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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北魏谋国:这个玄德太强了 > 第653章 兰京撞上了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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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兰京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朱漆食盒,步履轻快地走向东宫寝殿。

食盒里是他精心准备了半日的午膳,几样小菜色香味俱全,尤其是一道新学的炙羊肉,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他满心期待着太子高澄品尝后的赞许。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因为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呼吸,轻轻推开寝殿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殿内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与殿外明媚的午时阳光形成鲜明对比。高澄并未像往常一样在书案后批阅奏章,而是背对着殿门,负手立于窗前,身影在逆光中显得格外阴沉。

兰京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感觉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将食盒轻轻放在殿中的紫檀木圆桌上,动作轻柔地布好菜,然后垂手恭立在一旁,低声道:“太子殿下,午膳备好了,请用膳。”

高澄缓缓转过身,那张俊美却时常带着戾气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眼神阴鸷得可怕。他并未立刻走向餐桌,而是用冰冷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肴,又扫过兰京那带着几分讨好和期待的脸。

兰京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心想:殿下许是政务繁忙,心情不佳,吃了这精心准备的美食,或许就能舒缓些。

高澄确实心思不佳,因为他接连接了三个坏消息,每一个都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第一个消息来自“澄清阁”密探。青州镇东将军府的后宅竟有人悄悄潜入过,虽然未丢失重要物品,但此事本身就让高澄警惕万分。父亲高欢死亡的消息虽极力封锁,但看来已引起某些势力的窥探。

他心中暗忖:“必须尽快宣布父皇的死讯,稳定局面,准备登基事宜,不能再拖了!” 一种权力交接前夕特有的不安和猜忌萦绕在他心头。

第二个消息,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他那位尊贵的母后,之前以替他安抚鲜卑旧贵为名离开邺城,他出于“孝心”还派了澄清阁的好手暗中“保护”。结果今日密报传回,母后替自己安抚完鲜卑贵族后,并未动身返京,而是直接去了平城(山西大同)的静心寺“清修”。这也就罢了,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探子回报——齐皇后的肚子竟然大了! 而且看身形,已有七个月左右的身孕!算算时间,正是在邺城被汉军围困、母亲去汉营谈判之后不久!这孩子是谁的种,不言而喻——除了他那好叔父汉王刘璟,还能有谁?!

一股混合着被背叛的愤怒、对母亲不检点的鄙夷以及作为儿子和储君的双重羞辱感,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恨不得立刻派人去平城,亲手掐死那个让他蒙羞的女人!但他不敢,弑母的罪名,哪怕他是天子也承担不起。这口闷气,只能硬生生憋在心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

第三个消息,更是往他伤口上撒盐。他通过特殊渠道得知,南梁与汉国和谈的条件中,竟然也包括了引渡侯景这一条!“刘璟!你欺人太甚!抢我母亲,还要在国事上如此折辱于我!”高澄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强忍着才没有喷出来。侯景的背叛本就是他的心头痛,如今竟成了两国谈判的筹码,这分明是刘璟在恶心他!

这三件事如同三把尖刀,狠狠扎在高澄的心上,让他处于一种极度暴躁和敏感的状态,看谁都像带着嘲讽,听什么都像别有用心。

兰京哪里知道这些,他见高澄沉默地走到桌边,拿起筷子,似乎开始用膳,而且吃得比平日还多些(或许是想借食物压下怒火),便天真地以为太子的心情已经好转。

他想起昨日徐陵的恳切托付,觉得时机正好,便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厨子质朴的语调,直白地开口:

“太子殿下,昨日……昨日南梁的徐陵徐大使来找过小人,他……他们希望能再见殿下一面,有要事相商,托小人代为转达。” 他不懂什么委婉措辞,只觉得帮朋友传话是理所应当。

高澄夹菜的手顿住了。缓缓抬起头,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兰京。忽然,他爆发出一阵尖锐而充满嘲讽的大笑:“哈哈哈!好啊!真是好啊!南梁果然是没人了!朝中那么多文武官员不用,居然找到你一个厨子来当说客?哈哈哈!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兰京听到高澄大笑,更加误会了,以为太子是觉得此事有趣,心情甚佳。他居然不知死活地继续追问,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替朋友高兴的期待:“那……那太子殿下可是愿意见他们了?”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高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极度阴沉的怒色。他猛地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汤汁溅了一桌。

他霍然起身,手指几乎戳到兰京的鼻子上,厉声喝道:“兰京!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卑贱的厨子!做好你的菜便是!谁给你的狗胆,竟敢擅自妄议朝政,替外人传话?!给孤滚出去!”

兰京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瞬间惨白。他再不通世故,也知道自己触怒了太子,事情办砸了。

一股委屈和失望涌上心头,但他回家奔丧的执念并未熄灭。他想起父亲兰钦在安州任上被奸人毒杀,死后竟只能草草下葬,身为人子,至今未能回乡祭拜,实乃大不孝!这念头给了他勇气。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叩地,带着哭腔恳求:

“殿下息怒!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他连磕了几个头,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殿下,小人……小人恳请殿下开恩,准许小人回南梁一段时间……小人的父亲,安州刺史兰钦,在任上……在任上被奸人毒杀,草草下葬……身为人子,小人……小人想回去奔丧,为父亲料理后事,尽最后一点孝心啊!求殿下成全!” 他声泪俱下,额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个理由,在任何人看来都合情合理。

然而,高澄本就不是正常人,尤其是在他刚刚经历了那三件糟心事,心情恶劣到极点的时候!他连自己亲爹死了都要权衡利弊、秘不发丧,哪里会在乎一个厨子的爹是死是活?在他心中,兰京不过是一件用得顺手的工具,工具怎么能有自己的想法和诉求?

他想都没想,便厉声拒绝:“不准!孤这里离不开你!奔丧?等你死了,自然就能见到你爹了!”

兰京性格里也有着一股南人特有的固执。见高澄如此不近人情,他心中悲愤交加,却仍不死心。他不停地磕头,额头很快红肿起来,甚至渗出了血丝。他哽咽着,试图用自己多年的“苦劳”来打动高澄:“殿下!殿下!小人自追随殿下以来,尽心尽力,每日钻研膳食,只盼殿下能用得舒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殿下看在小人这些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的份上,开恩准小人回乡这一次吧!殿下!”

他这反复哀求、甚至以“功劳”自居的举动,如同火上浇油!在高澄听来,这腔调何其熟悉!像极了当初那个叛将侯景!侯景每次在公开场合,不也是这般吹嘘自己为大齐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吗?

你兰京一个厨子,居然也敢学侯景,跟孤讨价还价?你越想走,孤越偏不让你走!孤就是要让你知道,你的生死荣辱,皆在孤一念之间!

高澄胸中的怒火已被兰京彻底点燃,理智的弦濒临崩断。他眼神阴鸷地盯着脚下这个不停磕头、不识抬举的厨子,仿佛在看一只碍眼的虫子。

兰京却丝毫未能察觉死亡般的危险已经降临,依旧在那里哀哀乞求。

“够了!” 高澄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打断了兰京的哭诉。他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扭曲的笑容,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冰冷而恶毒:“狗奴才!孤待你不薄,赐你衣食,你却不知感恩,屡次忤逆于孤!还想离开?好!很好!今日,孤就断了你这念想,让你永远安安心心地留在宫里,给孤做一辈子的菜!”

他猛地转向殿外,厉声喝道:“来人!”

几名顶盔贯甲的侍卫应声而入。

高澄指着瘫软在地、面露惊恐的兰京,一字一顿地命令,每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给这个不知尊卑、妄图离宫的狗奴才——净身! 让他从此以后,彻、底、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殿下!不要啊!殿下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殿下——!” 兰京终于明白了“净身”二字的含义,发出了绝望而凄厉的哀嚎,拼命挣扎。

然而,如狼似虎的侍卫根本不容他反抗,粗暴地堵住他的嘴,像拖死狗一样将他从寝殿中拖了出去。求饶声和挣扎声迅速远去,最终消失在宫殿深深的廊庑之中。

高澄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施暴后的快意与冰冷。他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确认自己对身边一切的绝对掌控,来宣泄那无处安放的怒火与屈辱。

从此,北齐邺城的王宫深处,多了一个手艺绝佳、却沉默寡言、眼神空洞的太监厨子。而高澄身边,也彻底少了一个或许曾真心为他准备过美食的、心思单纯的人。

这一刀,斩断的不仅是兰京的身体,也斩断了最后一丝微弱的情分,为日后埋下了莫测的祸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徐陵和韦黯得知了兰京的遭遇,深感愧疚。灰溜溜地离开了邺城,开始南下返回建康。

梁齐初次谈判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