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初现】
2000年7月9日下午13点22分,盛夏的安徽马鞍山雨山区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怡美美发厅的房东孙某,一位51岁的下岗职工,声音颤抖地向派出所报案——他用备用钥匙打开了许久未开的美发厅大门,发现老板娘胡某已陈尸屋内。
警方火速抵达现场。一股混合着血腥与腐败的气味在闷热的空气中弥漫。初步勘查断定,胡某的死亡时间已约十天,正在七月初前后。
尸体检验揭示了恐怖的死因:她先是被人用绳子死死勒住颈部,随后又遭圆折叠凳、洗衣板等硬物反复猛击头部。现场迹象表明,外间是血腥搏斗的第一现场,尸体随后被拖拽至里间。
从外间家具的凌乱程度和地面留下的挣扎痕迹来看,胡某在生命最后时刻经历了极为激烈的反抗,但最终力竭身亡。
警方判断,凶手很可能不止一人,并且劫走了死者的随身钱物和手机。在里间沙发上,一条沾染了斑驳血迹的白色短裙,像一面屈辱的旗帜,无声诉说着案发的惨烈。
【房东的回忆】
房东孙某回忆,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胡某是在6月28日的街上。
当时,孙某因内弟想用房,曾与胡某商议请其另寻他处,并愿意退还两个月房租。胡某当时并未直接答复,反而用一句“你小舅子租你的房,会给你房租吗?”将孙某噎得无言以对。
28日晚上9点多,受妻子催促,孙某再次来到美发厅,见胡某正与外间一名男子说话。
胡某见到他,立刻迎上来表示一两天内会给明确答复,但今日不便。
29日晚8点,孙某又一次吃了闭门羹,这次是那位来自含山县清溪镇的矮个子小姐隔门告知“老板娘出去了”,并未让他进门。
孙某指认,现场那条血裙,正是店里两位清溪镇小姐——“小红”和“小丽”的工作服。
邻居们的反映也印证了这家美发厅的异常:生意清淡,但两位小姐常夜间浓妆艳抹外出,亦有形迹可疑的男子深夜造访,停留里间一两个小时,显然并非从事正经美容生意。
综合各方信息,警方将来自清溪镇的打工妹韦小红(化名小红)和钟丽(化名小丽)列为重大犯罪嫌疑人。
【跨地追凶】
警方利用计算机影像仿真系统绘制出两名嫌疑人的模拟画像,传真至含山警方请求协查。
含山警方联动清溪镇力量,经过58个小时不眠不休的排查,最终将目标锁定在韦小红与钟丽二人身上。经房东孙某及邻居辨认照片,确认无误。
一场联合抓捕行动立即展开。7月13日晚,抓捕队伍直扑清溪镇。在韦小红家扑空后(家人称其7月1日黄昏回家,次日清晨便离家未归),队伍马不停蹄赶往钟丽所在的村庄。
为免打草惊蛇,清溪镇警方人员化装成货郎潜入村中摸底,得到村支书等人确认:钟丽于7月1日晚回村,次日上午确有一外村女子前来同住。
当晚8点40分,抓捕队如神兵天降,冲入钟丽家中,将正在熟睡的韦小红一举擒获。约45分钟后,毫不知情的钟丽回到家中,面对逮捕证,她先是茫然,随即放声大哭,痛骂韦小红拖她下水。
7月14日中午,两名嫌疑人被押解回马鞍山。突击审讯中,一场“罗生门”上演。
钟丽从一开始就情绪崩溃,大哭大闹,将主要罪责推给韦小红。
她供述,自己是在韦小红的教唆下才踏上卖淫之路,而杀害胡老板的直接凶手也是韦小红。
在预审员耐心引导下,钟丽详细回忆了她们的堕落与犯罪历程:
1999年底,素有“公共汽车”恶名的韦小红找到刚失业的钟丽,鼓动她一同前往马鞍山“挣容易钱”。
2000年2月12日,两人抵达马鞍山。挥霍完盘缠后,通过旅馆大姐介绍,于3月下旬被怡美美发厅老板娘胡某接收。
胡某为她们购置了极具暗示性的“工作服”——白色超短裙、半透明纱上衣等。
起初日子清闲,但很快胡某便露出真面目,威逼利诱她们卖淫,并以保管之名扣下她们绝大部分收入以及身份证件。
胡某时而用存折展示所谓“积蓄”(韦小红怀疑被涂改),时而又找来流氓威胁,甚至声称在她们内裤上抹了药,“一天不干就得难受死”。
6月底,因房东频繁催租,韦小红判断胡某想甩掉她们卷款跑路,遂起杀心。
6月29日晚10点多,胡某又来催她们“出台”,双方因结算旧账发生激烈争吵。冲突中,韦小红突然抡起圆折叠凳猛砸胡某头部,随后用绳子勒住其颈。
期间房东孙某敲门,二人将胡某拖入里间用被子蒙住。打发走房东后,韦小红担心胡某未死,又用折叠凳、洗衣板对其头部进行残忍补击,直至死亡。
随后,韦小红换下血衣,搜走胡某的手机、现金及金银首饰,拉着吓呆的钟丽连夜逃亡。
而韦小红的供述则截然不同。她显得异常平静,叙述简洁条理,声称是钟丽因索钱不成先用圆凳打昏胡某,继而用绳子勒颈,并在打发房东后猛砸胡某头部致死,自己只是被迫协助。
【真相大白】
两人的口供看似都能自圆其说,但测谎仪结果显示韦小红的供述虚假成分更多。结合外围调查和现场勘验证据,警方最终锁定韦小红才是本案主犯。
再次提讯时,韦小红表面的平静被击溃。在预审员连番讯问和如山铁证面前,她的心理防线在一个小时内彻底瓦解,终于如实交代了其主导行凶的罪行。
2000年12月,马鞍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韦小红犯抢劫罪、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钟丽因在犯罪中作用相对较小,且归案后有一定悔罪表现,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这起由剥削、欺骗与绝望共同酿成的悲剧,最终以两条生命的陨落和两个青春的囚禁画上了句号,留给世人无尽的唏嘘与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