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祈视线落在牧氏身上,秦璟珩不难猜出他借车的目的。
“嗯。”
见自家少帅点头,温康主动上前问:“林少,需要我做什么?”
林祈牵着牧妄野走到牧氏身边,回道:“牧氏的遗体交给你了,所需费用从林府出,墓地,棺椁,都要用最好的。”
温康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耳朵。
林少这是要用少帅的车运…尸体?
他不可置信的望向秦璟珩,对方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洁癖呢?
平日里那些龟毛的讲究呢,就是二少爷想搭乘都不被允许,这会林少说借用,尸体都能上车了?
温康怀疑自家少帅被人调换了。
林祈对身旁忍着眼泪的牧妄野道:“你也跟去,陪你娘最后一程吧。”
牧妄野抬头看向林祈,抿了抿唇,突然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没娘了。
林祈没出声,手缓缓落在他打绺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
任由他将情绪释放出来。
秦璟珩望着牧妄野脏乱如稻草窝一样的头发,那双修长如白玉的手落在其间,极为违和。
有种神只被拉下凡尘的禁忌感。
温康也注意到这一幕,忍不住嘀咕:“林少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说温柔吧,现在是真温柔,无声安抚着牧妄野,周身温润的像邻家的大哥哥。
说残暴吧…
不远处还躺在地上的两人就是答案。
先前骨骼稀碎的声音,就是温康都觉得头皮发麻。
秦璟珩听到温康的话,望向林祈的视线,久久没有收回。
奇怪的人么…
他薄唇隐隐微翘。
目光转向躺着、哀嚎的流民,他向温康低语了几句。
温康点了点头。
等回到城里他就立即让人过来,将受伤的流民带去医治。
这些人虽说品行恶劣,可到底罪不至死,而且放任不管的话,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
温康带着牧氏母子走了。
林祈是坐秦璟珩车子来的,这下车子没了,两人只能步行去供饭点看看。
一直在角落等着林祈的梁弓,见林祈要走,连忙挣扎着爬起来。
“少爷,要走了吗?”
梁弓脚步虚浮,艰难的走到林祈旁边,扯出一抹讨好的笑。
人刚靠近,林祈就闻到了从这人身上传来的汗臭,还有腥气,身形不着痕迹退远了些。
“嗯,我们要去供饭点再转一圈,你有伤在身,不适合行走,就留守在这里吧,一会有车过来接你去林府。”
梁弓心里不安,可身子的沉重,的确是走不了路了,现在每走一步路都疼的他舌尖发麻。
想着林祈没有骗他的理由,又或许是身体实在难忍,只好点了点头:“那我在这里等少爷。”
林祈颔首,眼底匿着隐晦的笑。
00崽:“……”
又恶又蠢,碰上幼幼算你恶到头了。
秦璟珩看到这一幕,心里生出一丝怪异,不待他多想,就听林祈道:“我们走吧。”
压下心底的疑狐,抬脚跟了上去。
林祈余光见梁弓又慢吞吞移动着身子,在角落坐下,一副等他回来的样子。
唇角掀起一抹冷艳又恶劣的弧度。
那群被打断胳膊的流民,此刻脸色极为难看,身旁陪着的家人都哭丧着脸,满眼怨恨的盯着梁弓。
至于为什么盯着梁弓不盯着林祈,原因很简单。
在林祈暴露身份时,这些人再傻,也清楚了林祈和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差距,再有就是,打断他们胳膊的人,到底不是林祈亲自动的手,他们不敢怪罪林祈,帮凶梁弓显然就成了极好的怨恨对象。
何况他背叛了他们,是叛徒!
林祈朝庙门口走去,路过流民时,他友好的笑了笑。
眼神颇有含义的扫了角落梁弓一眼,似乎在说‘机会给你们了,能不能把握住就得看你们自己的了’。
秦璟珩落后林祈一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流民脸色变换,都看懂了林祈明摆着的暗示,只不过他们不明白的是,这位少爷不是说要收梁弓做小弟的吗?
看着角落还在春风得意,幻想发家致富的梁弓,他们突然明白了什么。
看来这位少爷将梁弓彻头彻尾的耍了,压根没看上他!!
从城隍庙出来后,一路上,秦璟珩脸色不好看。
他不明白,每日供饭点的粮食斤两都是按照流民的人数定下的,为什么会出现从恶犬口中夺食的情况。
说到底这是他的失误。
林祈看出他所思:“别蹙眉,到了一切都会清楚。”
秦璟珩闻言望向他,林祈微仰着头,夕阳洒在他脸上,周身披了一层金辉,像九天下凡来的谪仙。
顺着完美的侧脸视线缓缓下移,修长的颈项,凸起的喉结…
他眸光微颤,连忙收回视线,心跳却悄然乱了几分。
林祈余光瞥了他一眼,眸子弯了起来。
这男人,最喜欢看他仰着头,尤其是在那种时候,总会情不自禁的红着眼哑声说爱他,一直说,一直说…
身体的悸动再次传来,林祈承认,他很想他。
身体也很想。
看着目不斜视的秦璟珩,林祈眼底氤氲出欲望。
怎么样才能将人名正言顺的吃下腹,又不会那么快吓到他呢…
沉吟了一会,林祈看了看天边的霞光,唇边绽开笑容。
有了。
想到就要将眼前人吞吃下腹,林祈滚了滚喉结,闷笑出声。
心底不时燃起燥意和期待。
耳边倏地传来好听的清笑,秦璟珩凝眸看去。
“在笑什么?”
“没,只是……想到好玩的了。”
供饭点距离城隍庙不远,两人走了一刻钟左右的功夫就到了。
正好赶上了饭点,离得老远就看到流民排成长长的队伍,很有秩序的排队领饭。
林祈眼尖的看到供饭点两边站着卫兵,卫兵身上还配着枪。
难怪……
这些流民能这么顺从的排队,若非有卫兵在这里盯梢着,估计这点粮食来不及分配下去,便会被抢空了。
看着眼前秩序井然的供饭点,秦璟珩狭长的眸子微眯。
“每个人是不是只能领一次?”
见秦璟珩点头,林祈又语含深意说:“即便每个人都来领了,你又能保证将食物到手后,不被其他人抢走吗?”
秦璟珩也想到了这点。
有人的地方,争斗便在所难免。
看着长长的队伍,其中又有多少人和牧氏母子一样,护不住食物,日日处在饥寒交迫的绝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