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死水,伴着里面瘆人的沉闷声,缓缓逼近。
沉闷的声响像是灌满水的皮球,在地上失去弹性的砸落。
一声接一声,听得人遍体生寒,鸡皮疙瘩都炸起了。
秦政对危险的第六感异常准,凭借这种敏锐的直觉,曾好几次从死神手里逃脱。
他示意陈萌,下巴朝酒吧门口的方向微扬了扬。
周围都是黑暗,酒吧的门也掩在黑暗里,但秦政眼尖的看到了电梯按键发出的微弱光,而电梯就设在酒吧入门的右手边。
不管是灵异事件,还是致人迷幻的药物,两者再拖下去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尽快从这里出去求援才是唯一的生路。
处在城市闹区,手机竟然没有信号,陈萌收起手机,暗骂见鬼。
看见队长的动作,跟在对方身边两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陈萌也看到了电梯按键发出的光。
他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贴着身后的吧台,绕过黑暗中的声音,警惕而不失速度的朝那边挪去。
秦政紧跟其后,双眸忌惮的盯着那团黑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面的黑暗比起酒吧内任意一处都要显得浓厚深沉。
随着他们移动,黑暗中的沉闷声速度也跟着加快。
啪,啪啪,啪啪啪…
皮球拍打的速度越来越快,沉闷声每一下似乎贴着耳朵响。
那东西在追他们。
秦政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那东西速度极快的在临近,阴冷的气息从身后传来,脖子凉嗖嗖的恶,像是有东西在吹气。
“跑,来不及了!”
秦政脸色一变,直接催促前面的陈萌。
陈萌不再警惕周围,看着近在咫尺的单扇玻璃门,拔腿就跑过去,明明没有上锁的玻璃门,此刻像是焊死了一样,无论他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更让他心惊胆寒的是,透过玻璃,本应该是霓虹的城市街道,可他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像是玻璃门上蒙上了一层黑布,除了黑还是黑…
耳边的沉闷声催命似的,还在逼近,他放开握在金属门把上的手,几乎绝望看向来的身边秦政道:“队长,门,打不开…”
秦政皱眉,直接拿起高脚凳往玻璃门上砸,哐哐的声,逐渐逼近的啪啪啪声,声音重叠之下,紧迫感压的人呼吸困难。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一旁的电梯门竟然开了。
大门开不了,电梯门也是门,在此刻开,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的浮木。
可那根浮木究竟是木头,还是伪装的毒蛇,谁也不清楚。
只是对精神即将陷入崩溃的陈萌来说,黑暗中迫近的声音,和一旁打开的电梯门,显然后者给他的安全感更多。
正在砸门的秦政余光望见什么,瞳孔一缩,下意识开口:“别进去!”
可惜晚了一步。
电梯门很快合上,合上的间隙露出陈萌惊恐绝望的神色。
秦政扑过去,疯狂点按着电梯按键,可电梯门毫无反应,反倒是一直暗着的电梯屏幕,突然亮起红光,数字在不断攀升,从数字1、2…到了9,还在持续上升。
酒吧上下总共三层。
可是电梯显示已经上了9层。
秦政盯着数字到了12,身后的啪啪声还在逼近…
幻觉,有如此逼真么…
手信因为抡起高脚凳砸门引发的震疼和麻木,窜到指尖的神经疼痛,如此清晰深刻。
什么幻觉能做到这一步。
他缓缓转身,举起枪对着黑暗中的声源,刺耳的枪声连发。
拍皮球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皮球滚动的声音。
鞋子被什么撞了一下,秦政下意识警惕的退了一步,身子紧贴着电梯旁的墙壁。
鞋底下传来粘黏感,像是踩在了胶质的液体上。
手电筒往下照去,看清脚下的东西,他墨色瞳孔地震,下颌紧绷,倒抽了一口冷气。
撞到他鞋尖的不是什么灌满水的皮球,正是那七名死者中,其中一名死者缺的那颗头颅。
因为一直在地上拍打,血肉模糊,长长的发丝缠绕粘连在其上,发丝间,一颗猩红凸出充斥着惊恐的眼球似乎在瞪着秦政。
先前那窸窣的声音,并非是什么脚步声,而是这颗头颅在地上轻轻滚动的声音。
秦政心脏加速,呼吸间似乎都是黏腻的血腥和腐臭味。
脚下的胶质黏感,正是从那颗头颅中溢出的分泌物。
恶心,更多的是惊悚。
头颅出现,黑暗中的声音消失了,只是秦政脸色越发惨白。
手中的手电筒脱手,滚落到头颅旁边。
他靠在墙上,拿着枪的手在剧烈的颤动,仿佛身不由己。
枪口颤着缓缓对准自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他。
食指眼看就要扣上扳机,秦政呼吸粗重,脖子青筋暴起,男人味十足。
管它是鬼怪还是药剂致幻,他绝不会死在这里!
另一只手挣扎着握上枪口,和那股无形的力量僵持着,身体如坠冰窖,冻得指尖开始发僵发硬,正值夏季,口中呼出的气息冷的起了白雾。
秦政咬紧牙关,身子一点点不受控制,使不出力气,捂着枪口的手被无形阴冷的力量扳开,狠狠砸钉在身后的墙壁上。
扣着扳机的食指缓缓用上了力,只要再用力一分,子弹就会破膛而出,他将死于‘自杀’!
秦政盯着黑黝黝的枪口,眼底桀骜又狠倔,即便在生死之际,也不见丝毫恐惧。
最后一丝力气用尽,他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够了,退去。”一道平淡至极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莫名让人安心。
秦政刚垂下的眸子,猛地转看向吧台那边。
“我说,退去。”
随着这声再落下时。
淡淡柔和的光一点点驱散了黑暗,清而浅的脚步声在朝这边走来。
每靠近一些,秦政讶异的发现,身体的力气开始逐渐恢复,冷僵的身体像是靠近了篝火,寒意一点点被驱散,肌肤毛孔张开,近乎贪婪的吸取着热量。
光源靠近。
秦政视线深凝过去。
先入眼的一盏弯木雕提线灯盏,灯芯不是蜡烛,也不是油灯,而是一颗会发光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