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逸尘的指节在门框上碾出青白,屋内传来压抑的呻吟声如蛛丝缠绕,将他困在这方寸之地。
魅姝蜷缩在汤池边,苍白脸颊浮起病态的绯色,脚腕上的银铃随着颤抖轻响。
若留下,他该如何面对那双炽热又带着爱意的眼睛?
掌心残留着方才不经意间碰到她时的温度,此刻却烧得他理智崩解。
若转身离开,依这傻丫头性子,宁愿自爆也不会让其他人碰触她半分。
屋门在夜风里发出微弱的吱呀,他进退维谷,心尖像被千万根银针反复扎刺。
………
寒沁的剑尖在月光下泛着冷芒,却止不住微微发颤。
她死死盯着荣逸尘负在身后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耳畔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屋内传来魅姝痛苦的低吟,如同一把重锤,一下下砸在她的心口。
方才交手时,荣逸尘招式看似随意,却轻易的接下,不过三招,她便被逼到卸了力气。
而院外那两个被缠住的黑影,想必很快也会摆脱纠缠,空气中隐隐飘来血腥气,让她心下一沉——带来的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就在寒沁心急如焚,盘算着怎么办时。
荣逸尘忽然闭上眼,像是在与什么天人交战。
片刻后,他周身气势陡然一变,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只见他长睫轻颤,睁开眼时眼底闪过一丝决然,猛地转身,大步朝屋内走去。
寒沁悬着的心瞬间落地,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长剑“当啷”一声垂落,她扶着门框,长舒一口气,终于有了劫后余生的实感。
………
荣逸尘跨过门槛时,蒸腾的水雾裹挟着药香扑面而来。
鎏金汤池泛着粼粼波光,水面却不见半个人影,唯有池边的青石上,那个平时活蹦乱跳的药灵娃娃蔫嗒嗒地瘫成一团。
他心头一紧,正要唤魅姝的名字,后颈突然贴上一片灼人的温热,熟悉的幽香将他整个人笼罩。
“你去哪了……”魅姝带着哭腔的呢喃拂过耳畔,柔软的手臂蛇一般缠上他的腰。
荣逸尘喉结滚动,反手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却触到一片滚烫。
少女滚烫的脸颊在他后背蹭了蹭,带着灼热的体温几乎要将他灼伤。
他指尖凝出一道淡白灵力,轻轻点在药灵娃娃额间。
灵光闪过,小家伙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
荣逸尘不敢回头,他深吸一口气,将药灵娃娃送出去后,剩下的就是身后这位。
………
魅姝滚烫的呼吸喷在荣逸尘后颈,带着醉人的甜香。
她仰头去够他的下颌,樱唇擦过他紧绷的侧脸,发丝扫过他泛红的耳垂。
“别走……”少女含糊的呢喃裹着灼热的气息,绵软的手臂环住他脖颈,整个人几乎要攀附在他身上,樱色的唇瓣无意识地轻蹭着他的肌肤,像只撒娇讨食的幼兽。
荣逸尘喉结剧烈滚动,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角落的墨色披风,一把扯过将少女裹住。
粗糙的布料裹住那具滚烫的身躯,他却仍能感受到魅姝不安分地往他怀里钻。
他双臂收紧,将少女严严实实裹在怀中,脚腕间的银铃随着动作发出细碎声响,与她紊乱的呼吸交织。
灵力在周身炸开,银光闪过的刹那,二人消失在原地,只余下空荡荡的汤池,氤氲水汽中似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旖旎气息。
………
寒沁后背紧贴着雕花木门,掌心沁出的冷汗将剑柄缠绳浸得发潮。
夜风掠过檐角铜铃,叮咚声里混着她急促的喘息。
荣二黑沉着脸踏入庭院,周身裹挟的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而荣四虽是身形纤弱的中年女子,眉眼间流转的寒光却比出鞘的刀刃更冷冽。
“你们...别过来!”寒沁强撑着挺直脊背,声音却止不住发颤,
“你家主子正跟我家魅姝在里头…你们不能进去打扰!”
二人却充耳不闻,碎石在脚下发出细碎的碾磨声。
就在寒沁准备殊死一搏时,荣二突然猛地刹住脚步,与荣四对视一眼,二人便腾空而起。
荣四临走前深深剜了寒沁一眼,目光如淬毒的蛇信:“你,我记住了!”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寒沁望着空荡荡的庭院,双腿发软地跌坐在地。
………
夜色如墨,一道刺目的银光突然撕裂苍穹,宛如流星坠地般自天际划过。
那速度快得惊人,破空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尚未入眠的百姓纷纷掀开窗棂张望,只见银光所过之处,云层都被搅动出漩涡状的痕迹。
众人心中发怵,误以为是妖邪现世,慌忙吹熄油灯,紧闭门窗,孩童的啼哭与大人的低语在各家屋内此起彼伏。
银光之中,一头硕大白虎踏空而行。它浑身毛发蓬松如雪,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额间那抹火焰状的红色印记尤为醒目,仿佛天生的王者图腾。
白虎步伐稳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无形阶梯上,威风凛凛。
白虎宽阔的脊背上,荣逸尘身着单薄的白色里衣,怀中紧紧抱着被墨色披风裹成一团的魅姝。
魅姝双颊绯红如霞,眼神迷离朦胧,半梦半醒间,嫣红的唇无意识地在荣逸尘的脖颈与喉结处轻轻磨蹭,整个人似是在寻求温暖的幼兽,
而荣逸尘则将她搂得更紧,迎着夜风疾驰而去,只留下一路若隐若现的残影。
………
晨光刺破薄雾,镇国公主府的绣榻上,圆滚滚的药灵娃娃穿着雪白肚兜,藕节似的小腿晃荡着,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砸在锦被上。
胖国师玄渊子攥着块绣帕手忙脚乱地给它擦眼泪,圆脸上全是无奈;
苍无大叉着腰在床边来回踱步,时不时蹲下身哄两句,换来的却是娃娃更响亮的抽噎。
“主人……我要主人……”小家伙哭得打嗝,软乎乎的小手揪着玄渊子的衣袖,怎么都不肯松开。
镇国公主府内青石板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血渍,巡逻侍卫口中的“诡异”尸体早已被清理干净,只留下空荡荡的回廊。
荣二与荣四也不在府中,想必应该是跟公子一起离开的。
玄渊子抹了把额角的汗,小声嘟囔:“莫不是公子遇上了什么急事?才把这小家伙落下的?”
苍无皱着眉点头,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心中同样疑惑不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