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永勋随即走进来,蹲下身,拿起龙云戟的手诊脉,自然是一丝脉象也无,着手更是冰凉。
他又伸手探入龙云戟的衣服,在其腋下摸索,亦是凉透。随后,他解开龙云戟那被酷刑折磨得支离破碎的衣物,查看背部。背部早已被酷刑打得皮开肉绽,但依稀可见尸斑初现。
唐永勋站起身来,朝大太监微微点头,确认人已经死亡。
大太监这才一副悲从中来的样子,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连声咒骂三法司酷刑逼供,害死忠良龙云戟,实乃大燕国的罪人。
一旁的慕容浩已洞悉一切,皇帝显然仍不放心,特召太医院的另一院判唐永勋前来确认龙云戟是否真的身亡。
唐永勋与太医院院使汤墨白素来不合,绝无可能协助汤墨白作假。刚才唐永勋查验尸体,发现尸体已冰冷,这是尸体特有的低温。
常人即便在寒冬雪地中,未冻死前腋窝仍能感到温度。然而唐永勋探查龙云戟腋窝时,未觉任何温度,与体表无异,且低处已现尸斑,由此确凿无疑地判定龙云戟已死。
其实这得益于龙云戟武功高强,内力极为深厚,能在慕容浩使用药物让他昏迷时施展了龟息功,将生命体征降到最低,看上去跟尸体无异。
为了解决尸温问题,慕容浩用了冰毯包裹龙云戟。此毯以寒玉制成,能吸收人体热量,使尸体温度降至极低。寒玉乃江湖罕见宝物,常用于保存尸体,防止腐烂。龙云戟虽被包裹其中,只要及时解开,仍能保住性命。
再次确认龙云戟已经“死透”之后,大太监装模作样地痛哭一番,然后才让皇家负责收敛的仵作,用担架将尸体抬出。
因担心被人看见他遍体鳞伤,尸体上还盖了一张白布,随后被放入金棺,迅速钉死,抬往龙云戟的将军府,准备操办丧事。那里已有皇家派来的人搭起灵堂,金棺将置于堂屋之中。
由于龙家满门已被送往边关充军,此刻仍在途中,尚未抵达。已派快马追赶他们回来。
如今府上无人,连看门的也被充军,由三法司派人看管府邸,因此无人能主持丧事。
慕容浩并不急于参与此事,他相信皇帝会同意他暂时主持丧事。
于是,他直接返回瑞王府。
果然不久,宫里来人宣读圣旨,命慕容浩主持丧事,直至龙家的人回来,再按国葬仪式下葬。
慕容浩大喜,看来大太监回宫后,将自己的想法禀报了皇帝,皇帝竟同意了。
他认为慕容浩的说法有理,若让这位堂堂世子亲自主持丧事,将是给龙家莫大的安慰,也让他们倍有面子。
待龙云戟的女儿和其他亲人回到将军府,得知此事,也会感受到皇帝的悔恨之心,毕竟让堂堂世子、皇帝的亲侄子主持丧事,面子极大,毕竟慕容浩是正宗的皇亲国戚。
于是,慕容浩准备前往将军府,却被母亲拦下,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心疼儿子,当刽子手已属无奈,如今还要料理丧事,家中为何屡遭不幸?这些狗血事情为何接连不断?
她对慕容浩说:“浩儿,你不必去,我和你父亲商量,要进宫求皇帝开恩,让他人操办丧事。”
慕容浩吓了一跳,若瑞王夫妇进宫请求,皇帝说不定会改主意,那不就添麻烦了吗?
他马上说道:“不用了,这是我主动向宫里来的大太监穆公公提出的。我觉得龙将军为大燕国鞠躬尽瘁,被奸臣所害,凄惨死去,应得一个体面的葬礼。就由我主持,在龙家的人回来之前,也算是我对龙将军的一份敬仰之情。”
此时,瑞王夫妇已得知,皇帝下旨为龙云戟案平反昭雪,追封他为镇北王,册封其女儿承袭上将军爵位,并让全家返京。如今完全可以公开赞扬龙云戟为国效力的英雄事迹,吹得越伟大,皇帝越高兴。
给死人脸上贴金的事情,君王最乐意。
听到儿子这番话,王妃含泪点头,虽心疼儿子,但也知他言之有理。在王妃的叹息声中,慕容浩带着小墩子离开王府,前往上将军府。
这里灵堂已经搭起来了,不过现在天还没亮,很多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还没有人来吊唁。
整个王府除了皇家派来的一帮道士已经在敲锣打鼓做法事之外,将军府各处都是冷冷清清的,因为没人。
灵堂是设在大厅里的,因为寒冬,又没有人来吊唁,所以门窗紧闭,只有一口硕大的金棺,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非常诡异,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
因为龙云戟是横死,而且是被冤枉而死,这样的人死了之后是有极大的怨念的,很容易变成厉鬼。
在大燕国,鬼神之说是很盛行的,所以谁也不敢靠边,都盼着天亮。
此刻却是黎明前的黑暗,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隔上几步远就看不清了。
慕容浩在确认灵堂四周没有任何人之后,他取出了一根事先准备好的撬棍,把金棺用力撬开了,推到一旁,然后把里面的龙云戟的尸体给抱了出来。
接着将金棺复位,重新把钉子钉了进去,因为前面已经开始有道士在敲锣打鼓地做道场了,声音掩盖了他敲钉子的声音。
将金棺恢复原状之后,他把龙云戟背在背上,用一件大氅把两人盖住,然后背着龙云戟出了灵堂。
因为龙云戟死得很惨,遭到酷刑拷问,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可谓面目全非,皇帝也就不敢让龙云戟的家人看见他这幅惨样,才下令把尸体装入棺材之后就直接钉死金棺了,不会再开启。
所以即便里面是空的也没关系,金棺非常沉重,也就不会有人知道。
慕容浩将龙云戟背出来之后,一路把他背到了后院。
这将军府他以前曾来过,跟随父母亲前来做客,所以大致的布局他是知道的。
反正现在整个将军府一个人都没有,办丧事的全都在前院,他可以放心的将龙云戟一直背到后院。
按照龙云戟之前所说,他在龙云戟的书房找到了隐蔽的暗室,这里是龙云戟修炼武功时用的,连他身边贴身侍卫都不知道。
按照龙云戟告诉他的办法,慕容浩成功打开了密室,将龙云戟背了进去,放在里面一张床榻上,这里有干粮和水。
慕容浩给他灌了事先准备好的复苏药丸。
他的心跳很快恢复,血液循环也就得到恢复。体温也逐渐恢复正常。
没过多久龙云戟便苏醒过来了,他睁开眼。
慕容浩道:“你安全了,咱们在你的练功房里,你府邸前院在替你做法事。
你就待在这儿,直到身体完全康复。”
龙云戟点点头,却没有说谢谢,因为救命之恩,不是一个谢字能还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