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面上当即便带着一丝惶恐不安,急急跪下身去,“皇上恕罪,臣妾……臣妾是遵从皇后娘娘吩咐。”
皇帝不由眉宇微蹙,诧异道:“皇后?皇后为何要让你们这般穿戴?”
如懿温婉道:“最近战事频繁,花费了许多银两。皇后娘娘厉行节俭,自是为了皇上着想。”
如懿抬眸,却见皇帝的面色阴沉,眉宇间隐隐有寒霜凝结。
皇帝略一沉吟,旋即开口,声音如冰刃般刺破了殿内的沉闷空气。
“哼,朕已经登基好几年。国库充盈,皇后却偏偏让你们一个个打扮的和刚入关的女子一样?全然失了后宫女子本该有的风韵!”
如懿闻言,却是撇了撇嘴,故作娇声问:“那……皇上是觉得臣妾换了个打扮,便不如从前了么?皇上这样说,臣妾可要伤心了。”
如懿话落,一双美眸中已噙满泪水,又刻意带上几分难过的语气。
她声音轻颤道:“皇上心中所珍视的,原不过是臣妾华贵装扮下的容颜身姿罢了……”
如懿的语调带着一丝凄清。
皇帝闻言,目光微动,心底泛起疼惜。
他伸手,轻轻扶起如懿,声音柔和道:“朕没这个意思。朕只是心疼你们。
明明是朕的嫔妃,该享尽荣华,穿世上最好的衣料,皇后却偏偏让你们打扮的如此寒酸,连富贵人家都不如。”
皇帝言语间,自然带了明显的不悦,这不悦,是对皇后的。
如懿轻轻依偎在他怀中,温顺而柔婉。
她微微抬眸,继续体贴地说道:“皇后娘娘说的也有理,身在皇家,才更应该为百姓们做表率。如此才能上行下效。臣妾倒是觉得皇后娘娘此举不错。”
“你啊,难为你还为皇后说话,皇后叫你们穿成这个样子,真是受委屈了。”
如懿垂眸,低低道:“皇上关怀,臣妾不委屈。”
待皇帝走后,如懿指间轻抚自己身上的宫装,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心底亦是有一种快感。
香茗却是不解,叹道, “娘娘,其实,您何苦穿的如此素净,半分喜庆也没有,皇上最近也不怎么来看您了。”
惢心笑道:“我的好姐姐,您看如今还有几位娘娘真的在意皇上恩宠呢?皇上来与不来,娘娘才不在意呢。”
如懿眸中露出一丝冷冽,“皇后早早的就用零陵香对本宫下手,对本宫起了坏心。
那么,也别怪本宫蓄意离间她和皇上的夫妻之情了。更何况,本宫并未说错什么,不算冤了皇后。”
次日清晨,皇帝便遣人传召富察琅华前往养心殿奉茶。
彼时的殿内,檀香袅袅,茶香氤氲。
皇帝执起青瓷茶盏,轻啜一口西湖龙井,旋即淡淡道,“皇后厉行节俭,本是好事。
可若因此委屈了宫中嫔妃的穿戴,让她们一个个打扮的和刚入关的女子似的,未免有些太过呆板无趣。”
茶香袅袅升腾间,皇帝语气淡然,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富察琅华全然没有看出皇帝的心思,只含笑道:“皇上说的臣妾也明白。
只是,后宫嫔妃终归不同民间女子,若每日只知妆饰容貌,极尽奢靡,岂非成了魅惑君王的狐媚女子?
若是如此妖娆作态,整日里只顾着痴缠皇上,惹得您无暇顾及政务,实在有失皇家威仪体统。”
皇帝闻言,甚是不悦。
他重重地将茶盏搁下,茶盏与桌案碰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人心头一颤。
皇帝不由冷笑连连:“朕只说了一句,你便如此言之凿凿。
好啊,皇后什么都为朕思虑周全了,如此勤俭节约,真不愧为一国之后。
倒是朕瞎操心了。不愧是皇额娘亲自挑选的儿媳,既如此,朕也依着皇后便是。朕乏了,皇后跪安吧。”
富察琅华这才注意到皇帝面上隐隐浮现的怒意,她不觉心头一紧,连忙起身,又俯身跪下。
“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失言。”
皇帝脸上极力克制着着怒意,须臾过后,他却是轻轻一笑,亲自扶了富察琅华起身,
“皇后何错之有?快起来。”
皇帝的掌心轻拂过富察琅华的手背,他的指尖还隐隐萦绕着隔夜沉水香的气息。
琅华知道,沉水香,是如懿的承乾宫素日用的,想到这,心底不免心酸。
他是自己的夫君,可是,夫君的这双手,可曾有一日只属于她?从来不曾,她从未拥有过一个完整的夫君。
他的手,会在哪一日,轻轻拂过哪个嫔妃娇俏美颜的脸颊?又会在哪一日,搂着哪个嫔妃曼妙的腰肢,停在哪个嫔妃肤如凝脂的身躯?
琅华心底泛起酸涩,微微抬眸,凝望了他一眼。
眼前的男人,他有着天生微微上扬的唇角,可他的唇,又停留在多少女人的身上?
数也数不清。
而她富察琅华,不过是她的皇后,一个中宫摆件而已。
皇帝好似从未真正宠爱过她,他爱的,是皇后位置上坐的人,是她的家世,不是琅华。
富察琅华迷糊的揣想着,一颗心也直直坠入谷底。
却又听皇帝温声道,“罢了,厉行节俭之事,朕依你便是,只是,不要太过也便是了。”
琅华连连应声,微垂眼帘道:“臣妾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