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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妙厨 > 第二百二十九章 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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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曹门,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宋妙直接去了朱家。

进门略坐了坐,喝了半盏茶,她才带着梁严告辞。

骡车先送了朱氏,又转回酸枣巷。

前半截路,梁严几乎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听着车上两人交谈。

等朱氏到了地方,不用招呼,他就主动趁着停车的间隙站起身来,和宋妙一起客客气气挥手作别。

骡车再出发时候,梁严没有就势坐下,而是特地换座到了朱氏的位置上,挨得宋妙更近,一副忍了很久的样子,先看了一眼前头车夫方向,见门关得好好的,方才小心凑近,小声道:“宋姐姐,我悄悄同你说一件事。”

还没说,脸上已经露出憋不住的笑来。

宋妙立刻把头低了下,也做一副保守秘密模样,低声问道:“什么事呀?你快快说!”

“我先前在滑州时候,听得宋姐姐教大饼哥,说那猪身上一个地方,叫猪展,分成前展同后展,很好吃,可以炖汤,也可以炒——是不是呀?”

宋妙点了点头,等他继续往下说。

梁严已经“噗哧”一下笑了。

他这一回的笑是一个纯纯正正八岁小孩的笑,笑张了嘴,甚至露出了后槽牙。

“姑婆的孙子就叫‘朱厚展’,‘厚薄’的‘厚’,他还有个小名,叫做猪大头!”

宋妙一怔,继而忍不住也笑出声来,问道:“谁人起的小名?又是谁人帮他起的名字?”

朱家开屠宰行,就算旁人分不清猪展是什么,他们家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说小名是姑公起的,展哥出生那天,档口里来了一只头特别大的猪,卖得还老快,姑公高兴死了,就给他起了这个小名!”

已经叫起了“展哥”。

宋妙知道“姑公”说的是朱屠户,稍稍一想,就觉得一个喜欢吃猪头肉的祖父,给小孙儿起个“猪大头”的名字,足见喜欢。

只她还是忍不住想笑。

梁严又说大名。

“因他爹娘说猪展肉最好吃,又好卖,‘展’字意思也好,特特起的,拿去问了老秀才公,再问道士,也说好……”

宋妙很难不赞同。

“猪展肉确实很好吃,尤其后展肉,带着筋膜,吃起来很有嚼口,但又不硬,炒得好了,还带一点脆,汤炖得好也不柴——前次那个雪梨杏仁瘦肉汤里头用的就是后展肉。”

梁严瞪大了眼睛,立刻问道:“是在滑州时候喝的那个甜甜的汤?”

得了宋妙点头,他道:“那个汤很好喝!里头的肉也很好吃!”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一下,声音又小了几分,问道:“姐姐,等我去了武馆,下晚课以后仍旧回来家里劈柴、搓豆子——你哪日帮我炖那个汤,我带那朱展过去,给他也尝尝味道好不好?”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来拿给宋妙看,道:“他今日一见面,就给我送了这个。”

车厢里只有一豆油灯,烛光晃啊晃的,晃出那东西影子来。

是一张很小的弓,不过半个小儿巴掌大,有一种笨拙的精细在里头。

“我虽然送了他一个大刀泥人,但那是买的,他这个自己做的……怪不好意思的,总想快快给他还礼。”

宋妙把玩了一下那小弓,复才还给梁严,笑道:“你得了空就来,我把柴禾攒一攒,等你来了帮我慢慢劈——只你请他喝这个猪展汤,同他的名字不就撞了?他会不会不高兴的?”

“不会!”梁严连忙解释,“他还说带我拿那猪后展偷偷烤着吃哩!”

一时又同宋妙说今日在朱家见的人,遇到的事,另有今晚的菜——“姐姐先头说姑公喜欢吃猪头肉卷饼就大葱,我今日就见到了!只是眼下没有大葱,他们用的胡葱!”

宋妙就有来有回地跟他讨论了一路。

眼见快要到酸枣巷了,她方才问道:“晌午那何公子,你还记得他说的话吗?”

“他说可以把你推荐给很有本事的武师,只看你想学什么。”宋妙轻声问道,“今日也到了朱家,朱家打算安排你到保康门的徐家武馆,跟着朱展一道学武。”

“何公子既然开了口,就不是空话,他为你作保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并不干碍,你若能跟着他推荐的师父,同门也好,接触到的人也好,都不比常人,日后投军进营,认识的人不同,哪怕起步相同,后续也全不相同。”

“我已是打听过,徐家武馆里头出来的弟子一般有三条出路,或是投军,或是给大户人家做护卫,也有投了镖局跑镖的,虽也有些同门,能领个路,后头却未必能帮得了多少忙——相差很大,你想选哪一边呢?”

梁严犹豫道:“我……我都认了姑婆,要是不跟朱展一道去武馆,会不会不好?”

宋妙摇了摇头,道:“不妨事的,你若选了前头,又给人挑中,将来站稳了,还能把朱展引荐过去,朱家只有高兴的——全看你自己心意。”

“可我……可我到底不认识那何公子,若是承了他的情,岂不是要姐姐先帮我还?要是还不上……”

宋妙道:“有些情可以先欠着,不用着急还——就像朱展的弓,你若急着给他反复回礼,因说觉得自己的礼不够好,他知道了,只会伤心难过,觉得你同他见外。”

“何公子也是一般,他本是好心帮忙,我们要是时时说要答谢,只会叫人为难——譬如你帮我劈了柴、搓了豆子,我若根根、斤斤同你算钱,你心里会怎么想?”

梁严一下子呆住。

他光是想,心就揪紧了,喃喃道:“我……姐姐……”

宋妙又道:“另有一桩事,你今日见了朱家人,一时觉得好,未必长久觉得合适——先处着,要是有什么不惯,徐家武馆在保康门,离酸枣巷也不远,你立时来找我说。”

“今次回京之前,那韩砺韩公子特地同我交代过,如若朱家不合适,他来资助你习武。”

梁严意外极了,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宋妙道:“他说自己自小得许多人关照,正是效仿时候,眼下虽未得官,赚钱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莫说养一两个你,便是养一二十个你,也养得起,叫你好生上进,不要为一点鸡毛蒜皮事情困住了眼界、手脚。”

又道:“若论关系,韩公子同我们最近,也不怕承他的情,可何公子,朱伯公那一头,也各有好处,不管选谁,日后都还有反悔余地,不是再不能改的——你且再认真想想?”

***

回到酸枣巷的时候,时辰已经晚了。

程二娘出来应门,又同宋妙说了说下午发生的事。

“那个叫大饼的小子特地来了一回,只说自己是娘子学徒,硬帮着洒扫了后院才走的,拦都拦不住,我说留饭,他也不肯,还问娘子明日什么时候在家,到时候再上门来。”

“另有一位,娘子去滑州时候她也来过好几回,是一位年轻娘子,说有事来寻,因娘子不在,就又回去了——我想问来历姓名,她只说不便交代。”

宋妙问了对方相貌形容,居然并不认识,心中虽有猜测,到底无从佐证,只好先撂开手去。

她洗漱一番,正要回屋,就见一人坐在院子里,等她过来,立刻站了起来——正是梁严。

“这么晚了,是睡不着么?”她忙问道。

梁严摇头,叫了宋妙一声,认真道:“我想好了,我还是去姑婆家住,跟朱展一道在徐家武馆习武。”

宋妙因见对面人一副着急解释模样,不免笑道:“选哪里都不要紧,食肆里柴禾给你留着,总归要你来劈!”

梁严一个小儿,等到去了朱家,又到武馆学武,想也知道就算能常来宋记也待不了多久,至于所谓留着柴等他来劈,根本不可能实现。

但说的人知道话中意思,听的人自也领会。

梁严重重地“嗯”了一声。

***

宋妙昨晚就同那骡车车夫约好了,叫次日一早仍旧上门来接。

果然这会子吃过了饭,那车夫已经到了,进门打了个招呼,一样样帮着搬行李。

小莲舍不得极了,不住围着梁严说话,又道:“你不要有了新朋友,就把我忘了哦!”

梁严急忙道:“我不会!”

又道:“你也不要只顾着同别人玩,把我给忘了!”

临到上车了,他才悄悄又道:“我在你窗台上放了样东西,你一会记得去拿!”

一时车子带着人走了,小莲等到再看不到车子影子,方才回了后院。

她马上垫起脚去看窗台。

上头摆着一只泥塑的兔子,眼睛涂得红红的,尾巴短短的,背弓弓的,非常可爱。

她急忙捧了下来,转身就往外跑,见得程二娘正洒扫门外道路,跑得近了,先叫一声“娘”,说“我来扫!”,又把手举得高高的,问道:“娘,你瞧!严子哥送给我的顽具,我能收吗?我能不能收的??”

语气是不能掩饰的激动。

程二娘下意识就皱起了眉。

好端端的,买这个做什么?不能吃,不能用的,无端端纵了孩子。

她张口正要说话,一低头,就见女儿眉开眼笑,眼睛盯着手上兔子一眨也不眨,高兴得不得了,忽然就惊觉打丈夫死后,这许多年间,自己就再没往家里带过什么东西了。

最大的原因自然是没有钱,但小孩玩耍,并非一定要钱买来的东西,画个地线,寻点鸡毛做毽子,搓根草绳,都能叫小孩高兴,但自己实在也没有余力,更没有心情。

小莲最近的玩具,还是宋小娘子这一次去滑州带回来的礼物,有小扇子、小香囊,小簪子,又有小梳子。

她过分激动,一晚上都要抱着睡,以至于自己不得不强行喝止,最后把东西全部先行收了起来。

而现在,不过一只泥烧的兔子,就把女儿高兴成这样,程二娘看得心中微微发酸。

这会子进了京,投在了宋小娘子门下,分明吃住不愁,手中也慢慢有了一点余钱,不至于再那么窘迫了。

“你要记得还人家梁严的礼啊!”她终于还是点了头。

小莲喔喔地答应,把那兔子仔细收好了,方才跑出来帮着擦洗擦扫。

***

一大早,宋妙去送梁严去朱家的时候,集贤院外,柳翰林已经下了马车。

他今日走得格外的快,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径直去找了陈夫子。

一进门,他就嚷嚷着叫“老陈”。

陈夫子从桌案后抬起头来,见到是柳翰林,立刻去看了一眼角落漏刻,“哟”了一声,道:“今天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还没到点卯呢!”

难得的,今日柳翰林却没有跟他讨口头便宜,而是笑呵呵上前,亮出一样东西来。

是一个长长的木盒,盒子里装着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的卷轴画。

他道:“老陈,前次你不是想借我新收的那《遇仙图》去赏玩吗?我给你带来了!瞧瞧,怎么样,够敞亮吧??”

陈夫子一下子就警觉起来,道:“做什么?做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不说清楚什么事,我这画不赏也罢!”

柳翰林脸上堆满了笑,道:“老陈,我问你个事——我看昨日你那青梅露还有老多,你今日再匀一盏给我成不成的?”

陈夫子一愣,道:“你爱喝青梅露,我叫小尤给你到外头买两瓶,干嘛匀来匀去的……”

柳翰林忙问道:“去外头买的是昨天的吗?”

“自然不是,昨天拢共也就一小瓶,是人专给我做的,我自己都省着喝,若不是正好给你撞见,小宋又在,我连那一盏都不舍得分给你——你就别老惦记了!不然今日一盏、明日一盏,喝上瘾了怎么办?”

“唉,我哪里就有那么不要脸了??旁的青梅露我也喝过,滋味比不过这个是其次,最要紧……这东西对我实在有用……”

陈夫子一愣,道:“什么用?”

柳翰林犹豫了良久,见得左右无人,方才小声道:“这两年我日日踩着卯到,时不时还来迟,你以为是我摆架子,偷懒么?”

陈夫子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分明表达的是一个“是”字。

柳翰林没好气道:“我年轻时候难道不勤力??当着你,也不怕说了——实在这一二年间我还得了一个毛病,那老肠老道的,实在不听使唤,回回耽误许久,还是不行,吃了药,要不就是禁受不住,要不就是不见效。”

“偏偏今天一早,我一下子就……许多年没这么松快过了!思来想去,其他没变,就只喝了你那青梅露。”

“往日也喝过旁的青梅露,总没有这个效果,我特地来试试,若真个是它的功效——老陈,你可是救了我的大命!”

陈夫子登时愣住。

打死他也想不到会是这个原因。

但本就是同年,又是老交情,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一点面子都不要了,他自然不好拒绝,便掏出钥匙,弯腰打开右下手柜子铜锁,小心把宋妙给的一瓶子青梅露拿了出来,又道:“我是看在你这张老脸份上,才舍得挪一点出来的!”

“老陈,我就晓得你从来最讲道义!!”柳翰林急忙上前,正要去捧那瓶子,扫眼一过,却见陈夫子桌面上平铺着几页纸。

虽只一瞥,他还是看清了上头半页,等手碰到那瓶子时候,脑子里对应的意思已经浮了出来。

他“咦”了一声,一手紧抱着瓶子,头一低,却把眼睛盯在纸上,问道:“这笔仗……有点意思……谁人写的?你那手别挡着,叫我好好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