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府城的那场大风波,随着徐通判被革职查办,徐子陵身败名裂,渐渐平息了下去。
但关于府试案首陈平安智斗权贵、巧破奸谋的种种事迹,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整个南淮府乃至周边的士林中,广为流传。
一时间,陈平安的名字,几乎成了“少年英才”、“智勇双全”的代名词。
墨韵斋的门槛,也因此再次被踏破。
前来拜访的,不再仅仅是清溪县的同乡,更有不少府城的名流雅士,以及一些真心仰慕陈平安才学的年轻士子。
对此,陈平安依旧保持着谦和有礼的态度,但内心却比以往更加警惕和沉静。
经历过这次的风波,少年深刻地认识到,名声是一把双刃剑。
它能为你带来荣耀和便利,也能将你推向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徐子陵的倒台,固然大快人心。
但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下一个“徐子陵”出现?
更何况,徐通判在京中的靠山,虽然在此次事件中未能保住徐通判,但其实力犹在。
自己与刘学政,怕是早已被他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
乡试在即,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因此,在送走了最后一批前来道贺的客人之后,陈平安便对外宣称,要闭门苦读,潜心备考,谢绝了一切不必要的应酬。
钱掌柜对此也表示理解和支持,特意吩咐墨韵斋的伙计,不得让任何人打扰陈平安清修。
张明远和李翰林,在得知徐家倒台的消息后,对陈平安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时也为自己当初能与陈平安结伴同行,而感到庆幸。
两人也知道乡试的重要性,便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贪玩,每日里也开始发奋苦读起来。
墨韵斋的后院,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陈平安的房间内,书香袅袅,灯火通明。
少年每日里,除了必要的饮食和休息,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研读经史子集,以及顾先生赠送的那些珍贵典籍之上。
顾先生不愧是前朝大儒,其所赠之书,不仅涵盖了儒家经典,更涉及了天文地理、农桑水利、兵法谋略等诸多方面。
许多见解,都鞭辟入里,发人深省。
陈平安如获至宝,每日里潜心钻研,只觉得自己的学识和眼界,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
尤其是顾先生在书中对历代科举利弊的分析,以及对时务策论的独到见解,更是让陈平安受益匪浅。
少年渐渐明白,乡试与府试,虽然同为科举,但其考察的侧重点,却大相径庭。
府试更重基础,考察的是考生对儒家经典的掌握程度。
而乡试,则更重应用,考察的是考生经世致用的能力,以及对国家大政方针的理解和把握。
想要在乡试中脱颖而出,单凭死记硬背,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要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
除了研读顾先生所赠之书,陈平安也并未放松对自身内功和医术的修炼。
每日清晨,少年都会在院中僻静之处,吐纳练气,疏通经络。
那股在丹田内流转的内息,愈发精纯凝练,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
而那些基础的医理和针灸之术,也在不断的揣摩和领悟之中,日渐精进。
偶尔,钱掌柜也会送来一些南淮府城内流传的最新时政消息,或是其他州府才子们的得意之作,供陈平安参详。
通过这些信息,陈平安也对整个大夏王朝的局势,以及各地的人才储备,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时间,就在这般潜心苦读与默默修炼之中,悄然流逝。
转眼,便已是夏末秋初。
距离乡试开考的日子,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
整个南淮府城,再次被一股紧张而热烈的气氛所笼罩。
无数来自各地的秀才,怀揣着梦想与期盼,汇聚于此。
客栈爆满,物价飞涨。
茶馆酒楼之内,随处可见讨论考题、预测名次的学子。
陈平安也结束了闭关苦读,开始为即将到来的乡试,做最后的准备。
这日,钱掌柜神色匆匆地来到陈平安的房间。
“陈解元,方才都察院的张御史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刘学政大人,有请。”
钱掌柜压低了嗓门说道。
“刘大人有请?”
陈平安心中一动。
自从上次徐家之事后,刘学政虽然官复原职,并加封太子少保,但也一直深居简出,鲜少露面。
不知此次突然相召,所为何事。
“可知刘大人所为何事?”
陈平安问道。
“这个,张御史并未明说。”
钱掌柜摇了摇头。
“只是让陈解元尽快前往刘府一叙。”
“好,我这就过去。”
陈平安点了点头。
刘学政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又在上次的风波中,共同经历了患难。
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拜会一番。
陈平安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在钱掌柜的陪同下,再次来到了刘学政的府邸。
与上次前来时的门庭冷落不同。
今日的刘府,虽然依旧算不上热闹,但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威严与生气。
管家将陈平安引入书房。
刘学政依旧是一身儒雅的长衫,只是精神状态,比上次见面时,好了许多,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矍铄。
“平安来了,快坐。”
刘学政见到陈平安,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学生拜见恩师。”
陈平安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
刘学政摆了摆手,示意陈平安坐下。
“今日请你前来,一来,是想看看你这小子,最近学业有无精进。”
刘学政笑道。
“二来,也是有一件要事,想与你商议。”
“恩师请讲。”
陈平安正色道。
“关于那林则徐林大人之后的事情,老夫已经查到了一些新的线索。”
刘学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哦?恩师有何发现?”
陈平安心中一凛。
上次刘学政被参劾,其中一条罪名便是“包庇罪臣之后”,指的便是那位林则徐的幼子。
此事虽然暂时平息,但显然,并未彻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