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渊上空的血色云团剧烈翻涌，像是被无形巨手揉成了乱麻。
血煞宗主的躯体已经膨胀到常人三倍大小，每一寸皮肤下都游动着金色光纹，仿佛有尊远古神灵正从他体内破茧而出。
他手中那柄骨剑早已化作齑粉，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由金色骨节构成的巨爪，每一次挥动都带起撕裂虚空的尖啸。
\"咔嚓——\"
林无锋脚下的青石板突然龟裂，他额角青筋暴起，掌心的轮回镜正发出刺目星芒。
镜身表面原本流转的二十八星宿图此刻全部亮如白昼，可即便如此，那道由星芒构筑的防御光罩仍在血煞宗主的威压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他能清晰感觉到，每道裂痕都在抽离他的灵力，像是有无数细针在骨髓里搅动。
\"无锋！\"苏月的声音裹着三分焦急七分坚定穿透血雾。
她素白的裙裾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指尖掐着神族秘传的\"九曜印\"，额间浮现出一枚淡金色的六芒星印记。
那是上古神族觉醒血脉的标志，自她出生起便沉睡在识海深处，此刻终于随着她的吟唱缓缓苏醒。
九道银月虚影从她背后升起，每道银月都与轮回镜的星图产生共鸣。
林无锋突然觉得掌心一暖，原本即将枯竭的灵力竟顺着星图纹路反哺回来——是苏月在以神族秘法，将两人的灵脉暂时连通！
\"好手段！\"天女星的冷喝夹杂着仙剑震颤声。
她手中那柄\"清霜\"本是天尊座下的镇山法宝，此刻正裹着三尺寒霜刺向血煞宗主后颈。
这个曾对林无锋冷嘲热讽的天之骄女，此刻发簪尽散，衣袍染血，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柄出鞘的剑：\"千机子，封他命门！\"
\"得令！\"白发老者抖手撒出三十六枚玄铁算珠，每枚算珠上都刻着上古星纹。
算珠在空中连成北斗七星阵，精准地封死了血煞宗主周身三十六处大穴。
他本是血煞宗最善推演的客卿，半月前被林无锋用半枚续命丹救回一命时，曾红着眼说：\"老夫这条命，今后就卖给小友当棋子。\"
血煞宗主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金色骨爪拍碎天女星的仙剑，却在触及算珠阵时顿了顿——正是这刹那的迟缓，让林青鸢的残魂找到了机会。
\"哥......\"
那道淡青色的魂影从轮回镜中飘出，林无锋的瞳孔猛然收缩。
三年前他在幽冥教祭坛上找到妹妹时，青鸢的魂魄已经被血祭得只剩拇指大小，此刻却像是被某种力量重新滋养，竟凝出了七分人形。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轮回镜上，一缕幽蓝的魂火融入镜心，星图中原本暗淡的\"勾陈星\"瞬间亮如烈日。
\"青鸢！\"林无锋喉间发紧。
他想起小时候在破庙避雨，妹妹把最后半块炊饼塞给他时说的\"哥吃饱了，青鸢就不饿\"；想起他被长老打断腿时，妹妹跪在祠堂外跪了三天三夜求药；想起他带着妹妹逃出门派时，她在他背上说的\"哥去哪，青鸢就去哪\"。
此刻这缕残魂里蕴含的，是比任何灵药都珍贵的执念。
\"稳住心神！\"黑袍老者的声音在识海炸响。
这道存在了千年的残魂此刻显露出天尊境的威严，\"古神血脉虽强，却需宿主承受血脉灼烧之痛。他刚才捏碎骨剑时，心脉已经出现裂痕！\"
林无锋猛然抬头。
他看见血煞宗主脖颈处的金色光纹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暗红——那是血脉反噬的征兆！
\"苏月，引动星图！天女，续我剑势！千机子，锁他气海！\"他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青鸢......\"他望着镜中逐渐透明的魂影，喉结滚动，\"哥替你报仇。\"
轮回镜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二十八星宿图从镜中剥离，在众人头顶凝成璀璨星河。
苏月的九道银月融入星河，化作九盏引路灯；天女星的清霜剑碎片被星芒包裹，重组成一柄长达十丈的星光巨剑；千机子的算珠阵则如锁链，将血煞宗主的气海死死捆住。
林青鸢的残魂在星河中彻底消散前，轻轻碰了碰林无锋的眉心。
他眼前闪过妹妹的笑脸：\"哥，你说过要带青鸢看遍世间好风景......现在，你替我看。\"
\"喝！\"
林无锋将轮回镜重重砸向地面。
星河倒卷而下，星光巨剑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精准刺向血煞宗主心口那道暗红裂痕。
\"噗——\"
金色血液喷溅如泉。
血煞宗主庞大的身躯被生生钉入血渊底部，地面裂开的缝隙里涌出黑色岩浆，将他的下半身缓缓吞没。
林无锋单膝跪地，掌心的轮回镜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苏月踉跄着扶住他，两人额头相抵，都能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
\"赢了？\"天女星抹掉嘴角的血，声音发颤。
千机子眯眼盯着血渊，算珠在掌心转得飞快：\"气数未绝......\"
话音未落，血渊中突然传来骨节错位的脆响。
被岩浆吞没的血煞宗主缓缓抬起头，他原本暴涨的躯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脸上却挂着林无锋从未见过的诡异笑容——那笑容太镇定，太从容，不像是濒死之人该有的。
\"小友，小心......\"黑袍老者的声音突然发紧。
林无锋感觉后颈寒毛倒竖。
他望着血煞宗主逐渐恢复人形的面容，看着对方嘴边溢出的金色血液里，竟浮现出一枚玄奥的古神图腾。
那图腾他在轮回镜的星图里见过——是上古神族镇压古神时，刻在封印上的\"锁神印\"。
\"你们......\"血煞宗主的声音又恢复了原本的沙哑，但其中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森然，\"终究还是逼我用了这招。\"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胸口那道被星光剑洞穿的伤口上。
林无锋看见，有黑色雾气正从伤口里涌出，那雾气中竟裹着无数他熟悉的面孔——是之前被血煞宗残害的无辜修士，是被他亲手斩杀的血煞堂众，甚至......是三天前为救他而死的外门弟子阿福。
\"这是......\"苏月的瞳孔剧烈收缩。
\"因果债。\"黑袍老者的声音里带着震惊，\"他竟将所有被他杀害之人的怨气，炼成了......\"
血煞宗主的笑容越来越大，黑色雾气在他头顶凝成一座狰狞的鬼面。
林无锋突然想起，青鸢残魂消散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哥，你看那朵花......\"
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的\"花\"，从来不是他们的反击，而是藏在绝境里的，对方以为胜券在握时，才会露出的破绽。
可现在......
血煞宗主头顶的鬼面张开了嘴，林无锋听见无数冤魂的哭嚎混着他的低语：\"该你们，还债了。\"
众人望着他那诡异的笑容，心中不禁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