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放心，我定将此事办妥。”
金不换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目前的一切皆在预料之中，我会派人暗中保护金家。若是超出预料，到了不得不撤的地步，我亦会让马三通知你们。”
秦凡知道金不换在担心什么。
毕竟空手套白狼这种事情并不难，难的是之后的事情。
一旦王家得知真相，那定然不会轻饶金家，弄不好哪天金家便会在睡梦中来个全族消消乐。
金不换行礼，未言。
秦凡轻声道：“不过你该清楚一事，无论是水路也好，海路也罢，对我而言十分重要。”
“公子放心。”
金不换回应道：“无论是能薅的，还是不能薅的，我全都给他薅个干净。”
“回吧。”
秦凡挥手。
金不换行礼，转身离开。
约几十息后。
“寨主。”
秦慕瑶身披甲胄，腰佩将剑，来到书房。
马三打量着秦慕瑶身上的甲胄和佩剑，心情有些低落。
这把剑是张麻子的帅剑，自秦慕瑶统辖黑龙寨开始，秦凡便将此剑给了她。
此剑虽无法与十大名剑相提并论，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剑。
毕竟曾经支持张麻子的是冀州陈家，陈家既然能送出一万匹战马，那在其佩剑上自不会小气。
至于那副甲胄，则是这半年来墨云闲来无事时，亲自打造的一副战甲。
“何事？”
秦凡打了个哈欠。
自前日开始，他便没怎么休息。
得亏如今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否则他的眼皮早就撑不住了。
“后勤的铁矿、铜矿等军备物资已所剩不多。”
秦慕瑶直言道：“原本我是准备去购买一批的，但陈统领那边的路子出现了断货。”
“眼下这副局势，断货也正常。”
如今虽说天下大乱，但相比之前的大几十支义军势力，此时只剩三支。
随着兵力壮大，人员增多，他们自己都不够用的呢，怎么可能还会往外卖呢？
秦凡道：“马三，取图。”
后者取来地图，铺于桌面。
秦凡用水洗了把脸，看向地图，“眼下北黎境内的矿山，五分被朝廷掌控，三分被朱、陈、张三路红巾军瓜分，剩下的二分则是位处燕云十六州的薨河矿。”
秦慕瑶轻声道：“烫手山芋。”
薨河矿可是大矿山，就算放眼整个九州，都能排得上号。
但同样，它也十分烫手。
否则朱陈张三人早就对它下手了。
“烫手也没法，必须要提前对它下手了。”
秦凡敲打着地图上的薨河矿位置，它位处幽州军和蓟州军的中间。
“如今便和幽蓟边军交手，会不会太过危险？”
秦慕瑶蹙眉。
她能看懂地图，也明白若是对薨河矿下手的话，无论是幽州军也好，蓟州军也罢，皆可第一时间驰援，且都能在一日之内抵达矿山。
“世间安有两全法？”
秦凡轻笑道：“虽说咱们目前的军备足够七八万人的量，但乱世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兵。若有一日咱们兵力十几万，甚至二十多万后，总不能让他们举着木棍到战场上厮杀吧？”
秦慕瑶沉默片刻，开口道：“虽说为将者不该质疑主帅。可是寨主，如今咱们这些兵力，就算不驻守十五县，全部倾巢而出，对上边军怕也是以卵击石吧？”
边军有二十万，驻守边陲是不可能倾巢而动的。
但同样的，黑龙寨也不可能真的舍弃十五县的驻防，全军出动。
届时，幽蓟只需各派五千，或者万人，便可逼退黑龙寨。
因为说到底，黑龙寨大多数人都是百姓和义军，个人战斗力太弱了。
而边军，却是除了王牌军之外的最强军。
“硬碰硬边军的确棘手。”
秦凡打了个哈欠，轻声道：“可咱们为何非要与其硬碰硬呢？”
秦慕瑶问：“寨主的意思是？”
“咱们是匪。”
秦凡面带微笑，“身为匪，就该行匪事。而行匪事期间，若是被兵发现的话，咱们得跑。”
“……”
秦慕瑶未言。
“你二人退下吧，我甚是乏累，需好好睡一觉。”
秦凡哈欠连连，看向马三，继续说道：“你让陈一备好五千骑兵，同时让码头的人集结所有江船，待其备好后立即行至薨河码头三里外待命。”
“喏。”
……
与此同时，墨家隐世地。
山地中有一片竹林，竹林旁有溪流，有水车，亦有鸡鸭成群，孩童打闹。
此地就宛若乱世中的世外桃源一般。
“是墨沁姐姐。”
打闹的孩童们看到归来的墨云和墨沁时，皆围了过来。
“快看，墨沁姐姐的面纱没了！”
“太好了，肯定是那怪病治愈了。”
很显然，墨沁在这里很受欢迎，此时她在孩童们的欢声笑语间与其打成一片。
“咳……”
这时，一道咳嗽声传出。
一名身穿墨衣的中年人迈步走来。
此人名为墨竹，与墨云一样皆为墨家翘楚。
但与墨云不同的是，墨竹乃巨子身边常伴之人。
“乖，你们去玩吧。”
墨沁明白，既然墨竹出现在此地，那巨子肯定就在附近。
墨家孩童开智早，分得清轻重，皆跑开了。
墨竹轻声道：“去一趟潜龙山，怎会这般长久？”
算上来回的路程，墨沁两人离开此地已近八个月。
“巨子呢？”
墨云神色淡漠，显然他与墨竹并不合拍。
“第三间草木屋。”
语落，墨竹转身迈步。
墨沁二人立即跟上。
三人来到草木屋外，屋中有一老者，正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仿佛感应到了有人到来，老者缓缓睁眼，“入屋吧。”
墨沁三人陆续入屋，“见过巨子。”
“坐。”
巨子点头。
三人各自落座。
巨子轻声询问道：“此行可还顺利？”
顺利是肯定顺利的，但他既然这么问，显然是另有深意。
墨云道：“有些插曲。”
墨竹摆了摆腿上的袍衫，轻声道：“巨子，墨沁的怪病治愈是好事。可医家与墨家并无深交，想必墨竹口中所言的插眼，应是答应了医家魁首的某些要求。”
巨子轻声道：“求人办事，理应付出些代价。”
墨云道：“回巨子话，医治墨沁的条件是箭矢、甲胄及弩机的铸造法。”
墨竹微微皱眉，问道：“那医家魁首要这些东西作甚？难不成医家想要为宋国君主复仇？”
巨子笑了笑，未言。
“非也。”
墨云道：“医家魁首说，其已择主，自当为主家虑。”
墨竹一愣，“医家择主了？”
就连巨子听到这句话时都有些诧异。
墨竹拿起茶壶，为巨子、墨云及墨沁依次倒茶，轻声道：“若我未记错的话，潜龙山应不是红巾军的地盘吧？既如此，那医家择的是哪家主？”
墨云道：“黑龙寨寨主，秦凡。”
“秦凡？”
墨竹低头思索，十几息后摇头道：“没听过，难不成是我孤陋寡闻了？”
“那倒不是。”
墨云端起茶杯，“在我未去潜龙山之前，亦未听闻。”
巨子缓缓起身，踱步至门前，“从你入屋后的言辞来断，你对那秦凡很是欣赏。”
“回巨子话，欣赏有，认同也有。”
墨云起身行礼，“但更多的，还是他的理念与我墨家高度重合。”
巨子背对着三人，未言。
“哦？”
墨竹倒是来了些兴趣，“说来听听。”
墨云将黑龙寨之事如实说了一遍。
墨竹转动着手中茶杯，低头思索。
巨子则缓缓转身，看向墨沁，轻声道：“你觉得此子如何？”
墨沁只说了七个字：“潜龙在渊，待化龙。”
墨竹问：“待的可是风云？”
“不。”
墨沁摇头，“金鳞才需风云化龙，而在沁看来，他的理念本身便是龙。只不过这条龙被暂困于渊，需有人帮他一把，方可潜龙出渊。”
“有意思。”
墨竹将杯中茶饮尽，“这还是我首次听到，你对一人做出如此之高的评价。”
墨沁道：“实言罢了。”
“你二人乃局中人，老夫不作询问。”说到这里，巨子看向墨竹，轻声问道：“对于此人，你是何看法？”
“回巨子话，以竹拙见，可先观后效。”
墨竹放下茶杯，起身道：“墨家从不行冒进之事，却也不作锦上添花之举。墨沁不是说他准备拿下冀州吗？竹认为，无需他拿下冀州，只要他能收复燕云十六州，那墨家出世又如何？”
“云倒是觉得……”
墨云开口。
但不等他说完的，巨子将其打断，道：“老夫方才有言，你乃局中人。当局者迷，意见不作数。”
“……”
墨云沉默。
墨竹笑了笑，走到巨子身旁，行礼道：“不知巨子对此事是何看法？”
“此事便按你所言执行即可。”
巨子踱步走向茶座，语气逐渐变得凝重，“这些都是小事，老夫担心的是……那群喜战的家伙，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语落，墨沁三人皆面色凝重。
九流十三家中，唯有纵横喜战，更喜乱世。
因为只有在乱世，纵横翘楚们方可证明自身才学。
更有甚者，为了自己一身才学不被埋没，更是会于暗中操控这天下大势，令其乱世不休，直至施展自身抱负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