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琮吩咐伙计送来了饭菜,小猫依旧蹲在远处没动。
“阿晚,过来吃饭了。”谢琮唤他。
“我不饿。”路知晚口是心非地道。
“一会儿咱们还要出去干正事呢。”
“什么正事?”路知晚一听说要办正事,立刻变了脸,跳到桌边的椅子上蹲下:“咱们已经拿到了账本,证据确凿,是不是可以去官府让他们直接去钱家拿人?”
“那日客栈的伙计去官府报信,你忘了他怎么回的话?”
“对哦,官府和钱家穿一条裤子,城守营的人也和那个钱宝荣串通好了,那咱们岂不是没有帮手?”若仅仅是钱家那群饭桶,路知晚加上东宫暗卫轻轻松松就能把人收拾了。
可钱家在连州的关系盘根错节,届时万一官府和城守营的人都出手帮忙,他们将会腹背受敌。谢琮乃是储君,身份特殊,路知晚可不敢拿他的安危开玩笑。
“城守营管事的是城守和副城守,但钱宝荣去见的人却是一位参将。”谢琮说。
“以钱家那草包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若他和城守相熟,定不会越过城守去找一位参将。”路知晚恍然大悟。
一营中通常都有数名参将,虽然参将在城守营中权利也不小,但请他出马肯定不如请城守来得体面。钱宝荣此举正表明钱家或许并未彻底掌控城守营。
“尝尝他们的海鲜粥。”今日的早饭是清炒的小菜配海鲜粥,谢琮拿小碗帮路知晚盛了粥,又取了个勺子放在碗里。路知晚见状便化成了人形,不过他脑袋上的猫耳朵已经消失了。
“有点腥。”路知晚喝了一口,对这味道不是很满意。
“带你去醉仙楼吃吧。”谢琮道。
“不是要办正事?”
“让你吃饱就是正事。”
谢琮找了个带帽兜的披风给他,以防他在外头时化出了猫耳,好用帽兜遮掩。
两人一并去醉仙楼用了早饭,尚未离开时暗卫便传来了新的探查消息。城守营除了和钱宝荣见面的那位参将,其他将领与钱家都没有太多来往。
更巧的是,城守袁承礼乃是镇北军主帅霍广平的旧部。
“连州城守竟是袁承礼?”路知晚有些惊讶。
“你认识他?”谢琮问。
“我没见过他,他跟着霍将军时我尚未到镇北军。不过霍将军经常提起他,说他像头倔驴,软硬不吃。想来应该是个刚正不阿的武将。”路知晚道。
“若当真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谢琮朝路知晚道:“咱们今日,便去会会这位袁城守。”
能见到主帅旧部,路知晚自是高兴无比。
毕竟也算半个熟人。
两人一道去了城守营。
路知晚以袁承礼昔日同僚的名义递了拜帖,没想到等了许久,去传讯的士兵回来说:“城守大人没空过来见客,他在演武场督导,让我将你们带过去。”
路知晚和谢琮对视一眼,只能跟士兵进去。没想到这袁承礼是真不好相与,“昔日同僚”上门他竟半点面子也不给,只让人进去拜见。
不过他这态度正好印证了路知晚对他的猜测,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若他是个好说话的,只怕早就被钱家收买了。
演武场上,城守营的士兵正在训练。
袁承礼身着城守武服,手里拿着教习鞭,看上去十分威严。
“袁大人。”路知晚和谢琮并未亮明身份,所以上前主动行了个礼。
袁承礼眸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见他们气质穿着都不似寻常人,态度不由便冷了几分,开口道:“你们自称我的昔日同僚,所谓何事?”
“想请城守大人一道吃个酒,叙叙旧。”路知晚道。
“你便是本官的昔日同僚?我怎么不记得还认识这么一号人?”
“其实在下是霍将军的旧部,说与袁大人是同僚不勉强吧?”
“呵。”袁承礼冷哼一声:“空口白牙,有信物吗?”
路知晚当然没有信物,更何况他们此行并未打算表明身份,只能笑道:“信物虽没有,但霍将军从前老与我提起你,说袁大人枪法不及我,若是见了面定要让我与你比上一比。”
他此言一出,演武场上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这可是城守营的地盘,这小子竟然在此大言不惭,怕不是来找茬的吧?而且他们城守大人的枪使得出神入化,这连州地界无人能出其右,眼前这小子看着长得跟小白脸似的,真握起枪能不能耍起来都未可知。
“不知天高地厚。”袁承礼评价道。
“那袁大人敢不敢同在下比一比枪法?”路知晚说出了一句全天下武人都无法拒绝的邀请,且是当着袁承礼所有手下的面。
袁承礼确实无法拒绝,立刻让人取了两柄长枪来,并牵来了两匹马。
“拿着。”路知晚解下披风扔给谢琮,而后接过一柄长枪,翻身上了马。他身量挺拔英武,骑在马上英姿飒爽,任谁见了都会觉得眼前一亮。
“来吧!”袁承礼半点不客气,一手握着马缰,另一手持着长枪,朝着路知晚便冲了过来。路知晚骑在马上,手中枪尖指地,看上去极为淡定。
他并未做任何迎击的姿态,也没有纵马上前,而是安静地等着袁承礼靠近。终于,两人相距不过丈余时,袁承礼枪尖一挑,冲着他的面门袭来。
路知晚泰然自若,只待枪尖扫过之时,才就势朝马背上一仰避过对方这一枪。与此同时,他手中长枪斜刺而出,直击袁承礼侧腰。
袁承礼并非草包,只这一个回合便知眼前这长相英俊的青年来者不善。他不敢怠慢,扬手又是一击,这一记又快又狠,直奔着路知晚小腹刺去。这一击几乎贴着马背,无论往哪儿躲都很难避过,迎击之人要么落马要么受伤。
谢琮眸光一凛,哪怕知道路知晚武艺过人,依旧忍不住担心。
却见马上的路知晚一手握住长枪,整个人腾空跃起,身形轻盈利落。而后他双脚在刺来的长枪上一踩,手中长枪朝下一扫,正击中了袁承礼的马腿。
“嘶!”马儿发出嘶鸣,扬起前蹄。
袁承礼猝不及防,又被长枪在肩头拍了一记,整个人当即滚落马下。
“袁城守,承让。”路知晚跳下马背,朝他行了个礼。
“好!”一旁观战的城守副将忍不住叫了个好。
围观的士兵竟也没有因为上官落败而喝倒彩,纷纷跟着叫好。路知晚十分意外,不禁又对这袁承礼多了几分欣赏。对方能带出这样的兵来,可见定是个值得结交之人。
“袁某愿赌服输。”袁承礼将两人请到了营房中,开口道:“阁下如何称呼?”
“哦,在下吴辞仁,袁大人唤我小吴便可。”路知晚睁着眼说瞎话。
“吃酒就算了,有事说事吧。”
“那在下就直言不讳了,我二人此番来连州,乃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督办盐务改革一事。但连州盐运使与州府衙门勾结,恐危及我二人安危,只能前来找袁大人求助。”
袁承礼扫了两人一眼,见两人无论是打扮还是口音确实像是京城来的,便道:“既是殿下派来的人,下官这便派几个士兵保护你们的安全。”言外之意,其他事情不愿掺和。
“袁大人有所不知,我二人前来不仅为督办盐务改革,还身兼筹措镇北军粮饷一事。”路知晚说。
“筹措粮饷?”袁承礼闻言态度立刻变了,沉吟片刻开口道:“你们想让城守营怎么配合?”
路知晚朝谢琮一挑眉,眼底带着点小得意。
不过他这点得意并非是为了自己的表现沾沾自喜,而是对镇北军的号召力与有荣焉。
与此同时。
钱宝荣面色不善地坐在客栈大堂,身边立着十数位穿着便服的武人。此番他带的人虽不多,但各个都是练家子,为首的便是城守营的那位李参将。
钱公子打定了主意,今日定要将那小子拿下,而后新仇旧怨一起算。
“一会儿动手时,别打花了那小子的脸,毕竟是本公子要用的人。至于他身边跟着的那个,打死打残了算本公子的,不必手软。”钱宝荣道。
众人闻言当即摆开了阵势,都摩拳擦掌,誓要打死谢琮活捉路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