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5月,山城重庆笼罩在潮湿的梅雨季节里。
重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六队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队长老赵掐灭手中的烟头,目光扫过桌上那叠泛黄的卷宗——七年前那桩离奇失踪案,像块巨石压在每个办案人员心上。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老赵喃喃自语,对面的铜梁县公安局副局长老杨猛地吸了口烟,烟雾中他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而斜靠在沙发上的大足县刑警队副队长老张,正反复推敲着卷宗里那个名字:王远凤。这个25岁的农村女子,就像人间蒸发般消失在1979年的寒冬里。
……
时间倒回1980年10月,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男子闯进大足县公安局。
正是王远凤的堂兄、在新疆克拉玛依市公安局工作的王远才。我妹妹去年在姐夫叶作昌家里失踪了!他急促地说,可能被拐到安徽、河南去了!
在那个四川妇女外流严重的年代,这样的报案并未引起足够重视。直到1984年春天,情况突然出现转机。
王远才在老家意外得知,1980年3月在铜梁县土桥乡的拱桥河里,曾发现一具无名女尸。
他立即走访了当年见过尸体的群众,拿着公安部门存档的女尸照片给亲友辨认。就是远凤!好几个亲戚指着照片肯定地说。
从1986年3月起,一封封控诉信雪片般飞向各级公安机关。
信中揭露了更骇人的内情:司机叶作昌以找工作为名,将王远凤的户口从铜梁迁到大足,长期实施强奸致其多次流产。
在王远凤扬言要告发时,这个道貌岸然的姐夫竟狠下杀手......
【重启调查】
四川省公安厅的督办令让案件迎来转机。由三地警方组成的专案组迅速成立,但摆在面前的困难令人窒息:案发七年,现场早已破坏,关键证据缺失,连死亡时间都难以确定。
就是大海捞针也要查个水落石出!老赵在专案会议上拍案而起。兵分两路的调查随即展开:一路赴铜梁核实女尸身份,一路对大足县的叶作昌进行秘密调查。
调查结果令人意外:经比对尸检记录,拱桥河女尸并非王远凤——她上颌缺两颗牙,腹部有妊娠纹,与王远凤的特征明显不符。
但这个结果反而让办案人员更加不安:如果王远凤不是那具女尸,她又身在何处?
专案组转变思路,深入叶作昌所在的明星乡走访。村民们最初三缄其口,但在民警耐心工作下,终于有人开口:
那段时间叶家天天吵架,后来突然杀猪买鸡,却把门反锁不让外人进。
听他家娃儿说,王远凤去医院刮娃娃了。
最关键的一条线索来自个孩子:调肥猪那天,叶叔叔带王姨去医院,后来就把王姨锁在屋里了。
顺着这条线索,民警在大足县食品加工厂的账本上找到了1979年11月17日叶作昌调运两头肥猪的记录。
而在县医院妇产科,一本泛黄的诊疗记录显示:同日,一个叫王兴英的女子做了人工流产手术,陪同者正是叶作昌。
【突破防线】
6月13日的铜梁县公安局审讯室,叶作昌故作镇定地坐在石凳上。王远凤去哪了?预审员单刀直入。
她1979年10月就回铜梁了,中国这么大,我哪知道......叶作昌把排练多年的说辞娓娓道来。
1979年11月17日,你带王兴英去医院做什么?王兴英三个字,叶作昌突然语无伦次。就在这时,审讯室门被推开,侦查员低声汇报:王远福已被收审。
这句话成为压垮叶作昌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额头渗出冷汗,双手开始颤抖。当看到妻子签字的收审通知书时,他终于崩溃:我说......我都说......
在另一间审讯室,王远福从狡辩、沉默到痛哭流涕,最终也交代了作案经过。这对夫妇的供词,还原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真相。
【罪恶真相】
1975年,叶作昌以帮找工作的名义将姨妹王远凤骗到大足。这个怀揣城市梦的农村姑娘,很快落入姐夫的魔掌。
深夜的暴力侵犯,一次次的人工流产,让原本活泼的姑娘变得形销骨立。
我要告你!最后一次流产后,王远凤撕扯着床单怒吼。这句话招来了杀身之祸。
叶作昌抓起棉被捂住她的头,对着犹豫的妻子嘶吼:她想让我整死你跟她结婚!现在不去告我们了吗?!
在丈夫的蛊惑下,王远福选择了助纣为虐。两人合力将挣扎的王远凤活活闷死,当夜就将尸体埋在了邻居家的包产地......
1986年6月16日,明星乡九村六组的包产地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挖掘工作进行到第三天时,锄头终于触到了硬物。
出来了!在深达两米的土坑里,一具白骨赫然显现。
没有棺木,没有衣物,只有扭曲的骨骼昭示着死者最后的挣扎。法医检验确认:女性,25岁左右,死亡时间七年以上——正是失踪的王远凤。
当叶作昌在拘留所里看到尸骨照片时,这个曾经的恶魔瘫倒在地。七年的冤屈终于得雪,而此案引发的关于农村妇女权益的思考,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