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山腹地的水牢里,许怀夕的指尖已经泡得发白。
宁王站在铁栅栏外,手中把玩着一把淬毒的匕首。
“你以为大祭司会来救你?”他轻笑着将匕首浸入水中,“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许怀夕突然抬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我从来没等他来救。”
她猛地扯动腕间铁链——那竟是早已松动了的!
宁王还未来得及反应,许怀夕已经扑出水面,将一根银簪狠狠刺入他的咽喉。
“这一下,是为了云州惨死的百姓。”
她拧转银簪,鲜血喷涌而出。
宁王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这样死去。
许怀夕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让我活着进这个水牢。”
随着宁王轰然倒地,许怀夕也瘫软下来。
她看着水中扩散的血色,意识渐渐模糊...
雷公寨中,假许怀夕正对着铜镜练习表情。
她抚摸着自己与正主一模一样的脸,得意地哼着小曲。
“许姑娘。”门外传来阿萝怯生生的声音,“大祭司请您去药庐。”
女子眼中闪过精光:“这就来。”
药庐里,沈云岫正在研磨药材。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把门关上。”
假许怀夕刚合上门,就感到颈间一凉——沈云岫的银针已经抵在她的命脉上。
“她在哪?”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我就是许明昭啊...”女子强装镇定。
沈云岫突然笑了:“你学得很像,但有一点不知道。”
他指尖用力,“我从未叫过她明昭。”
银光闪过,女子瞪大眼睛倒下。
沈云岫看着地上那张与爱人一模一样的脸,胃里一阵翻涌。
当夜,沈云岫独自潜入雷公山禁地。
他试图破解自己不能离开的禁忌,但是还是没有找到方法。
在山脚徘徊了两个晚上,还是出不去。
月亮太圆了,又是月圆之日,蛊虫在沈云岫的身体里叫嚣。
不过再大的疼痛,也不及没有许怀夕的消息来得心悸。
他捂着胸口,跌坐在一棵树下。
很神奇,这棵树竟然是棵木瓜树。
怀夕究竟在哪里?
许怀夕杀了宁王后,从旁边捞起奄奄一息的阿灵。
本以为水牢外面有人守着,没想到竟然空无一人。
她带着阿灵从水下暗道逃出去。
阿灵暂时被她放在南召寨附近。
而她找到她的马,带着伤快马加鞭回到了雷公山。
山脚下。
她静静躺在血水中,胸口微微起伏。
周围只有夜莺的声音,许怀夕感觉好像自己在变冷,五感好像越来越弱…
沈云岫偏头就看到前面躺着个一身染血的女人。
是她!
“怀夕...”他颤抖着将她抱起,却摸到满手冰凉。
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痛。
回石室的路上,沈云岫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许怀夕脸上。
他从未想过,那个总是笑着叫他“云岫”的姑娘,会这样安静地闭着眼睛。
石室里,他将许怀夕小心放在石床上。
疼痛让他昏睡过去。
再他看不到的时候,两人的血混在一起,竟诡异地流向那个装着半生莲种子的玉盒。
里面的种子在血中发芽、抽枝,最后绽放出妖异的红光。
更不可思议的是,沈云岫体内的蛊王开始剧烈挣扎,最终从心口钻入莲花!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岫醒了。
一声咳嗽,血从他嘴里涌出来。
他还没有擦,就看到那株血色的莲花,其中央有一只沉眠的蓝红色蛊虫。
巫祝令的最后一样天材地宝。
沈云岫手忙脚乱地取出巫祝令,将蛊王封印其中。
玉牌发出刺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石室。
“怀夕!”
他转身去抱爱人,却惊恐地发现她的身体在缩小!
眨眼间,石床上只剩一个裹在染血衣裙里的婴孩。
孩子脖颈处,赫然是一朵栀子花形状的胎记。
和许怀夕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
沈云岫抱起婴儿,小家伙竟冲他咯咯笑起来。
自这日起沈云岫在石室里养起来了孩子。
至于外界的事,雷公寨的事,云州许家的事,他都没有再理会。
他试图和孩子交流,但这孩子只会笑,吃,睡……
她……
沈云岫既失望,又庆幸。
庆幸她还在他身边。
她还在……
一人一孩在石室里待了大半年。
沈云岫没有带过小孩,甚至都没有发现这小娃娃一直没有变过。
小娃娃见风长,一天一个样,但这个小娃娃丝毫没有改变。
沈云岫来这个世界的第十年,他感知到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弱了。
看着襁褓里的小娃娃,沈云岫最终还是决定把孩子送到云州许府去。
三日后的深夜,蒙蚩奢抱着婴孩出现在许府。
许铮看着这个酷似四妹的婴儿,又看看奢夫人欲言又止的模样,什么都明白了。
“给我吧。”他伸手接过孩子,“从今往后,她就是许家的孩子。”
母亲被宁王派的人杀害了,父亲近几个月在悲伤中,身体每况日下。
许铮把孩子抱回去,许殷摸了摸婴儿的小脸,轻声道:“大哥,这小娃娃和妹妹这样像,她该不会是妹妹和大祭司的孩子吧?”
“她是。”
“那四妹妹她……”
二叔和三弟外出找了半年,一直没有找到四妹妹,那些和四妹妹脸相似的人都已经被他们解决了。
母亲……
妹妹……
许府的气压有些低!
“不知三弟和二叔在北疆如何?”
“宁王已死,只是这些宁王的部下贼心不死,还在到处作乱。”
……
雷公山顶,奢夫人按照沈云岫的吩咐,将那假扮许明昭的尸体放入特制的棺木。
当初也是机缘巧合保存下来的。
尸身因为蛊术维持,依然栩栩如生。
“大祭司呢?”阿萝小声问道。
奢夫人望向云雾缭绕的山巅:“他应该要离开了。”
大祭司做这些事其实也是在交代一些东西。
奢夫人感觉他是在交代遗言。
大祭司甚至把巫祝令给了乘儿!
她见过两只大雁,其中一只死了,另外一只也……
正如大祭司和许四姑娘。
奢夫人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但许四姑娘和大祭司他们是不同的。
在无人看见的悬崖边,沈云岫的身影渐渐消散。
最后一刻,他仿佛听见婴儿的笑声,和许怀夕那句未说完的“云岫,我想你了”...
——
同年,京城中,宁妃生了个儿子,排行第四,也就是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