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兄弟针锋相对这么些年，不是没有过下狠手的时候，但彼此间都仿佛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就是绝不会奔着要对方命去。
他们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是兄弟，是手足。
若非生在皇室，他们也不必如此相争。
在李怀霖的恳求下，陆宝儿还是拿了一颗药给李昭云。
看着那颗药，李昭云的护卫警惕地没有接过。
“这是什么药？”
陆宝儿睨着他们，冷声道：
“毒药，爱吃不吃。”
李昭云却径直抓起那颗药塞进口中。
“殿下！”侍卫们大惊。
李昭云咽下药丸后不多时，疼痛便缓解了许多。
“我没事！”
“他若要害我性命，也不至用这等拙劣的手段。”
李昭云看向李怀霖，拱手说：
“多谢！”
李怀霖垂眸抿唇低声道：
“不必。”
“羡之，宁瑕，皇宫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是不是与你们离开望都的原因有关？”李怀霖问。
祁慕和周玉相视一眼，面露几分愧色。
他们这次离开并未跟李怀霖交代清楚原因，他们仍然在瞒着他。
但如今这事已经瞒不住了。
“怀霖，二殿下，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好！”
李怀霖看向李昭云，询问他的意思。
李昭云犹豫片刻后便点头了。
在去皇宫的路上，祁慕将当年琅城惨案的真相说了出来。
当然，他隐去了在萧国见到萧墨的事情，只说他们为了躲避杀手追杀，被迫跟随商队潜入萧国。
李昭云和李怀霖听完后都被震惊到了。
自古以来，登上皇位的人没有一个双手是干净的。
更何况，皇上当年面对的是比自己优秀无数倍的晋王。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的父皇竟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猜想，对自己的恩师和一城无辜百姓下毒手。
众人赶到城墙下时，百姓已将此处堵的水泄不通。
皇上于城楼上被挟持，此事旷古未闻，百姓们口口相传，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
皇上看着底下越来越多的百姓，苍白的脸逐渐因为羞耻而变得通红。
堂堂一国之君，被人挟持，底下还有那么多看热闹的百姓。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顾九平，你到底要做什么？”皇上怒声问。
顾九平冷笑一声：
“别急啊！皇上，你很快就知道了。”
顾九平自城楼上往下看，于人海中找到熟悉的身影。
他看不清屈沉焰，但他知道，他来了。
屈沉焰缓缓下马，纵身一跃，踩着百姓的肩膀飞到城楼下。
“屈老十，你可算是来了！”
顾九平哈哈一笑。
屈沉焰却道：“我来迟了！”
顾九平身上有伤，那是被大军包围时受的。
他带来的人全死了，就剩他一个了。
那都是曾经的顾家军旧部，他们逃出了琅城，却终是没有逃过上位者的屠刀。
“一点都不迟，屈老十，咱们的人都在何处？”顾九平高声问。
“都在这呢！”
屈沉焰振臂一呼：“顾家军何在？”
“在！！！”
人群后面爆发一阵吼声。
百姓们自觉地散到路两边，给那群满身伤疤的汉子让开路。
这些人穿着布衣，一个个体型壮硕彪悍，浑身透着戾气，但却并不让人害怕，反而能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丝丝悲凉。
他们排成队，迈着军步上前，走到屈沉焰身后。
屈沉焰抬起头看向城墙上的皇上，高声问：
“皇上，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皇上抿着唇，不说话。
屈沉焰也不在意，对身后的士兵厉声道：
“兄弟们，告诉他，告诉在场的百姓，你们是谁？”
闻言，列队第一个男人站出来，高声道：
“我是定国公麾下顾家军雄鹰营虞侯孙夏！”
他说完便退后回到队伍中。
第二个人紧接着站出来：
“我是定国公麾下顾家军虎头营校尉王兴还！”
“我是定国公麾下顾家军豹速营副将弓俊茂！”
“我是……”
“……”
随着这些人自我介绍，皇上脸上的红再次褪去，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定国公麾下的顾家军不都差不多死在琅城了吗？怎么还有这么些人？”
“他们不会是假的吧！”
“应该不会，他们身上都有跟顾家军一样的刺青！”
“当年萧人屠城，他们既然没死，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
城墙上，皇上眼底的恐惧越来越深。
底下那些人的脸与曾经在噩梦中向他索命的冤魂重叠在一起。
他们仿佛在叫嚣着，要将他撕碎。
“来人！护驾！护驾！！”
皇上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
顾九平用力按住他的脖子，迫使他直视下面的人。
“护个屁驾！最护着你的人已经死了，今天没人能护着你！”
“李庆，你好好看看这些人，看看他们眼中的恨和身上的疤，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顾九平看向底下的百姓，怒道：
“大家都听好了，当年琅城惨案真凶并非萧人，而是当年的太子，如今的皇上。
只因疑心定国公站位晋王，他便狠下毒手，让鸿胪寺卿陆源毁掉求援的烟花弹，使其被困琅城。
随后派出黑狼卫杀害定国公和随行的顾家军，之后又为了抹去痕迹，屠杀百姓，火烧琅城！”
此话一出，全城百姓皆惊。
皇上大喊：
“不是朕！不是朕做的！你胡说！”
“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来人，给朕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顾九平用力按住他，怒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
祁修远忙道：
“顾将军，你说这话可有证据，若是无证，那便是空口无凭，谁能信你？”
顾九平怒道：“我们如今站在这，我们和身上的伤疤就是证据！”
祁修远眉头微紧。
他其实愿意相信顾九平的话，但今日这场合，若是真让他定了皇上的罪了，只怕国将不稳。
“顾将军，你既有冤，何不先放了皇上。
我们御史台联合大理寺和刑部三司会审，重查琅城旧案，如何？”
顾九平嗤笑一声，看着皇上道：
“祁修远，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你的话，但我不信他！”
“我只要放了他，此案必会黑白颠倒，届时我等人头落地，还有谁会为定国公还有琅城百姓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