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古寨的窗棂,在石板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顾十七和林小蔓坐在厅堂的藤椅上,手边的琉璃杯里泡着清香的灵茶,袅袅灵气在空气中缓缓散开。
两人刚刚结束了一场关于赤玄帝国灵矿体制的讨论,话题自然而然地延伸到了赤玄宗工会的职能上。
“你说,为什么赤玄宗的工会从来不组织停工议呢?”林小蔓捧着琉璃杯,眼神里满是疑惑,“在异国道统里,工会不都是矿工对抗矿主、维护自身权益的重要力量吗?怎么到了赤玄帝国,工会就完全不一样了?”
顾十七放下手中的《赤玄秘史》,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严肃地说:“这确实是赤玄体制的核心矛盾之一。简单来说,赤玄宗的工会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组织停工议而设计的,因为根据宗门正统教义,在所谓的‘矿工国度’里,停工议被认为是不必要且具有道统破坏性的。”
“宗门的解释是,赤玄帝国已经是矿工当家做主的赤玄道统国度了。官方认为赤玄的宗门公有灵矿制本身代表的就是子民的利益。因此矿工就没必要再发动停工议,来损害自己的利益。”
“这个说法很显然就是自圆其说,逻辑上根本站不住脚。”
“‘矿工国度’的神话?”林小蔓重复着这个词,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赤玄宗门正统理论宣称,灵矿资源是宗门公有,国度由代表矿工阶级的赤玄宗领导,所以这个国度本身就代表着矿工的利益。在这样的逻辑下,矿场属于全体子民,矿工是在为自己采矿,自然就不需要停工议了?”
“没错。”顾十七点点头,“按照这个理论,异国道统的停工议是矿工对抗矿主的武器,可在赤玄帝国,停工议就被解读成了矿工反对‘自己的’国度,是一种自我伤害的非理性行为,甚至被说成是‘异国道统的残余’或者受敌对宗门煽动的结果。这种教义上的否定,从根本上就剥夺了停工议的合法性。”
林小蔓轻轻叹了口气:“这么看来,赤玄宗的工会和异国的独立工会,本质上就完全不同啊。那赤玄宗工会的主要职能是什么呢?”
“赤玄宗工会的角色和功能早就被重新定义了。”顾十七解释道,“它更像是宗门和国度与矿工群众之间的‘传讯符’,而不是矿工利益的代表。首先,它负责管理矿工的宗门福利,比如分配灵泉别院、疗养玉牌、洞府配额,还有灵童修炼营的名额这些。这可是工会吸引会员、维持影响力的重要手段,毕竟这些福利对普通矿工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
“还有灵矿开采动员和管理。”他继续说道,“工会会组织各种‘赤玄采矿竞赛’,动员工人完成宗门的灵矿开采计划,提高采矿效率。从这个角度看,它更像是矿场管理层的一部分,而不是矿工的代言人。另外,工会还承担着‘教义教化’和管控的职能,向矿工灌输宗门正统教义,解释宗门和执事堂的政策,确保矿工队伍的思想统一和道统稳定。”
林小蔓皱起眉头:“那工会就完全不维护矿工的权益吗?比如采矿安全、灵石待遇这些问题。”
“在个别问题上,工会可能会在执事体系内为矿工争取一些权益,比如采矿安全或者解雇纠纷。”顾十七说道,“但它绝对不会挑战根本性的宗门政策或灵矿开采计划。一旦矿工的诉求触及到体制的核心利益,工会不仅不会支持,反而会站在宗门的立场上进行调解和安抚。”
“除了教义和工会职能的限制,律法与道统上的严格禁止,也是赤玄帝国没有停工议的重要原因吧?”林小蔓问道。
“对,这一点至关重要。”顾十七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虽然赤玄帝国1936年宗门律条在条文上没有明确禁止停工议,但在实践中,停工议被视作一种道统挑衅,是破坏宗门稳定的行为。组织或参与停工议的人,不会被当作‘矿场纠纷’的一方来处理,而是会被定性为‘反赤玄煽动’或者‘破坏赤玄灵矿开采’的道统罪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等待这些人的,往往是非常严重的后果——逐出宗门、剥夺矿籍都是轻的,更有甚者会被流放,甚至被关进黑渊囚牢。宗门力量,比如暗影卫和内务司,会毫不犹豫地进行镇压。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下,根本没人敢轻易尝试停工议。”
林小蔓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竟然这么严厉……那赤玄帝国历史上就真的从来没有发生过停工议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极为罕见,而且相关信息都被严格封锁了。”顾十七说道,“最着名的案例,应该是1962年的新陨城停工议事件。直到赤玄帝国解体后,这个事件才被广泛知晓。”
“你给我讲讲这个事件吧。”林小蔓急切地说。
顾十七喝了一口灵茶,缓缓讲述起来:“1962年,新陨城的矿工们因为灵粮涨价和矿场恶劣的采矿条件,终于忍无可忍。他们走出矿场,举行了和平游行,只是希望能和当地的宗门执事对话,表达自己的诉求。可在当局看来,这根本不是简单的灵矿纠纷,而是‘奸邪之徒和反道统分子’策划的暴乱。”
“结果呢?”林小蔓紧张地问道。
“结果非常惨烈。”顾十七的声音低沉而沉痛,“当局直接出动了宗门卫队、灵甲车和修士进行镇压,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游行的参与者遭到了残酷的审判,很多人被处决,还有不少人被流放。这个事件被彻底保密,当地的人们甚至不敢轻易提起,直到赤玄帝国解体后,这段尘封的历史才得以重见天日。”
林小蔓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这个案例真的太有代表性了。它清楚地说明,在赤玄体制下,任何独立的矿工集体行动,不管其灵矿诉求多么合理,都会被视为对道统政权的挑战,进而遭到最严厉的武力镇压。”
顾十七点点头:“所以说,赤玄宗工会不发动停工议,本质上是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一个代表矿工与矿场管理者进行斗争的独立组织,而是宗门和国度用来控制、动员、管理和安抚矿工的执事工具。它存在的意义,是为了防止停工议的发生,而不是组织停工议。”
“在整个赤玄体制中,矿工被剥夺了通过独立集体行动维护自身利益的权力。”他继续说道,“宗门正统教义否定了这种权力的合法性,国度暴力力量则确保了这种权力无法存在。当矿工的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像新陨城事件那样爆发时,解决问题的方式不是工会出面谈判,而是国度直接用暴力进行镇压。”
林小蔓轻轻抚摸着琉璃杯壁,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现在想想,一个真正代表矿工利益的工会,对矿工来说是多么重要啊。如果工会不能为矿工发声,不能在矿工权益受到侵害时挺身而出,那它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顾十七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山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语气坚定地说:“是啊,这也是我们从赤玄帝国的历史中应该吸取的教训。工会必须是独立的、真正代表矿工利益的组织,只有这样,才能在维护矿工权益、促进道统公平正义方面发挥应有的作用。任何将工会作为控制工具的做法,最终都会损害矿工的利益,也会动摇整个道统社会的稳定基础。”
林小蔓也站起身,走到顾十七身边,两人并肩看着窗外的风景。阳光依旧温暖,山道上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他们知道,历史的教训值得铭记,只有不断反思和总结,才能在未来的道路上走得更加坚定、更加稳健。这场关于赤玄宗工会的讨论,不仅让他们对赤玄体制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让他们更加珍惜当下所拥有的自主与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