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保温杯喝了口热水,“你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围着看,是不是有点紧张?”
小陈点点头,看得出来有点小紧张。
“以前在训练场演习,都是跟战友们在一起,现在突然被这么多老百姓看着,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欧阳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你到了东口市,看到老百姓站在路边欢迎我们,就知道这种感觉有多踏实了。”
“咱们扛枪保卫的,就是这些人的平安。”
加油车的油管连接到战车的油箱时,战士们纷纷下车活动。
有人在服务区的空地上做拉伸,有人去便利店买热饮,还有人跟司机们聊天。
一个开货车的大叔递给欧阳无奈一根烟,被欧阳无奈笑着谢绝了。
“大叔,我们有纪律,不能抽烟。”
大叔也不尴尬,把烟收起来。
“你们辛苦啦,这么冷的天还跑这么远的路,是去东口市吧?”
“我前几天刚从那边回来,海边风大,你们得多穿点。”
欧阳无奈心里一暖,跟大叔聊了几句东口市的情况,记下车祸多发的路段,还有海边的天气特点。
二十分钟后,战车群重新出发,服务区的司机们站在路边挥手,直到战车的影子消失在雨雾里,才慢慢回到自己的车上。
欧阳无奈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服务区,突然觉得,这一路的奔波都值了。
有老百姓的牵挂,再远的路也不觉得长。
第三天下午两点半,第一列军列准时驶入东口市货运站。
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停在站台旁时,李想几乎是跳着下了闷罐车,脚刚落地就陷进了泥里。
这里的泥土跟驻地的黄土不一样,是带着海腥味的黑泥,沾在靴底上,沉甸甸的,走两步就能听见“咕叽咕叽”的声响,像踩着刚化冻的沼泽。
远处的港口吊臂正缓缓转动,钢铁架构在蓝天下划出缓慢的弧线,像巨人伸出的手臂,把集装箱从货轮上稳稳卸下。
万吨巨轮的汽笛声突然划破空气,震得人耳膜发颤。
那声音比训练场上的坦克炮声更浑厚,裹着海风的咸湿,在空旷的货运站里打了个转,又飘向远处的居民区。
李想抬头望过去,货轮的船身上印着“东口港-上海港”的白色大字,船舷边还挂着几艘救生艇,在海风中轻轻摇晃。
“各连到指定区域集结!”
欧阳无奈的吼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压过了海浪声和吊臂运转的轰鸣。
他穿着深蓝色的雨衣,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滴,在胸前的作训服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裤脚早已被泥水污染,却丝毫没影响他迈步的力度。
“看见没?前面那片黄色的沙土地,就是我们的临时阵地!”
他指着货运站东侧的滩涂,那里插着几面红色的标记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所有人动作快点,先挖掩体再搭帐篷,天黑前必须完成初步防御部署,谁也别想在雨里冻着过夜!”
李想扛起铁锹往沙滩跑,靴底的泥越粘越厚,每抬一次脚都像挂了块铅。
他回头望了眼军列,只见牵引车正拖着99A主战坦克往下卸,履带碾过铺在站台上的钢板时,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像是在跟这片陌生的土地打招呼。
坦克车身刚接触沙滩,就往下陷了小半尺,驾驶员张建军赶紧调整履带转速,让坦克慢慢往标记旗的方向挪。
履带划过沙地的痕迹,像在黄色的画布上刻下深浅不一的纹路。
“李想,这沙子太软了,铁锹刚插进去就塌了!”康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蹲在地上,手里的铁锹插在沙里,周围的沙子正顺着锹刃往下滑,刚挖出来的坑转眼就填了一半。
李想放下自己的铁锹,蹲过去试了试。
这里的沙粒比驻地的细,还裹着潮气,一捏就成团,松开又散成粉末,确实不好挖。
“别用蛮力,先在坑的四周插几根木桩,把沙子挡住。”
他从背囊里掏出备用的钢钎,往地上一插。
“你看,像这样把范围固定住,再慢慢往外掏,不然挖多少塌多少。”
康东照着试了试,果然管用。
两人一人扶钢钎,一人挖沙,很快就挖出一个半人深的掩体。
海风裹着雨丝吹过来,打在脸上凉飕飕的,李想却觉得后背发热,作训服的领口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有点痒。
他抬头看了眼周围,战士们已经分散在滩涂上,密密麻麻的身影在沙地里忙碌,铁锹碰撞的“当当”声、木桩敲击的“咚咚”声。
还有偶尔传来的吆喝声,混在一起像一首热闹的进行曲。
“李想!康东!过来帮下忙!”
不远处的欧阳无奈挥着手,他正和几个战士一起搭帐篷,迷彩帐篷的支架已经立起来,却被海风刮得不停摇晃。
李想和康东赶紧跑过去,一人拽着帐篷的一角,用身体顶住风。
欧阳无奈趁机把地钉砸进沙里,每砸一下都要用力踩几脚,确保地钉埋得够深。
“这海风比咱们预想的还大,晚上要是起风,帐篷得扎结实点。”
欧阳无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了指远处的防波堤。
“你们看,那边的浪都快漫过堤岸了,要是下暴雨,咱们还得防着海水倒灌。”
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防波堤外的海面泛着暗蓝色,浪头一个接一个地拍在堤岸上,溅起的水花有一人多高,像白色的帘子。
李想突然想起出发前母亲打来的电话,说让他到了海边多穿点,别冻着。
现在才明白,母亲担心的不只是冷,还有这片海的“脾气”。
等集结完毕之后,这片沙滩需要留下一个连队驻防,其余人到营区。
………………
下午四点半,高速路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引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