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医难以掩饰失望,他轻轻摆了摆手,张罗着下山。
李清馨与李大棒见状,也不好多言,便一左一右,引着薛神医往山下走去。
回到李家大院,薛神医脸上的热络淡了下去,先前那股子兴致勃勃的劲头也消减不少。
李清馨心中暗忖:那极阴之水究竟是何等稀罕之物?竟能让见多识广的薛神医如此挂怀。
薛神医轻咳一声,便要开口告辞。
李老头连忙上前,语气恳切:“薛神医,眼看就到晌午了,若不然,您用过便饭再走也不迟。”
李清馨也柔声附和:“是啊,薛神医,馨儿亲自下厨,给您老炒几个爽口小菜。”
薛神医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几分倦意:“不必了,老夫尚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久留。”
这时,李老太端着一个盛满了清水的葫芦瓢,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脸上满感激:“薛神医,您可是俺们李家的大恩人。这饭若是不吃,喝口水润润嗓子总是使得的吧?”
她将水瓢递到薛神医面前。
薛神医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接过了水瓢,客气道:“那老夫便叨扰一口。”
说着,他将瓢凑到嘴边,随意地饮了一口。
水刚入喉,薛神医的动作蓦地一顿,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神骤然亮起。
他细细品了片刻,脸上的倦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喜的神色。
他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妙哉!妙哉!这……这便是极阴之水啊!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呐!”
他端着水瓢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这水太过珍贵,老夫不能就这么喝了,得带回去,此乃炼制奇药的无上之品!”
李清馨站在一旁,闻言心头巨震,自己空间里日日取用的清泉,竟然就是薛神医苦寻不得的极阴之水?
李老太被薛神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愣一愣的,满脸错愕:“薛神医,俺们一家老小,喝的可都是这个水呀。”
李老头也跟着点头,指了指院里几个水桶:“是啊,薛神医,这水,那儿还有几桶呢,都是馨儿丫头一早打好的。”
赵翠翠道:“薛神医,您老要是喜欢喝这水,回头我就让我家大棒和三炮给您挑几担子过去,管够!”
薛神医瞪大了眼睛,看看水瓢,又看看一脸茫然的李家人:“你们……你们就拿这个当寻常井水喝了?”
李大棒挠了挠头道:“对啊,薛神医,这水除了比别处的水喝着凉快些,入口甘甜些,也没啥太大的分别啊。”
薛神医听得捶胸顿足,脸上满是痛惜的神情:“哎呀呀!这可是极阴之水啊!天地灵气所钟,百年难得一见!你们……你们这简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李清馨好奇地问道:“薛神医,敢问这极阴之水,究竟有何玄妙之处?”
薛神医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所谓极阴之水,乃是深山幽谷,地脉灵气汇聚之所,历经岁月沉淀方能形成。地脉之中,可生两种奇水,一种温热如汤,便是那温泉,属极阳之水;而另一种,便是此水,寒冽透骨,清冽异常,便是这极阴之水。”
李清馨皱眉:“那薛神医,我等常饮此水,可会对身体有甚么坏处?”
薛神医捋须笑道:“非但无害,反而大有裨益。此水虽至阴至寒,却并非阴邪之物,乃是极阴之地的精华所凝,寻常人饮之,可清心明目,滋养五脏,久之更能延年益寿。”
“只不过,它真正的价值,在于炼药。许多珍稀药材药性猛烈,极难调和,而这极阴之水,便能中和药性,激发药力,所谓药理,也离不开这阴阳五行之道的调和啊!”
李清馨闻言,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原来如此。既然这水对薛神医有大用,那馨儿便做主,送薛神医几桶,也算是我李家的一点心意。”
薛神医闻言大喜过望,连连拱手:“如此甚好!甚好!那老夫便却之不恭了!待老夫回去安排妥当,便差人前来取水。此水珍贵,老夫还需设法将其妥善运往京城,以备大用。”
李清馨臻首轻点,笑意盈盈:“既然如此,薛神医不如用过午饭再动身?馨儿这就去灶房给您老炒几个小菜,也尝尝我们这山野人家的手艺。”
薛神医此刻心情大好,抚掌笑道:“好!好!那老夫今日便叨扰了!定要尝尝李姑娘的手艺!哈哈,这一趟,当真是不虚此行啊!李姑娘,你稍后可得与老夫细细说来,这极阴之水,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李清馨浅浅一笑:“好,馨儿遵命。”
一顿午饭,吃的尽兴。李清馨含糊其辞,用自己会看水脉的借口,将之搪塞过去。
薛神医这才告辞,他小心翼翼地将葫芦灌满了水,如获至宝般揣在怀里,满面春风,高高兴兴地骑着小毛驴离开了李家。
李三炮:“不就是几桶水,至于吗?”
李老头满脸感慨:“明日就是六月十二了!不但是咱们家新屋子破土动工的大好日子,还是馨儿认赵员外做义父的喜庆日子。哎,真是想不到,咱们老李家,也能有这双喜临门的一天!”
李清馨抿唇一笑:“爷爷,您老说错了,应该是三喜临门才对!我爹的病,经薛神医这一瞧,调养些时日,便能下地走动了。”
“对对对!”
李老头一拍大腿,笑得合不拢嘴,“是三喜临门!三喜临门!”
李老太却在一旁冷哼一声,撇了撇嘴道:“要我说啊,是四喜临门!咱们家总算是跟那家子白眼狼彻底断了亲!往后他一家子是死是活,都跟咱们再没有半点干系了。也省得日后再跟那群没良心的东西打交道,污了咱们的眼!”
李老头沉吟片刻,对赵翠翠道:“翠翠啊,明日的认亲礼,就由你带着大棒和三炮去吧。我跟你娘这把老骨头,腿脚不利索,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留在家里照看铁柱。”
李三炮连忙摆手:“爷爷,孙儿就不去了。爹爹这两日正是需要人精心照料的时候。您跟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灵便,还是我留下来伺候爹爹更稳妥些。”
赵翠翠点了点头,应道:“那成,明日就我带着大棒去。家里有三炮照应着,我也放心。”
李清馨目光流转,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明日的认亲礼,真让人期待啊!”
……
与此同时,县衙后宅。
张载手持一张请柬,对身旁的刘氏道:“夫人,既然赵员外的请柬已经送到了府上,明日的认亲宴,为夫是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的。”
刘氏温婉一笑,点头道:“老爷说的是。赵员外,还有那位李清馨姑娘,于咱们张家有再造之恩。娘如今能够康复如初,多亏了他们鼎力相助,这份情谊,咱们不能忘。”
话音刚落,一个一身珠光宝气,身穿精美衣裙的女子走了来。
她肌肤莹润,面若满月,眉眼间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与数日前那个形容憔悴、瘦弱瑟缩、胆小怯懦的王大妮判若两人。
此刻的她,举手投足间尽显自信从容。
她,再也不是王大妮,而是县令大人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张令仪。
她走到张载与刘氏面前,微微一福,声音清脆平静:“爹,娘,明日的认亲礼,女儿也想同你们一道前去。”
张载看着女儿焕然一新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沉吟片刻,缓缓颔首:“好。”
张令仪嘴角微微勾起,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