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手机在凌晨三点十七分亮起。屏幕上连续跳出十几条微博推送，清一色带着#黑心律师为毒味精洗白#的标签。热搜榜第三位赫然挂着这个话题，后面跟着一个暗红色的\"沸\"字。
他点开话题，置顶是一段剪辑过的视频。画面中的他正在法庭上说\"味精比食盐安全\"，却被配上阴森的背景音乐和血红字幕：【知名律师收黑钱为化学添加剂站台】。评论区前排整齐划一：\"保护李教授！叶辰滚出法律界！\"
\"水军。\"叶辰轻嗤一声，截图发给技术部。正要关掉页面，一条新推送跳出来——李维的微博声明：【对叶辰律师的不实指控，我已委托律师追究法律责任。科学不容亵渎！】
配图是一张盖着鲜味宝公章的聘书，\"首席科学顾问\"几个烫金大字在闪光灯下格外刺眼。
叶辰突然笑了。他拨通了一个电话：\"郑教授，明天直播实验的事准备好了吗？\"
上午十点，叶辰的直播间刚开启就涌入二十万观众。镜头前除了他，还坐着一位白发老者——国家食品工程院院士郑明远。
\"各位久等。\"叶辰调整了一下麦克风，\"今天我们请到郑教授，带大家看看味精和鸡精的真实成分。\"
郑教授面前摆着两台精密仪器。他拿起一包莲华味精：\"谷氨酸钠，发酵法生产，纯度99%。\"又指向鲜味宝鸡精：\"这个成分就复杂了——谷氨酸钠、呈味核苷酸二钠，还有...哦，食用香精和二氧化硅。\"
弹幕开始滚动：
【二氧化硅不是沙子吗？】
【鸡精也有味精成分？】
【李教授视频里不是说味精是化学合成吗？】
\"问得好。\"叶辰拿起一份文件，\"这是莲华味精的工艺流程图。从小麦发酵到结晶，全程没有化学合成。\"他忽然转向镜头，\"对了，李教授的团队要不要来解释下，为什么你们宣称'天然'的鸡精要加二氧化硅？\"
郑教授已经开始操作仪器。高效液相色谱仪的屏幕上，两条曲线逐渐显现。\"左边是味精，单一峰形；右边鸡精，至少六个添加剂峰。\"老人推了推老花镜，\"顺便说一句，二氧化硅确实常用作抗结剂...在沙子里。\"
直播间人数突破百万。叶辰正要继续，肖清雪突然慌慌张张闯进画面，怀里抱着一个纸箱。\"叶辰！快递小哥送错包裹了！\"她气喘吁吁地说，\"这好像是鲜味宝寄给营销公司的...\"
\"肖总，\"叶辰无奈，\"直播呢。\"
\"啊？哦！\"肖清雪像是才注意到镜头，手忙脚乱要退出去，却\"不小心\"打翻了纸箱。几十份文件散落一地，最上面那页赫然印着《KoL合作清单》，名单列着十几个科普博主的名字，金额栏清一色写着\"5万\/条\"。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明码标价！】
【名单第三个不是天天骂味精的那个大V吗！】
【快截图！！！】
肖清雪\"慌乱\"地捡文件，又\"无意\"翻到下一页——鲜味宝内部邮件，主题是《抹黑味精专项预算审批》。她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合上文件：\"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叶辰强忍笑意：\"郑教授，我们继续。接下来还原李教授的'细胞实验'如何？\"
郑教授点头，取出两组培养皿：\"左边加味精，右边加鸡精，都用李维视频里的'致癌检测试剂'。\"当试剂滴入时，两组培养皿同样变成了紫红色。
\"看，都'致癌'了。\"叶辰拿起第三组培养皿，\"这是对照组，滴的是...矿泉水。\"溶液变色时，弹幕飘过满屏的\"哈哈哈\"。
\"其实这是酸碱反应。\"郑教授解释道，\"就像用紫甘蓝汁测ph值，根本不能证明致癌性。\"
肖清雪突然插话：\"那、那李教授为什么...\"她话没说完，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屏幕朝上——显示着她\"刚好\"打开的微博私信界面。最上面一条是某营销号发给鲜味宝的：【李教授最新视频已发，钱什么时候结？】
直播间人数直冲三百万。叶辰看了眼手表：\"时间关系，今天先到这里。\"他对着镜头微微一笑，\"对了李教授，您要起诉我的话，记得把郑教授也列为被告。\"
下播后，肖清雪抱着文件箱凑过来：\"叶辰，这些'不小心'曝光的文件...\"
\"放我办公室。\"叶辰接过箱子，\"顺便查查那个收钱的营销号，是不是也接过莲华味精的竞品。\"
肖清雪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她从箱底抽出一份合同，\"喏，去年他们接的某品牌酱油黑稿，手法一模一样。\"
叶辰挑眉：\"肖总，你到底是真迷糊还是装迷糊？\"
\"啊？\"肖清雪一脸茫然，\"文件不是自己掉出来的吗？\"
法庭。
叶辰整理着实验报告，余光扫过对面——李维的律师团新增了两名西装革履的精英，正低声讨论着什么。那位姓赵的首席律师时不时推一下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现在审理李维诉莲华味精名誉侵权一案。\"法官敲响法槌，\"请原告方对被告方实验证据发表质证意见。\"
赵律师站起身，袖口的铂金袖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法官大人，我方质疑被告实验程序的科学性。\"他举起一叠文件，\"所谓'对照组实验'未经双盲测试，操作者知晓样本属性，这严重违反科研规范。\"
旁听席传来窃窃私语。叶辰注意到后排坐着几个举着手机录像的年轻人——领口别着鲜味宝的徽章。
\"具体而言，\"赵律师走向证人席，\"郑教授明知哪组是味精哪组是鸡精，主观倾向性会影响...\"
\"反对。\"叶辰突然举手，\"原告律师似乎对'科学规范'有独到见解？\"他转向法官，\"能否允许我请教原告律师几个专业问题？\"
法官沉吟片刻：\"限于学术范畴。\"
叶辰走到赵律师面前三步远：\"您认为食盐算不算化学物质？\"
赵律师明显一怔：\"这...与本案无关...\"
\"氯化钠，离子化合物，典型的化学物质。\"叶辰自问自答，\"按原告逻辑，我们是否该起诉海水'化学污染'？\"他突然转向法官，\"同理，'知道样本属性'在烹饪教学中是常识，怎么到原告这就成了'违规'？\"
旁听席有人轻笑。赵律师脸色微沉：\"这是偷换概念！\"
\"那换个问题。\"叶辰继续道，\"炒菜产生的焦糖色算不算致癌物？\"
\"这与实验程序...\"
\"太有关了。\"叶辰从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李教授视频里声称'颜色变化即致癌'，而美拉德反应普遍存在于烹饪过程。\"他忽然提高音量，\"按原告标准，烘焙咖啡和红烧肉都该下架？\"
赵律师的眼镜滑到鼻尖：\"法官！被告律师在...\"
\"最后一个问题。\"叶辰打断他，声音陡然轻柔，\"您刚才质疑郑教授'主观倾向'时，那句'明显偏袒'——算不算学术诽谤？\"
法庭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钢笔滚落的声音。
法官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原告律师，请回答问题。\"
赵律师的额头渗出细汗：\"这...这是合理质疑...\"
\"原来如此。\"叶辰恍然大悟状，\"那郑教授指出试剂问题，也是'合理质疑'嘛。\"
\"反对！\"赵律师几乎喊破音。
法官重重敲槌：\"注意法庭纪律！\"他警告地瞪了叶辰一眼，却对赵律师说：\"原告对实验程序的质疑缺乏专业依据，不予采纳。\"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脆响——肖清雪的文件袋掉在地上。她慌忙蹲下收拾，却带出一张飘向原告席的纸质文件。
\"对不起对不起！\"她红着脸向法官鞠躬，发梢的草莓发夹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法警帮忙捡起文件，法官接过时眉头一皱：\"这是...？\"
\"啊！\"肖清雪捂住嘴，\"这是李教授的学历认证资料...我本来要交给鉴定科的...\"她眨着大眼睛，\"上面说他的博士学位证书查无编号...\"
法庭哗然。文件在投影仪下清晰显示：某大学档案馆的回函，确认1998年至2002年无\"李维\"的博士毕业记录。
李维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伪造！这是...\"
法官严肃地审视文件：\"被告方，这份材料来源？\"
\"合法获取。\"叶辰微笑，\"我们向该校正式函询的结果。\"他看向浑身发抖的李维，\"或许李教授能解释下，您简历中那个'1999年博士学位'是怎么回事？\"
赵律师急忙救场：\"法官！学历与本案无关...\"
\"怎么无关？\"叶辰抽出李维的专家证人资质表，\"原告以'食品化学博士'身份出具鉴定报告，若学历造假...\"他故意留白。
法官接过文件仔细查看：\"休庭三十分钟，核实证据。\"
退庭时，叶辰经过李维身边，轻声道：\"对了，贵司那个实习生群最近挺热闹？\"李维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天前群里刚有个叫\"化学小白\"的新人追问他的毕业院校。
走廊上，肖清雪小跑着跟上叶辰：\"赵律师的袖扣好眼熟...\"
叶辰挑眉：\"上周鲜味宝年度报告的封面照片，董事长戴的同款。\"
\"啊！\"肖清雪突然翻包，\"我手机呢？刚才好像拍到...\"她掏出一个粉色手机壳，解锁时\"不小心\"按到相册——最新照片是赵律师与鲜味宝高管在餐厅握手的背影。
叶辰看着照片里交握的手腕上同款的铂金袖扣，轻笑出声：\"肖总。\"
\"嗯？\"
\"你拍照技术真好。\"
肖清雪歪着头：\"啊？我就是随便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