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七将“惠”字铜盒紧紧揣在怀中,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铜盒冰凉的触感。集齐四枚信物的喜悦尚未褪去,一股莫名的寒意便从脊椎窜上头顶——
按照《旧书楼通关规则》,集齐三枚信物后,“规则反噬”便会降临,他将被迫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形态”。
“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规则反噬’随时可能出现。”赵衍看着顾十七苍白的脸色,语气中带着担忧。他们此刻正躲在东庄外的一处山洞里,洞外是连绵的竹林,暂时能避开“长卫”的搜捕。
顾十七点了点头,刚想坐下休息,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
山洞粗糙的石壁仿佛被泼上了一层墨汁,逐渐变得漆黑粘稠;
赵衍的身影在他眼中忽明忽暗,身上的粗布长衫竟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就连空气中的水汽,都变成了一丝丝暗红色的丝线,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怎么了?你脸色很难看!”赵衍察觉到不对,伸手想去扶他,可在顾十七眼中,赵衍伸出的手竟变成了一只布满鳞片的爪子,指甲尖锐如刀。
“别碰我!”顾十七猛地后退,心脏狂跳。他知道,“规则反噬”开始了,他看到的不是真实的赵衍,而是被规则扭曲后的“真实形态”。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陈默生前的叮嘱,紧紧握住怀中的四枚信物。信物散发出的微弱暖意,让他的视线稍稍清晰了一些。可下一秒,更恐怖的景象出现在他眼前。
他仿佛回到了北镇的“孝仁庄”,那个臃肿的庄主李嵩,此刻正坐在一张巨大的石桌上,口中咀嚼着什么。顾十七定睛一看,石桌上散落着的,竟是一颗颗孩童的头颅,而李嵩的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肉——他真的成了“食人的恶鬼”!“慈”信物就放在他手边的盘子里,被血水浸泡着,原本温润的玉佩变得狰狞可怖。
紧接着,西坊“悌义阁”的画面涌入脑海。“兄首”王虎的身体上,缠绕着无数墨绿色的藤蔓,藤蔓的顶端长着一张张孩童的脸,那些脸正是被他霸占财产的弟弟们!藤蔓从王虎的七窍中钻入钻出,而他却浑然不觉,依旧在得意地笑着。“良”信物被藤蔓缠绕着,挂在他的腰间,像一颗即将腐烂的果实。
南街“妇听堂”的景象更是让顾十七浑身发抖。“夫首”刘霸的身体变得僵硬如石,皮肤呈现出青灰色,像一尊凝固的石像。他的手臂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那些都是被他奴役致死的妻子。“义”信物就嵌在他的胸口,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东庄“长威祠”的画面最后出现。“长首”周嵩的身体变得透明,里面爬满了无数细小的虫子,那些虫子正是被他送入“惩戒院”的“幼”们的怨念所化。“惠”信物放在他手中的拐杖里,拐杖每敲击地面一下,就有无数虫子从里面爬出来,钻入周围“幼”的身体里。
这些恐怖的景象,像一把把尖刀,反复刺穿着顾十七的神经。他终于明白,《旧书楼通关规则》上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子孝”世界里的“父”,真的可能是食人的恶鬼;“弟悌”世界里的“兄”,真的可能是寄生的藤蔓;“妇听”世界里的“夫”,真的可能是凝固的石像;“长惠”世界里的“长”,真的可能是被怨念吞噬的怪物。
“十七!十七!你醒醒!”赵衍的呼喊声,像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顾十七眼前的恐怖景象。
顾十七猛地回过神来,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看着眼前的赵衍,还是那个熟悉的模样,山洞也恢复了原样,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噩梦。可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却真实得让他无法呼吸。
“你刚才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眼神很吓人。”赵衍担忧地问。
顾十七缓了缓神,声音颤抖地说:“我看到了……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形态。那些‘父’‘兄’‘夫’‘长’,他们都变成了怪物,是被残缺的规则扭曲成的怪物。”
赵衍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却从未想过,黑暗的背后,竟是如此恐怖的真相。
“我们……我们还要继续吗?”一个年轻的“寻全者”颤抖着问。他刚才看到顾十七的样子,也猜到了大概,心中充满了恐惧。
顾十七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信物。他想起了北镇那些被李嵩吃掉的孩童,想起了西坊那些被王虎寄生的弟弟,想起了南街那些被刘霸奴役的妻子,想起了东庄那些被周嵩吞噬的“幼”。他不能放弃!
“我们必须继续!”顾十七的眼神变得坚定,“越是恐怖,越是证明这个世界需要被拯救。我们已经集齐了四枚信物,只差最后一枚‘仁’信物(注:此前已获得‘仁’信物,此处为集齐四枚后面对反噬仍坚定信念),我们不能让那些牺牲的人白白死去!”
赵衍点了点头,他从顾十七的眼神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坚定。“好!我们继续前进!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中正殿’!”
接下来的几天,顾十七又多次遭遇“规则反噬”。每次反噬,那些恐怖的景象都会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逼真。有一次,他甚至看到自己的父亲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恶鬼,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扑来。他知道,那是规则在试图摧毁他的心智,让他崩溃。
但他没有退缩。每次反噬过后,他对这个世界的黑暗认识得更加深刻,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信念也更加坚定。他开始利用信物的力量,尝试对抗规则的反噬。渐渐地,他发现,只要他心中坚定着“完整思想”的信念,信物就会散发出更强烈的光芒,帮助他抵御那些恐怖的景象。
终于,在集齐四枚信物后的第十天,顾十七和赵衍等人来到了“中正殿”外。“中正殿”是这个世界的统治核心,高大的殿宇矗立在城市的中心,散发着威严而恐怖的气息。殿外,密密麻麻的“规则执行者”手持武器,严阵以待,他们的眼神空洞而凶狠,像一群没有灵魂的怪物。
顾十七看着眼前的“中正殿”,又摸了摸怀中的四枚信物(加上此前获得的“仁”信物,共五枚),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平静。他知道,真正的挑战即将开始。他将带着这五枚信物,走进“中正殿”,启动“补全仪式”,让这个被残缺规则扭曲的世界,重新恢复完整。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身后的“寻全者”们说:“兄弟们,我们的使命,就在今天!为了那些被压迫的人,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冲!”
说完,他手持信物,率先朝着“中正殿”冲去。赵衍和其他“寻全者”们紧随其后,他们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