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电流声突然被一声轻笑截断。
\"云小姐,萧影帝,\"韩冰的声音裹着砂纸般的沙哑,尾音却往上挑了个刺,\"大半夜追着我跑,总不至于只为了听我喘气?\"
云熙颜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萧景逸搭在她后颈的手微微收紧——那是他们私下约定的\"稳住\"暗号。
三天前在酒店后台,韩冰用她母亲临终前的拍立得要挟时,她也是这样攥着这张照片,指甲在相纸边缘压出月牙形的凹痕。
\"我们要我妈留下的东西。\"她故意放轻了呼吸,像只被踩了尾巴却强装温顺的猫,\"你说过,那东西能证明当年的火灾不是意外。\"
电话那头的引擎声突然变了频率,像是车辆拐了个急弯。\"聪明人。\"韩冰低笑一声,\"明晚八点,帝景阁顶楼包厢。
我带东西,你们带诚意——别让我看见警徽反光。\"
\"喂?
喂——\"云熙颜对着忙音喊了两声,手机屏幕已经黑成一片。
她抬头时正撞进萧景逸深潭般的眼底,他喉结滚动着咽下什么,指腹轻轻蹭过她泛红的耳垂:\"帝景阁监控死角多,张队说需要两小时布控。\"
\"我去和张队说。\"程野不知何时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从后台顺来的慕斯蛋糕,奶油在指缝里凝成白渣,\"那孙子刚才撞我时,我在他西装内袋摸了个定位贴——\"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红色光点,\"现在正往郊区码头方向走,估计在确认安全。\"
萧景逸的拇指重重按在程野肩膀上,力度大得几乎要压碎骨头:\"辛苦。\"
云熙颜看着两人交换眼神,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心动法则》海岛特辑里,萧景逸也是这样用后背替她挡海浪。
那时他说\"我在\",现在他说\"我在\",只是眼底的暗潮比海平面下的漩涡更汹涌。
帝景阁的水晶灯在头顶碎成星子。
云熙颜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跨进包厢时,特意让裙摆扫过门框——那是和张雷约定的\"已就位\"信号。
韩冰已经坐在主位上。
他换了身银灰色西装,领扣松了两颗,露出锁骨处狰狞的刀疤,像是条盘踞的蜈蚣。
见他们进来,他漫不经心转着手里的红酒杯,杯壁上的酒渍拉出猩红的线:\"萧影帝居然肯穿我挑的西装?\"他指了指萧景逸的袖口,\"三粒扣只系中间那颗,倒比红毯上更有味道。\"
云熙颜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三天前在后台,韩冰撞碎的不仅是她的珍珠簪,还有藏在簪子里的微型摄像头——此刻她耳后贴着的隐形耳麦,是张雷用纳米材料临时赶制的,贴着皮肤的地方痒得厉害。
\"东西呢?\"萧景逸扯了扯领带,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耐烦,\"我推了今晚的庆功宴。\"
韩冰忽然笑了,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急什么?\"他伸手去够放在桌角的鳄鱼皮公文包,指尖刚碰到搭扣,包厢的雕花木门\"轰\"地被撞开。
张雷带着四个便衣冲进来时,云熙颜下意识往萧景逸身后躲。
她看见韩冰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右手闪电般探进西装内袋——那里本该藏着程野说的定位贴,此刻却摸出把银色的微型手枪。
\"趴下!\"萧景逸的手臂像铁箍般圈住她的腰,两人重重摔在波斯地毯上。
枪声几乎是贴着她发顶炸响的,震得耳麦里的电流声刺得人脑仁疼。
程野从斜刺里扑过来,肩膀结结实实撞在韩冰手腕上,手枪\"当啷\"掉在水晶吊灯的阴影里。
便衣们的制服从她视野边缘闪过。
韩冰被按在桌上时还在笑,血从他被反剪的手腕滴下来,在桌布上晕开暗红的花:\"抓我?
你们该谢我——\"他扭头看向云熙颜,染血的牙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暗影的棋盘,才刚摆开呢。\"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映出云熙颜苍白的脸。
她看着韩冰坐在铁椅上,戴着手铐的手正慢条斯理解袖扣,仿佛坐在帝景阁的包厢里喝红酒:\"三年前的火灾,是我让人在云家老宅装的定时装置。
沈雪薇那女人太贪心,我不过给她看了两段萧景逸的旧采访,她就把云熙颜的行程全卖给我了。\"
\"那林若曦?\"张雷的钢笔尖戳在记录本上,墨迹洇开个黑团。
\"棋子。\"韩冰嗤笑,\"她以为接近萧景逸能上位,我不过让她在云熙颜的水里加了点助眠剂——\"他忽然抬头看向玻璃,目光像把淬毒的刀,\"至于周子墨那疯子?
我不过给了他云熙颜初中时的日记本,他就自己把刀磨得锃亮了。\"
云熙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萧景逸站在她身侧,体温透过西装传递过来,却驱不散她骨子里的寒意。
三天前在后台,韩冰说\"你妈留下的东西能证明火灾不是意外\",此刻她终于明白——那东西根本不存在,韩冰要的,不过是看他们像困在玻璃罩里的苍蝇,撞得头破血流。
\"那你背后的人是谁?\"张雷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
韩冰忽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手铐在铁桌上撞出清脆的响:\"张队长,你以为我是鱼?\"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我是饵。\"
审讯室的灯光突然闪了闪。
云熙颜看着韩冰的笑脸在明灭的光里忽隐忽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萧景逸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却压不住她指尖的颤抖。
张雷合上记录本时,窗外的天已经泛白。
他把笔插回胸前口袋,金属笔帽在晨光里闪了闪:\"韩冰说的'暗影',我们已经查到些眉目。\"他看向云熙颜,\"但有些事...可能需要你们配合。\"
云熙颜望着审讯室里还在笑的韩冰,忽然想起三天前在酒店后台,那辆没挂牌的商务车开走时,她透过车窗瞥见的——驾驶座上,有只戴翡翠扳指的手搭在方向盘上。
那枚扳指,和她母亲临终前攥在手里的旧照片里,那个站在火灾现场的男人,手上戴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