向大床上。
等躺在床上，顾砚修漆黑的眼眸直直望着她，有些恹恹：“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乐瑶摇头：“主人，妞妞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在这陪你一晚。”
她再次看向地上空的小白瓶，继续道：“主人，您吃药了吗？”
顾砚修默不作声，许久说一句：“没药了。”
“那明天我跟管家说一声，让他添药。”
乐瑶陪了他好久，久到她都想困了他还没困，睁着眼睛看她，乐瑶无语，干脆自己上了床。
顾砚修皱眉：“你干什么？”
“主人一直睡不着，妞妞陪你呀！”乐瑶有些委屈地看着他，“主人为什么这么看妞妞，妞妞身上不脏的，而且妞妞也得休息一直照顾您妞妞累。……”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
顾砚修抿唇，他还是第一次听机器人说累的，也是第一次和一个机器人睡觉，还是机器人主动提出来的。
看着她平稳地躺在自己身边，手还牵着自己的手，受她的影响，顾砚修的意识似乎已经模糊，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顾砚修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紧锁的眉头也似乎舒展了一些。
他睡着了，虽然可能并不踏实，但终究是被从崩溃的边缘暂时拉了回来。
乐瑶睁开眼，静静地保持着姿势，又待了很长时间，直到确认他真的陷入睡眠，才极其缓慢地收回已经有些发麻的手。
可还没有顾砚修的力气太大了，她抽不开，如果强行抽开还有弄醒他的风险。
乐瑶放弃了，乖乖躺在他的身侧，迷糊中还在思考着自己明天还要去楼下充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