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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中枢,如同一个精密而庞大的天平,此刻正承受着来自三个方向的重量。西南高原的威胁、南方大陆的诱惑、西方邻邦的内乱,每一端都牵扯着帝国的神经,考验着决策者的智慧与魄力。长安大明宫内的空气,因这纷至沓来的重大讯息而显得凝重。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一场关乎帝国未来走向的最高决策会议正在进行。来自吐蕃的“请和”国书、禄东赞秘密联络南诏的密报、南瞻洲探索队带回的“高山黄金国”路线图、以及大食内乱求援的惊天消息,被逐一摆在御案之上,如同四块沉重的砝码。

“陛下!”苏定方首先出列,声如洪钟,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直指吐蕃方向,“禄东赞老贼,阳奉阴违,其心可诛!表面请和,暗结南诏,此乃缓兵之计,意在牵制我西南兵力,阻我西进!臣以为,当借此石堡城大胜之威,集结重兵,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击垮吐蕃主力,永绝西南后患!南诏若敢异动,便一并讨之!” 他的主张代表了军方渴望彻底解决肘腋之患的强烈意愿。

户部尚书立刻出言反对,面色凝重:“苏将军勇武可嘉,然大军远征高原,钱粮耗费将是西域之战数倍!且高原地理气候恶劣,补给艰难,纵能取胜,亦必是惨胜,国力大损!届时,若大食内乱平息,或西方有变,我朝将何以应对?臣以为,对吐蕃,当以外交斡旋、经济制裁为主,辅以边境军事高压,迫其真正臣服,而非急于求战。”

工部尚书则对南瞻洲表现出极大兴趣:“陛下,苏将军与戴尚书所言皆有道理。然,南瞻洲‘黄金之国’传说,若为真,其利不可估量!黄金尚在其次,周允奏报中提及的新奇作物、广袤无主之地,方是帝国千秋基业所在!当趁西方大食内乱、吐蕃暂缓之际,集中资源,大力支持南瞻洲探索与殖民,此为开拓万世之基!”

新任鸿胪寺卿王玄策,在仔细研判了大食使者带来的情报后,提出了更为深远的西线策略:“陛下,诸位同僚。大食内乱,实乃天赐良机!伊本·祖拜尔乃穆阿维叶堂侄,在汉志、埃及根基深厚,其求援,正可为我所用。臣以为,不必直接出兵,可效仿春秋‘尊王攘夷’之故智,以‘调停’为名,行‘渔利’之实。提供有限军械、物资,助其消耗倭马亚实力,无论何方胜出,大食都将元气大伤。同时,我可借此机会,进一步将势力渗透入波斯故地,甚至……将来或可扶持一亲唐之波斯政权!”

各方意见激烈交锋,各有侧重,互不相让。帝国的资源如同杯中之水,倾于西南则西、南难顾,注于南方则西、西南堪忧,投于西方则恐后方不稳。

李琰高踞龙椅,静静聆听着臣工们的辩论,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节奏平稳,仿佛在叩问着帝国的未来。他的目光扫过殿中群臣,最终落在那幅巨大的寰宇图上,那上面,赤色的大唐疆域正在向四面八方延伸。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论:

“众卿之议,皆为国谋,朕心甚慰。然,帝国之策,当如弈棋,需观全局,谋长远。”

他首先指向吐蕃:“禄东赞,跳梁小丑耳。全面征伐,正中其拖延消耗之下怀。然,亦不可纵容。着令,接受其表面请和,重开边市,以示宽宏。但,陇右、河西、剑南之军,不解,不散,保持高压态势。同时,密令潜伏逻些之‘夜枭’,散播禄东赞穷兵黩武、引来唐军报复之言论,离间其内部。另,遣能吏赴南诏,陈说利害,赐以金帛,务必使其保持中立,至少,不能倒向吐蕃!”这是政治、经济、军事、情报多管齐下,以最小代价维持西南稳定的策略。

接着,他的手指移向南瞻洲:“黄金之利,固然动心,然周允奏报亦言,内陆探索,险阻重重,非一朝一夕之功。传朕旨意,晋升周允为‘南瞻洲经略使’,加派一艘‘镇海级’运输舰,增拨工匠、农具、种子及护卫兵员五百,令其以‘望金港’为根基,稳扎稳打,一边沿海探索,一边尝试向内陆建立前进据点,绘制详图,驯化土人。探索为主,暂不大规模移民。” 这是既保持进取,又避免盲目投入的稳健之策。

最后,他的目光锐利地投向西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至于大食……此确乃千载良机!王玄策!”

“臣在!”

“朕命你全权负责此事。准你以鸿胪寺之名义,与伊本·祖拜尔之使秘密接触。可向其提供一批制式横刀、弓弩及皮甲,另,通过可萨商队,向其出售部分粮食。所有交易,皆需以黄金、或波斯湾之珍珠、香料支付。记住,是‘出售’,非‘援助’!朕要大食人的血,染红他们自己的土地,也要他们的财富,流入大唐的府库!”

“臣,领旨!”王玄策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这正是他所期待的外交艺术。

“此外,”李琰补充道,“着安西大都护裴行俭,陈兵于乌浒水东岸,操演练兵,做出随时可能西进之姿态,以牵制倭马亚王朝东部兵力,助长伊本·祖拜尔之声势!”

帝国的意志化为具体的指令,迅速传向四方。

逻些城内,禄东赞接到了大唐同意和谈、重开边市的消息,刚松了一口气,却又收到唐军并未后撤,反而在边境频繁演练,以及南诏态度暧昧的报告,心中顿时蒙上一层阴影,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将更多精力用于稳固内部。

南瞻洲“望金港”,周允接到晋升和增援的旨意,精神大振。他立刻着手规划,一方面派遣更多小队沿海岸线南北探索,另一方面开始组织人手,沿着大河向内陆进行小心翼翼的渗透,建立小型哨站,并与沿途部落进行更深入的接触,“黄金之国”的面纱正在被一点点揭开。

黑海切尔松尼斯,王玄策与赵文渊、周淮安密议后,开始了与伊本·祖拜尔使者的秘密交易。一批批“唐国利器”和粮食,通过复杂的渠道,辗转流入阿拉伯半岛,如同投入干柴的火星。而裴行俭在安西的军事调动,更是让大马士革的倭马亚宫廷感到了来自东方的巨大压力,不得不分兵防备,进一步加剧了其内战的艰难。

战略已定,帝国的巨轮再次调整航向,破浪前行。而在这宏大叙事的间隙,后宫之内,亦有细微波澜。

月色如水,洒在太液池的粼粼波光上。李琰难得有暇,在池边亭阁设下小宴,只召了上官婉儿、阿史那云与阿黛拉三人。酒至半酣,他命人取来琵琶,对阿黛拉温言道:“闻卿琵琶技艺精湛,尤善融汇波斯唐韵,今日月色正好,可否为朕与婉儿、云儿再奏一曲?”

阿黛拉心中一颤,泛起一丝暖流与激动。她盈盈一礼,接过琵琶,端坐调弦。片刻,一曲《月下胡旋》从她指尖流淌而出。乐声起初带着波斯特有的悠远与神秘,仿佛描绘着丝绸古道的苍凉月色,继而旋律一转,融入了大唐宫廷的华美与从容,节奏渐快,如同胡旋舞般热烈奔放,最后在几个清越的泛音中戛然而止,余韵悠长,恰似东西文明在这月下完成了又一次无声的交融。

“好!”李琰抚掌赞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阿黛拉,你已深得音乐三昧,更难得的是这份融汇东西的心意。”

上官婉儿亦微笑颔首:“阿黛拉妹妹此曲,可谓道尽了陛下‘寰宇一统’之胸怀。”

阿黛拉放下琵琶,脸颊微红,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彩,她起身深深一拜:“陛下、娘娘过誉了。阿黛拉飘零之人,能得陛下与娘娘收容,并许我传承故国文明,此恩如同再造。阿黛拉别无他物,唯有以此残躯与所学,略报陛下恩德于万一。”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真诚的感激与一种找到归属后的释然,那曾经浓郁的乡愁,似乎也在这乐曲与理解中,化为了前进的动力。

阿史那云虽不善音律,却也听得入神,豪爽地举杯:“妹妹弹得好!当浮一大白!来,陛下,婉儿姐姐,我们一起敬阿黛拉妹妹!”

李琰笑着举杯,目光扫过眼前三位风采各异、却都已与帝国命运紧密相连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与满足。帝国的霸业,不仅需要铁与血,也需要这如月光般温柔的文化融合与情感维系。

帝国的天平,在李琰的权衡下,暂时找到了一个精妙的平衡点。西南以慑为主,南方以探为先,西方以乱制乱。三条战线上的棋子已然落下,接下来,便是看这盘寰宇大棋,如何在这位来自后世的棋手掌控下,一步步走向那最终的——“寰宇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