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正是宋嘉所担心的。
她太了解乔伯伯对药田的感情了,这才特意过来叮嘱。
“爸,妈,乔伯伯,今天情况特殊。别的村的人可能会来使坏,民兵队已经布好局了,就等着……”宋嘉做了个收网的手势,“你们要是去了,反而会坏事。”
宋思礼放下筷子,和陆淑容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嘉嘉。”陆淑容紧张地拉住女儿的手,“你可千万不能去药田那边,太危险了。”
“妈,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去的。”宋嘉安抚道:“所以你们今天就好好在牛棚歇着,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去。”
乔振国还想说什么,宋思礼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哥,听嘉嘉的吧。这孩子做事,向来有分寸。”
乔振国沉默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行吧……叫他们一定要小心,那些金线草,可都是大家伙的心血啊……”
“放心吧乔伯伯。”宋嘉点点头:“爸妈,你们一会儿记得跟孔爷爷他们也说一声,我就先回去了。”
下午,雨势渐猛,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上噼啪作响。
李良才披着蓑衣来了一趟,心里直打鼓的同时,也叮嘱宋嘉千万别跟着过去。
宋嘉确实没准备掺和。
一来自己挺着个大肚子,雨天路滑实在不方便。
二来她去没有意义,抓人这种事儿,有民兵队在。
她要做的,就是等公安来问话时,把受害者的角色演好就成。
黑夜,雨幕中,陈大山带着六七个大汉鬼鬼祟祟摸到了上河村后山边上。
“就是这了。”
陈大山指挥,“快!分头行动!把水渠的水引过来,排水口堵死!再把那玩意儿倒进去,双管齐下!”
一个瘦高个从布包里掏出十几个黑乎乎的瓶子,奸笑道:
“这可是咱们生产队全部的存货,今天全部便宜上河村这帮孙子了,好好帮他们除一除这些野草。”
说着,他拧开一个瓶盖,把药水“哗啦”倒进田里。
“他娘的!听说这金线草一亩能抵好几百斤粮食?县里领导真是瞎了眼,把这么金贵的玩意儿交给他们!”
“这回让他们尝尝苦头!等他们把药田搞砸了,就让大队长去公社找王主任说道说道。到时候项目落到咱们黑山屯,看他们还神气什么!”
“少废话!赶紧干!”
陈大山踹了一脚慢吞吞的同伙,“等水漫上来,明天一早,保准这些苗子死得透透的!到时候公社来人一看,准以为是他们自己没管好排水!”
“倒的时候都机灵点,往低洼处倒,让雨水带着走!”
几个人越说越来劲,手里的锄头铁锹挥舞得更起劲了,好像已经看到了上河村人哭丧着脸挨批的样子。
不一会儿,地势最低的几块药田就被堵住了排水口。
田里的水位慢慢往上涨,浑浊的雨水混着农药,在田里打着旋儿,泛起一层层白沫。
突然,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不远处一群黑压压的人影。
“不好!好像有人过来了,快跑!”陈大山惊呼。
还没跑出两步,陈大山就被一脚踹趴下了,一头栽进泥水里,啃了满嘴的烂泥。
“抓特务啊!快来抓特务!”
一声怒吼炸响。
霎时间,几十上百个黑影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锄头、扁担、棍棒齐上,把陈大山一伙人按在泥地里狠狠揍了起来。
今晚守在药田旁的,不止是民兵队,还有很多村民自告奋勇地来了。
“别打!别打!你们搞错了!”一个汉子抱着脑袋哀嚎,“我们不是特务!”
“不是特务?深更半夜来毁县里的实验项目,不是特务是什么?大伙不用留情,往死里打!”
“杀人是犯法的!”陈大山在泥水里挣扎着喊,“你们上河村无法无天了吗?”
“我们教训几个毁实验田的特务,打死了县里还得给我们发奖状呢!”
愤怒的村民根本不吃这套。
这个药田是全村的希望,早就和每家每户的利益捆在了一起。
谁动药田,就是动他们的钱袋子,就是断他们活路!
休想讨得好果子吃。
“啊!别打了!我们招!我们招!”瘦高个被打得实在受不住,哭喊着求饶,“我们是黑山屯的!就是来……来看水的!”
“对!你们上河村在我们上游,万一你们把水堵了,会淹了我们的田!”
“放你娘的屁!当我们眼瞎吗?!”
雨越下越大,混着惨叫声和求饶声。
李良才厉声喝道:“好了!先把这几个畜生捆起来,明天送公安局!赶紧把堵住的排水口挖开,不然草药真要泡坏了!”
村民们这才住手,慌忙去疏通水渠。
突然,一个年轻后生举着个空瓶子惊恐地喊道:“大队长!你快看这个!”
“是农药瓶!”
“完了完了,这可咋办啊?”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大队长,快去找宋研究员来看看吧!药田要是毁了,咱们今年可咋活啊!”
李良才眉头紧锁,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不停往下淌。
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国民,你腿脚快,赶紧去把宋研究员请来!路上滑,你扶稳当些,可别摔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