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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不管我,你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

后院竹林小院,郑娇娘见她无论说什么尤氏都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只是一味劝她为大局考虑,她已经放弃让尤氏帮她脱身这个打算了。

呵!

为了大局打算!

他们的大局不是她的大局,她现在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不再挨打受骂,能保住一条小命。

郑娇娘都这么说了,尤氏从始至终都未曾在椅子上移动半分。

她再次闭上眼睛,手中捻着那串沉香木珠。

窗外的乙?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他看着郑娇娘从门内跑出来的画面,可心里想的却是他要从这扇门内奔进去的场景。

他想询问尤氏究竟是不是十多年前因为旱灾和他走散的亲娘。

可这腿仿佛灌了铅,他迈不出去那一步。无论是或者不是,现在的他都不应该给里面那个女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乙?起身,鬼使神差跟上失魂落魄的郑娇娘。

灵鹿县的大街不复往日繁华,现在的人们每天都在为能搞到一些饮用的淡水在奔波。

乙?疾步穿过簌簌作响的竹林,跟在郑娇娘身后。腕间银镯寒光骤闪,三尺白绫顷刻被暗器钉在树桩上断裂。

“谁?”郑娇娘警惕地环顾周遭的环境。

还真是,想死都死不成。

乙?自竹影中缓步走出,腕间银镯流转着清心咒的微光。他并指掐诀,一道宁神符箓无声没入郑娇娘眉心。

“天地有灵,姑娘何必自绝生机?”乙?的嗓音似浸了山涧冷泉,将郑娇娘濒临溃散的神志骤然凝住。

她怔怔望着眼前不染半分凡尘的年轻人,恍惚瞥见他的眉眼,甚觉亲切。

乙?垂眸扫过她腕间新旧交叠的淤痕,袖中铜钱簌簌作响:“家暴者眉间悬针,口角生煞,必遭天谴。姑娘何必为了这么个人渣自寻绝路呢?!”

他指尖轻点虚空,似乎让天地神明作证来侵占任宏这个人渣的福泽。

“呵!我母亲都说我活该,天地神明又怎会来管我这么一个小人物......”郑娇娘带着丝苦笑,她倏地用力攥断颈腕间象征着她与任宏定情的珍珠链子,颗颗难寻的血色珍珠顺着链子滑下,浑圆珠子滚落竹林间如血泪。

乙?俯身拾起颗珍珠。

“令堂跟你的关系不太好?那她可会跟你讲述她年轻时的经历?”乙?声线微颤。

“我未出阁前与我娘亲的关系很好,只是出阁后,间生嫌隙。”

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血色珍珠,竹影在他苍白的道袍上摇曳出细碎光斑:“敢问令堂是否姓尤?左肩胛骨处可有一道形如弯月的旧疤?”

郑娇娘倏地抬头,枯井般的眼眸泛起涟漪:“母亲确实姓尤,你是如何知晓家母身上有一道伤疤的..”

郑娇娘对乙?有种莫名的亲切,她顾不得搞清来人的意图,只是想告知他,她所知的一切。

她迟疑地比划着后背位置,“家母身上确有一道如你所说形状的疤痕,在肩胛下方三寸处,说是年轻时躲避流寇被火铳碎片所伤。”

银镯突然发出清越鸣响,乙?袍子下的紫竹竹笛也有些发烫。

“甲子年大旱...”乙?喉间哽咽,幼时记忆如潮水翻涌。

龟裂的田地上,母亲将最后半块麸饼塞进他嘴里,自己却被流民冲散。那截染血的衣袖上,赫然烙着焦黑的弯月状伤痕。

郑娇娘惊觉眼前人眉眼轮廓,她年少时好似在母亲妆奁看过一张泛黄画像,画像上男童的容貌似乎与眼前男子的容貌眉眼间有着七分相似。

她想起尤氏每逢清明总会对着北方焚香,香灰里总混着几枚铜钱。

竹林间忽有婴孩啼哭般的风声掠过。

二十年前那个滚烫的黄昏,母亲将他推上运水牛车时说的“活下去”,此刻与他捻动手中血色珍珠的咔嗒声重重叠合。

“你怎么会知道我母亲这么多事?你究竟是谁?”郑娇娘等着乙?说出那个答案。

“这个平安符给你,且要保重身体,不可再行傻事。我去求证一件事,后会有期。”

乙?将一张平安符塞在郑娇娘的手中,身下轻功运作,离开簌簌作响的竹林。

郑娇娘紧握那张平安符,直到手心发烫。

她不是那些只认死理的女人,今日她就当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日后,她还要重新来过。

……

乙?手心紧握那个已经泛黄的边角处破损的荷包,他越墙而过,直奔尤氏所住的偏僻小院。

灵鹿县的县衙出了大事,县衙后院的侍从减少,那些美人也大多在自己的院子不曾出来。

乙?可谓一路畅通无阻。

竹帘被夜风掀起细缝,乙?指尖触到腰间荷包破损的针脚——那正是母亲用当年染血衣料缝制的。

他掠过屋檐时,紫竹笛在袍下灼得肋骨生疼,似在警示着什么。

尤氏捻动佛珠的声响蓦地停滞。

沉香缭绕中,她看着破窗而入的年轻道士,手中那串木珠竟断线迸散,浑圆珠子滚落青砖的声响与二十年前流民冲散骨肉时的马蹄声重叠。

“这位道长为何擅闯官眷内宅,可知被发现后是何罪过?你快离开吧,我就当你没出现过。”尤氏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乙?眼角泪落。

“娘...”乙?喉间挤出的气音惊飞了梁上燕,“十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是我,小桥啊!”

小桥是乙?的乳名,不过自从他拜入师父的门下,师父为他起了“乙?”这个道号,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过他“小桥”这个乳名了。

听到这几个字,尤氏霍然起身,髻间金步摇撞碎满室寂静。

她瞥见道士手中的荷包——“长命百岁”那几个字确实是她的针脚无错。

眼前人确实是她失散多年的小桥。

这孩子这么多年应该吃了不少的苦,不然也不能出家为道。

尤氏快速敛住神情。

“放肆!”绣着缠枝莲的裙裾扫过满地佛珠,“我乃县令夫人,与县令鹣鲽情深,只有一女,哪里来的儿子,岂容你在这里泼脏水给我...”

尤氏一改淡淡的神情,这两句吼得还有些县令夫人的气势。

“你就是我娘!你的左肩胛骨下三寸的弯月疤!”乙?情绪激动住还带着些许狰狞。

“够了!”尤氏挥落的巴掌震动桌面上的香炉,香灰迷了两人视线。

她不再用余光去瞥见道士脸上滚烫的湿意,指尖猛地蜷缩进掌心,“我家县令大人最厌方术之士,此刻院外便有十八衙役持弩以待。”

她退至绘着送子观音的屏风后,声音淬着冰碴:“你这乱攀亲戚的小道若再不走,休怪本夫人唤人将你当盗贼射杀。”

乙?踉跄撞翻了案几,泛黄的平安符从破碎荷包飘出。当年母亲绣的“慈母手中线“字样,此刻正横亘在尤氏缀满南珠的绣鞋边。

“你居然动了杀我的心思…”

乙?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也算阅人无数。刚刚尤氏眼中那一抹凶光是真的对他动了杀意。

竹笛在乙?怀中骤然冷却。他望着妇人云鬓间闪烁的东珠,突然想起郑娇娘断落的血珍珠链——原来有些人,早将血肉换了荣华。

乙?擦掉眼角的泪,“那贫道就不再打扰夫人了,祝夫人未来一切顺遂。”

乙?走得亦决绝。

罢了!就当他的娘亲当年已经身亡在那场旱灾当中,他们母子缘断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