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楼梯间里,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白木扼住雅文邑咽喉的手臂如同精钢浇筑,纹丝不动,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泛白,深陷进对方紫涨的皮肉中。
雅文邑那只畸变的巨爪手腕被白木另一只手死死扣住,腕骨在令人牙酸的呻吟中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的已不是怒火,而是冻结灵魂的极寒死寂。瞳孔深处仿佛有冰冷的星璇无声旋转,昭示着大脑开发度被强行催逼至临界点的非人征兆。
“说。”白木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片,狠狠凿进雅文邑混乱痛苦的意识,“为什么你的身体没有崩溃?”
“嗬…嗬嗬……”雅文邑紫涨的脸扭曲着,喉咙里只能挤出破风箱般绝望的嘶鸣。
那只畸变的巨爪手腕被白木另一只手死死扣住,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坚硬如铁的角质层在白木非人的握力下竟被捏得微微凹陷变形!
钻心的剧痛让他挣扎的力量瞬间泄去大半,徒劳地抓挠着白木手臂的手指,只留下几道浅淡的血痕。
可那双因充血而凸出的冰蓝色眼珠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翻涌起一种濒临疯狂的亢奋。他死死盯着白木近在咫尺、如同冰封深渊般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的焚尽一切的杀意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点燃。
就是这种感觉!
凭什么,他可以活在人群中,得偿所愿。凭什么他会是唯一的神!自己才是青野教授最好的作品。
剧烈的窒息感和颅内的剧痛反而成了绝妙的催化剂,让雅文邑心底那病态的狂喜如同野草般疯长。
他放弃了徒劳的挣扎,甚至放弃了去掰那只铁钳般的手,只是咧开嘴,从被挤压的喉咙深处,艰难地、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往外挤,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稠的血腥气和极致的恶意:
“看…看啊…119号…”他染血的视线艰难地越过白木的肩膀,投向楼梯下方那片被昏暗灯光切割出的、刺目的猩红区域,“你…的…心…肝…宝贝…”他扭曲的笑容在紫涨的脸上显得无比狰狞,“他…快…死…了…”
“而你…”他几乎是用尽肺里最后一丝空气,发出嘶哑的气声,“拿…我…没…办…法…”
“你…猜…猜…”雅文邑的眼珠因极度的兴奋和缺氧而疯狂转动,如同濒死的困兽在做最后的挑衅,“是…他…先…咽…气…还…是…你…能…撬…开…我…的…嘴…?”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粘稠的血浆。
白木的瞳孔深处,那冰冷旋转的星海骤然凝滞了一瞬。雅文邑的话语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他强行维持的、几近崩溃的理智壁垒。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恐惧,伴随着视野边缘那疯狂闪烁、几乎要连成一片光晕的【70%】世界线修复进度数字,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不需要回头。
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那细微却如同擂鼓般敲击在他感知边缘的、松田越来越微弱的心跳,那如同破败风箱般艰难挣扎的呼吸……所有的一切,都在残酷地印证着雅文邑的诅咒。
松田的每一秒,都在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高纯度的cph4正在他的血管里奔涌、燃烧,像亿万颗滚烫的钢针,从内部疯狂地撕裂着他脆弱的人类躯壳。
而雅文邑这张扭曲的、写满恶毒快意的脸,就在他指下。他可以感觉到对方喉骨在掌下不堪重负的呻吟,可以轻易地、现在就捏碎它!像捏碎一只臭虫!
滔天的杀意如同黑色的岩浆在他胸中奔涌咆哮,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捏碎他!捏碎这个怪物!为松田报仇!
这个念头带着毁灭一切的诱惑力,几乎要主宰他的行动。
但……然后呢?
松田呢?
白木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短暂地离开了雅文邑那张令人憎恶的脸,眼角的余光瞥向楼梯下方那片刺目的猩红。
松田阵平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更多粘稠的、暗红的血液,从他的口鼻、甚至眼角和耳道里涌出,在身下洇开一片不断扩大、触目惊心的血泊。
他英俊的脸庞此刻毫无人色,被粘稠的血污覆盖,那双总是带着桀骜或慵懒神采的眼睛,此刻空洞地半睁着,瞳孔涣散,映着楼梯间惨绿的安全出口灯光,只剩下濒死的茫然和无法言喻的痛苦。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砂纸磨过的艰难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次呼气都带出更多的血沫。
那微弱的生命之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不能等了!
一丝冰冷的清明,如同极地寒风,瞬间吹散了白木眼中翻腾的杀意黑雾。他不能把松田最后的生机,赌在一个早已疯狂的怪物身上!
雅文邑捕捉到了白木眼神中那瞬间的动摇,捕捉到了那投向松田方向的一瞥。
他喉咙被扼住,无法狂笑,但那极度膨胀的得意和扭曲的满足感,却如同毒液般从他冰蓝色的瞳孔里满溢出来,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赢了!他赌赢了!这个所谓的“神”,终究被凡人的情感拖垮了!他保住了“A药”的秘密,这个能让自己不断进化的秘密武器!
就在雅文邑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即将见证白木崩溃的刹那——
扼住他喉咙的手,毫无征兆地松开了!
空气猛地涌入雅文邑火烧火燎的肺叶,让他爆发出剧烈的呛咳和贪婪的喘息,身体顺着墙壁软倒下去。然而,不等他享受这劫后余生的快意,甚至来不及看清白木的动作——
“嗤啦——!”
一声布料被粗暴撕裂的脆响!
白木那只刚刚还如同铁钳般扼住他喉咙的手,此刻却快如闪电地探出,五根手指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在他刚才挣扎时被白木捏得皮开肉绽、还在汩汩流血的手腕伤口处狠狠一抓!
“啊——!!!”
这一次,雅文邑的惨叫是真实的、撕心裂肺的!那并非因为伤口被再次撕裂的剧痛,而是因为白木指尖蕴含的那股冰冷、尖锐、仿佛能直接刺入灵魂的精神力量,随着这一抓,如同高压电流般狠狠贯入他的伤口!
那感觉比纯粹的肉体疼痛恐怖千百倍,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的大脑核心!
白木的指尖,已经沾染了粘稠、温热的鲜血。
他看都没再看蜷缩在地上、因剧痛和惊骇而剧烈抽搐的雅文邑一眼,仿佛对方只是一块被踩过的垃圾。
时间!
每一毫秒都弥足珍贵!
白木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瞬间出现在松田身边。速度快到空间扭曲。
他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倒在冰冷、被鲜血浸透的水泥地上,丝毫不顾那粘稠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的裤管。他伸出双臂,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力量,将地上那个还在微弱抽搐、浑身浴血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松田的身体很沉,滚烫得吓人,像一块刚从熔炉里捞出来的烙铁。
粘稠的、带着铁锈腥气的血液瞬间染红了白木胸前的衣襟,那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烫得白木心口剧痛。
松田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颈窝,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着灼热的气流和血腥味喷在他的皮肤上,每一次无意识的抽搐都让白木的手臂肌肉紧绷到极限。
“撑住…松田…撑住!”白木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是贴在他耳边哭起来,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绝望的祈求。
视野边缘,【大脑开发程度:66%】的数字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疯狂地闪烁、跳动,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大脑深处针扎般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
强行爆发精神冲击、高速移动、极限感知…此刻还要撕裂空间…这具身体早已在崩溃的边缘。
可是他怎么可能放弃松田呢?
白木猛地抬起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某种无形的风暴在疯狂凝聚、压缩!
“得离开这里!”
楼梯间昏暗的光线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空气中弥漫的灰尘、血腥气、消毒水味道…所有的分子仿佛都陷入了狂暴的漩涡!
【66%】的数字骤然一跳!
【67%】!
嗡——!!!
一声并非来自物质世界、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恐怖嗡鸣骤然炸响!
以白木和他怀中紧抱的松田为中心,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光线被彻底吞噬,形成一片绝对黑暗、令人心悸的虚无!紧接着,那片虚无如同被打碎的镜面,无数蛛网般的、闪烁着幽蓝色电光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恐怖的吸力凭空产生,应急灯管“啪嚓”碎裂,金属扶手发出刺耳的呻吟和扭曲声,地上的灰尘和散落的杂物被疯狂地卷向那片破碎的黑暗中心!
“不…不可能!”蜷缩在角落的雅文邑目睹这超乎理解的一幕,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缩成针尖!他刚刚升起的得意和狂喜瞬间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荒谬感!撕裂空间?!
这怎么可能?!大脑开发度再高,也不可能突破物理规则的铁壁!除非…除非他真的…是“神”?!
就在雅文邑因恐惧而僵硬的瞬间,那片破碎的、闪烁着幽蓝电光的黑暗猛地向内坍缩!
如同宇宙诞生时的奇点爆炸!
刺目的、无法形容的强光一闪而逝!
楼梯间里,只剩下雅文邑粗重惊恐的喘息,扭曲变形的金属扶手,满地狼藉的碎片,以及那滩刺目的、还带着余温的、属于松田阵平的暗红血泊。
白木和松田,连同那片被撕开的诡异空间,彻底消失无踪。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楼梯间,只有雅文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在死寂中回荡。
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空间撕裂感仿佛只是一场幻觉,但空气中残留的、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能量波动,以及地上那片刺目的、属于松田阵平的、还在缓缓扩大的暗红血泊,都在冰冷地嘲笑着他的侥幸。
“哈…哈哈……”雅文邑靠在冰冷粘腻的墙壁上,先是低低地、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瘆人。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哈!哈哈哈!119号!你看到了吗?!你输了!你还是输了!”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嘶吼,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扭曲快意和一种更深沉的、被某种超越性力量彻底碾压后的疯狂嫉恨。
“你带走了他?一个死人?一个被cph4彻底烧穿了的废物?!”雅文邑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走向那片松田留下的血泊。
他伸手摸了摸地上的仍然在蔓延的血泊,冰蓝色的眼珠死死盯着那粘稠的暗红色,如同盯着一场辉煌的胜利勋章。
“这样的出血量,他怎么可能活?你应该是最清楚cph4的威力的啊~哈哈哈哈哈。”
“你撕裂了空间?那又如何?!”他抬起自己还在流血、沾满了灰尘和水泥碎屑的手腕,那里被白木抓出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外翻。他伸出舌头,带着一种病态的贪婪和亵渎,舔舐着自己伤口边缘尚未凝固的血液,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甘美的琼浆。
“你拿走了我的血?是想知道‘A药’的秘密?你想救他?做梦!”雅文邑对着空荡荡的楼梯间,对着白木消失的方向,发出最恶毒的诅咒和宣告。
每一个字都浸满了疯狂的得意:“没有研究资料,你永远无法理解‘A药’的作用!你永远也救不了他!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烂掉!看着他变成一滩臭肉!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在冰冷的楼梯井里反复碰撞、回荡,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丧钟。
“你撕裂空间带走的,只是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