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锋指尖刚触到混沌之种，识海深处突然炸响一声钟鸣。
那道晦涩的信息如潮水般涌来，他眼前闪过一幅幅破碎画面：青铜巨殿在星海中沉浮，银发神族持剑与赤瞳古神厮杀，最后一轮黑月坠向人间——而轮回镜，竟正是当年神族大祭司以自身神魂祭炼的“时光锚点”。
“咳！”血煞宗主的嘶吼将他拽回现实。
那老怪物不知何时挣断了千机子的机关锁，脖颈上虽还压着天女星的冰剑，却突然暴起一拳轰碎地面，整个人如被血雾包裹的恶蛟，竟生生将冰剑震出三寸空隙！
“小辈们以为能困死本座？”血煞宗主的瞳孔泛起赤金，原本佝偻的身躯暴涨三尺，浑身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本座的古神血脉，才刚刚觉醒三成！”
林无锋心口一沉。
他分明看见，血煞宗主被太初圣气灼伤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团缠绕在他周身的血雾里，竟浮现出九道若隐若现的骨环——这是天尊境九重的气息！
“无锋！他引动了星陨大阵的力量！”苏月突然踉跄着站起身，她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如白纸，“这阵法……本就是古神用来镇压神族的！”
话音未落，天际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原本被众人暂时压制的星陨大阵突然逆转，十二颗星辰的光辉连成血色锁链，将整片战场笼罩在暗红穹顶之下。
林无锋感觉体内灵力如被抽丝，连运转功法都变得迟滞——这是大阵在抽取修士生机！
“小友莫慌。”苍老的声音在识海响起，正是那隐于轮回镜中的黑袍老者，“星陨大阵虽强，却有一处致命破绽。当年古神布阵时，为防止被神族反制，在第七星位留了个‘逆鳞’。你且看血煞那老匹夫引动星辰时，阵眼是否有刹那紊乱？”
林无锋猛然抬头。
他强压下灵力逆流的不适，目光如刀般扫过天际星轨。
果然，当血煞宗主挥出血色爪印时，第七颗星辰的轨迹微微偏移了半寸，就像被无形之手轻轻拨弄了一下。
“是那里！”他握紧轮回镜，镜面突然泛起温热，镜背的古老符文开始流转，“苏月，你用神族秘法为轮回镜充能；天女星、千机子，你们牵制住血煞和赤炎老祖；青鸢，你的残魂能压制血煞的邪祟之力，尽量干扰他！”
苏月没有多言，指尖迅速结出十二道法印。
她脖颈处浮现出淡金色的鳞片纹路，那是神族血脉觉醒的征兆：“我以神族圣女之名，引月海星髓入镜！”话音落，她周身腾起淡蓝光晕，连天际的星辰都被这光芒牵引，有细碎星光落入轮回镜。
天女星的冰剑骤然暴涨三尺，剑尖凝出寒霜：“血煞老鬼，尝尝天枢峰的‘九寒锁魂剑’！”她身影如电，冰剑在血煞宗主胸口划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千机子则甩出十二枚机关飞梭，每枚飞梭都缠着淬毒的钢丝，将赤炎老祖的四肢死死捆在半空。
“青鸢，拜托你了。”林无锋转头看向悬浮的残魂。
林青鸢的身影本已淡如薄纱，此刻却突然凝实几分，她双手结出幽冥教独有的“往生印”，金纹如活物般钻入血煞宗主体内：“血煞，你当年屠我幽冥满门的债，今日先还一点利息！”
血煞宗主发出杀猪般的惨嚎，他刚愈合的伤口再度崩裂，连那九道骨环都黯淡了两成。
林无锋趁机运转全身灵力，将轮回镜对准第七星位的紊乱节点：“轮回镜，逆！”
镜面爆发出刺目白光。
林无锋感觉识海仿佛被雷劈，眼前一片金星——这是强行逆转大阵的反噬，但他咬碎舌尖，用剧痛保持清醒。
下一刻，天际的星辰轨迹彻底倒转，原本抽取生机的血色锁链化作万千星光利刃，铺天盖地朝着血煞宗主和赤炎老祖射去！
“噗！”第一柄星刃刺穿血煞宗主的左肩，第二柄洞穿他的右腿，第三柄直接削掉了他半只耳朵。
他的血雾护体被星刃撕得粉碎，连天尊境的法相都出现了裂痕。
赤炎老祖更惨，他被机关锁捆着无法躲避，星刃在他背上扎成了刺猬，鲜血浸透了整片地面。
“不可能……这不可能！”血煞宗主跪在地上，赤金瞳孔里终于浮现出恐惧，“星陨大阵是古神所留，怎会被你们这些蝼蚁逆转？”
“因为你忘了。”林无锋抹去嘴角的血，轮回镜的光芒映得他眉眼如刀，“古神能布阵，神族就能破阵。而我——”他举起轮回镜，镜背的符文此刻亮如白昼，“我有轮回镜。”
就在众人以为胜券在握时，血煞宗主突然发出一声癫狂的大笑。
他掏出一枚漆黑珠子，那珠子刚出现，整片空间都开始扭曲：“本座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这是古神的‘血蚀珠’，专克神族血脉！”
黑珠炸裂的瞬间，一股腐臭的黑雾裹着猩红血线，如毒蛇般窜向苏月。
苏月本就虚弱的身子猛然一颤，她脖颈的金鳞突然变得刺目，眼底闪过一丝林无锋从未见过的威严——那是属于上古神族的气息！
“苏月！”林无锋扑过去想拽她，却被血雾弹开。
他看着苏月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悬浮，金鳞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连发丝都开始泛起银光。
她的眼神变得空洞，却又仿佛透过他看向很古老很古老的岁月。
血煞宗主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看着苏月：“神族……圣女？你、你是当年……”
“砰！”最后一道星刃穿透他的心脏。
血煞宗主的身体如败絮般瘫软，死不瞑目地瞪着苏月的方向。
但林无锋此刻根本顾不得看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苏月身上——她的银发散着微光，金鳞在皮肤下流动，连呼吸都变得绵长而悠远。
“苏月？”他轻轻唤她的名字，伸手想去碰她的脸，却在即将触到的瞬间停住。
他看见她眼底有星光流转，那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属于上古神族的记忆。
“无锋……”苏月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双重回响，一重是她熟悉的温柔，另一重却清冷如霜，“别怕。我只是……记起了一些事。”
林无锋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苏月的指尖泛起淡金色的光，那光里有他从未见过的符文。
他想说话，却被她轻轻摇头止住。
她的目光穿过他，落在远处的星轨上，仿佛在看某个遥远的约定。
“先处理这里。”她的声音又变回了熟悉的温度，“我没事。”
但林无锋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望着她泛着银光的发丝，望着她手臂上若隐若现的金鳞，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能与天尊境抗衡的力量——可那力量，真的是属于苏月的吗？
“无锋？”千机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老机关师指着瘫在地上的赤炎老祖：“这老匹夫昏过去了，要怎么处置？”
林无锋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苏月身上收回。
他走到血煞宗主尸体前，踢开他怀里的黑珠，转身对众人道：“先清理战场，把受伤的同门送回宗门。至于赤炎老祖……”他眯起眼，“等他醒了，让他亲自给那些被他抛弃的弟子们道歉。”
天女星将冰剑收入剑鞘，看了眼苏月，欲言又止。
林青鸢的残魂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她冲林无锋笑了笑：“哥，我要去轮回了。记得……替我看看外面的世界。”
“青鸢！”林无锋伸手去抓，却只触到一团雾气。
他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等他再抬头时，苏月已经站在他身边，正用温软的手覆住他的手背：“她解脱了，无锋。这是好事。”
林无锋低头看她。
她的银发散了些，金鳞也退了下去，又成了他熟悉的那个苏月。
可他知道，有些变化已经发生，就像轮回镜背的符文，一旦亮起，就再也不会熄灭。
“我们回去吧。”他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苏月没说话，只是轻轻靠在他肩上。
晚风掀起她的衣角，林无锋闻到她发间熟悉的药香，却也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星辰的清冽。
他望着天际逐渐散去的星陨大阵，又低头看了看掌心的轮回镜——镜背的符文仍在缓缓流转，仿佛在诉说某个即将开启的新章。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苏月的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角。
她能感觉到，体内有团火正在苏醒，那火里有她的名字，有她的使命，还有……一段跨越千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