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汐弓着腰走进营帐,发福的身材让君羲三人险些没认出来。
王权不弃明显怔愣了一下,眼前这个弯腰驼背,双眼无神,膀大腰圆的女人当真是他母亲?
印象中,王紫汐附庸风雅,喜着青衣,装得一副“儒雅”模样,王权不弃不曾见王紫汐如此狼狈过。
就像被抽走了脊梁,打压了灵魂。
王紫汐不敢抬眼看君羲,她深知,是自己无能,才被狐族俘虏。
太女殿下,最恨无能之人。
她怕是没活路了。
王紫汐不禁悲从心来,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如悲似泣。
“罪臣王紫汐拜见太女殿下,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君羲:“你何罪之有?说来听听。”
王紫汐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地上能生出一条缝,能让她把脑袋埋进去。
“罪臣好大喜功,自以为能掌控全局,却掉进了狐族陷阱,被狐族俘虏后……”
她说着说着,不禁哭了起来,眼泪胡满了王紫汐那张沧桑的老脸。
“罪臣受尽折磨,也不肯吐露太女殿下任何消息,卑鄙狐族,使了惑心术,从臣口中套出了太女殿下前往漾州平寇的消息。”
“罪臣自知罪大恶极,好在太女殿下平安无事,否则,罪臣万死难辞其咎!”
王紫汐取下发间用于固定的简陋发簪,对着君羲再次深深拜下。
“还请太女殿下看在罪臣也是为国效力,这才中了狐族奸计的份上,饶过罪臣的家人。”
王权不弃竟不知,对他吝啬施舍一点母爱的王紫汐居然为了那对父子甘愿豁出性命。
他心中一时有些难受。
君羲察觉到王权不弃情绪,握住男人的大手,无声地给予安慰。
“哦?王紫汐,你说的家人可包括不弃?”
王紫汐茫然:
“不弃?”
王权不弃周身的气息冷了下来,看,有人备受王紫汐宠爱,他却连名字都不曾被王紫汐记住!
何等讽刺?
王权不弃似讥讽开口,提醒王紫汐。
“王弃,母亲,你可还记得有我这个儿子?”
弃……
王紫汐脸色一僵,她当然记得,是那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贱男人生下来的野种,不止是野种,还是灾星!
但这话,万万不能当着君羲的面说。
王弃现在名为王权不弃,当朝太女殿下的宠夫。
王紫汐怯懦地低下头,干笑几声。
“殿下说笑了,王权侧夫是储君侧夫,谁敢对他如何?只是可怜罪臣的小儿子,他如今还小……”
王权不弃冷笑。
“他也才十九,是吗?”
还真是小得很呢。
王权不弃虽说对王紫汐早已失望透顶,他本以为无论王紫汐做什么,他都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但王权不弃没想到,内心深处,他还是渴望着得到母亲的关爱。
王权不弃彻底心灰意冷,撇过头,不愿在看王紫汐一眼。
君羲凤眼中冷色一闪而过,她的夫郎,也是王紫汐可以欺负的?
“王紫汐,你简直荒谬至极!”
“你的眼里,可曾有过不弃这个儿子?明明他比王星岳优秀数百倍!你眼中就是看不到!”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孤看你最大的罪过就是偏听偏信,宠侍灭夫!”
王紫汐被君羲臭骂一顿,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本就是王弃的父亲背叛了她,又生了一副冷淡性子,不屑讨好任何人,她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冷面怪物?
她另宠他人有何不对?
“罪臣知错,求太女殿下宽恕。”
君羲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该认错的对象不是孤,而是被你忽视冷落了二十一年的儿子。”
王权不弃被君羲感动到,他心中突然有一种感觉,哪怕全世界都背叛了他,君羲也会站在他的身边,替他保驾护航。
他握住女人温暖的手,就像握住了童年的那一束救赎。
“我没事。”
他不在意了,从今以后,都不在意了。
有君羲陪在他身边,足以。
王紫汐神情纠结,一直以来,她最看不上的就是王权不弃这个灾星,如今,她想要保住家人的性命,却不得不求他。
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王紫汐在不愿意,为了王星岳父子也可以妥协,不就是在王权不弃面前认错吗,她可以忍。
王紫汐维持好表情,努力从眼神中透露愧疚的意思。
“不弃,这些年来,是母亲委屈你了,对不起,是母亲的错。”
“你可以恨母亲,但是,你弟弟星岳是无辜的,你和星岳是同母亲兄弟,是这世界上,最亲近之人……”
王权不弃快听不下去了,王紫汐字字句句都在替王星岳着想,生怕他受一点委屈。
王权不弃还没发作,君羲先听不下去了,出声替王权不弃打抱不平。
“闭嘴!”
“你可以滚了。”
王紫汐惊喜,太女殿下让她滚,没说责罚,莫不是,这事情,就这么轻飘飘揭过了?
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王紫汐这张嘴,说了还不如不说。
君羲见不得王权不弃受委屈,吩咐道:
“来人!王紫汐身为户部尚书,好大喜功,贪功冒进,导致被俘,透露出储君行踪,视同叛国……”
王紫汐听着冷汗都下来了,叛国……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罪臣不敢,万万不敢呐!求太女殿下垂怜。”
君羲故意半刻钟没说话,王紫汐膝盖都跪青了,却在君羲当然压迫感下,不敢动弹半分。
就在王紫汐脑中疯狂想办法,怎么才能让她的爱夫爱子逃离杀招时,君羲看够了王紫汐惊慌的表情,对她说道:
“念其是王权侧夫的母亲,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传孤口谕,户部尚书王紫汐就此贬为庶人,流放钦州,永世不得回京。”
王紫汐天塌了,这个世上,她最在意的就是王星岳父子,如今被君羲流放钦州,此生再也没有相见之日!
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庶人王紫汐,你还不快快叩谢殿下隆恩?”
“比起死路一条,你现在可是能好好活下去了呢。”
王紫汐心中绝望,但又无可奈何。
“庶人王紫汐谢太女殿下隆恩,定将日日感念太牛逼殿下恩德。”
“行了,下去吧。”
王紫汐拖着身体出了营帐门,超重的体重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星岳,母亲无能,以后你和阿叹一定要好好的。”
“行了,哭哭啼啼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走!”
就王紫汐这一边哭一边走,还要一边缅怀记忆的速度,怕是走到地老天荒都没办法走到目的地。
君羲的命令是第一优先级,此刻,已经有狱卒准备好了东西,就等王紫汐上路前往钦州了。
钦州,属于大凰王朝的最北方,一年四季都是冬天。
严寒能将人逼疯。
王权不弃嘴唇动了动,想到莫名其妙衰弱而亡的父亲,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这或许是对王紫汐最重的惩罚!
终其一生,都无法和被她捧在手掌心上的王星岳父子见面。
“不弃,答应你的,孤做到了。”
“只是……”
王权不弃将女人抱在怀中,下巴搁在女人发顶,有些依赖道:
“妻主,什么都不必多说,侍身都懂。”
君羲之所以没有直接判王紫汐死刑,不是因为仁慈,她只是为了王权不弃。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王权不弃背负弑母的罪名。
“不弃,你放心,钦州苦寒,王紫汐坚持不了多久。”
王紫汐身无长物,也没有人敢帮一个惹了太女不悦的罪臣。
“妻主,今晚……能不能陪陪侍身?”
王权不弃将女人抱得越发的紧,半点也舍不得松手。
“可以吗?”
语调夹杂着脆弱的破碎感,君羲怎么舍得男人难过?
她一口答应下来。
“当然可以,孤今晚本就打算陪不弃你的。”
她反客为主,脸颊贴在王权不弃的胸膛,轻轻按压男人心脏位置。
“不弃,你要记住,你对孤而言,是爱人,也是要白头偕老之人。”
所以,不必妄自菲薄。
慕夜声:……
他已经吃撑了。
“声声,昨夜孤陪着你,今夜该陪不弃了,你可不许胡思乱想,吃飞醋啊。”
慕夜声心道:脸皮厚!
没了君羲,他不知道会睡得多香!
“没事,不弃兄受了打击,妻主你的确应当开导一下。”
“孤就知道,声声最是大度。”
“行了,快走吧,很晚了,我们明日还要去标记处看冰晶花。”
“声声放心,孤和不弃明日一早,就在营帐门口等你。”
王权不弃心里一酸,拉着君羲的手,强硬地想离开。
“走了。”
“好。”
君羲回头朝着慕夜声眨眼,“声声,可别因为太想孤而无法入睡了哦。”
慕夜声恼羞成怒,有些咬牙切齿。
“不会。”
王权不弃一路上拉着君羲走,后面嫌弃君羲走得太慢,索性一把将人捞起,抱着就往他营帐方向走。
“不弃,你走这么快作甚?”
王权不弃没说话,只一个劲儿赶路,活像后面有追兵一样。
他是怕走得慢了,慕夜声会和他抢女人!
“阿羲,到了。”
王权不弃的营帐偏暗,刚一进去,就能看到挂在正中间的雪狼皮,周围布置也和慕夜声营帐全然不同,透露着一分野性难驯。
“不弃,你刚刚走这么快,可是因为怕孤被抢走?”
“不是。”
“孤不信。”
王权不弃将人放在铺着雪狼皮的床榻上,盯着女人极美的凤眼,喉结止不住滚动。
此处空间,只有她们二人……
王权不弃压住君羲双手,俯身轻啄女人唇瓣,长腿压制住君羲乱动的腿。
他吻住君羲,狼一样凶猛进攻。
最后抚了抚女人微红的唇,细心给女人脱掉鞋袜,握住女人的脚踝,神色有些暗沉。
君羲试图抽动自己的脚,却被男人灼热的掌心温度烫到。
“不弃,你……先放开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