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的阳光变得温暖起来。
这天下午，露克蕾西娅正在上布特教授的魔法史导论课程，而闪闪则在厨房里专注地调配着药膏。
家养小精灵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一边往坩埚里加入草药，一边小声啜泣着。
克劳奇夫人特地嘱咐她要多准备些温和药膏，等天气转暖后，不能让小姐也总让一直穿着长袖…
得想办法把那些陈年的疤痕去掉才能穿上从脱凡成衣店定制的那些连衣裙。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闪闪？”
闪闪吓了一跳，差点打翻坩埚：“少爷！您...您怎么提前回来了？闪闪还以为要一个小时之后才去车站接少爷！”
小巴蒂随意的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闪闪通红的眼睛，“哦，火车提前到了，雷古勒斯让他家的克利切把我送回来的。你在哭什么？父亲罚你了？”
“没…没有，主人没有惩罚闪闪。”闪闪手忙脚乱地擦眼泪，但药膏的味道刺激得她又掉下泪来。
小巴蒂走近了些，看着坩埚里冒着泡的浅褐色液体，忍不住皱起了眉毛：“这是什么？跳跳球茎的营养剂？怎么是这种味道？”
“不是...”闪闪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是...是给小姐的祛疤痕药膏。”
“祛疤痕？她平时又不出门，哪里来的疤痕？”小巴蒂皱起眉头。
闪闪抽抽搭搭地说：“小姐...小姐身上有好多疤。夫人说，那都是在孤儿院时候留下的。”
她想起上午的时候夫人提到小姐在圣芒戈的体检报告时候那副心疼的样子，哭的更伤心了。
“有的已经很暗了，但天气暖和了会露出来...所以…所以闪闪…”
小巴蒂的脸色变了变。
他忽然想起第一天晚上，自己故意去她房间吓唬她，用魔杖点燃那些蜡烛时候她那个瑟缩的动作。
“那些疤...是烧伤吗？”他下意识地问。
闪闪摇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闪闪也不知道具体的事。但夫人说，小姐刚去圣芒戈的时候，护送她的傲罗都吓坏了，有些伤已经很久了，却一直没人给她处理过。”
说到这里，家养小精灵忍不住抽噎起来：“小姐从来没和闪闪提起过，可能是她不想让别人看到...”
“啧。”小巴蒂不耐烦地皱眉，转身就往花园走。
他讨厌这种感伤的氛围，更讨厌自己竟然会在意这些事。
花园里的阳光刺眼得让他不舒服。
东北角的罩子已经撤掉了，跳跳球茎也长出了新芽，在春风里欢快地跳跃。
他看了一会儿，想起那个瘦小的身影总是在这里细心照料这些植物。
“明明自己都...”他烦躁地嘟囔了一句，没说完就停住了。
之前有一次在走廊里偶遇，她被自己推了一下，摔倒时手撑在地上。
现在想来，她立刻把手藏到了袖子里。
原来...是为了遮掩那些伤痕吗？
小巴蒂在花园里站了一会儿，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春天的阳光太过刺眼，那些跳跳球茎又吵闹得很，一个劲地在他面前蹦来蹦去。
“真是烦人，你们吵死了。”他嘟囔着转身回屋。
闪闪还在厨房忙活，眼睛红红的。
他走到楼梯口，突然想起什么：“她的课...现在在哪上？”
“小姐在二楼的房间上布特教授的课呢。”闪闪抽抽搭搭地说：“一般这个时候快下课了，闪闪要快点熬药膏，不然一会小姐下来接水就会看到了。”
“哦。”小巴蒂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闪闪手忙脚乱地收拾坩埚。
这就是家养小精灵的好处，可以把所有人的秘密都藏得好好的。
就连他小时候偷偷在花园里练习魔咒的事，闪闪也从没告诉过父亲。
闪闪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少爷要不要去藏书馆看书？那里安静，也不会有味道熏到少爷，夫人去对角巷买东西了，还要一会儿才回来呢。”
小巴蒂看了看窗外，太阳正好。
这个时候藏书馆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阳光会从那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照得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
“行吧。”他转身往门外走，却又停下脚步：“那些药...”
家养小精灵立刻说：“闪闪会好好准备的！少爷放心。”
小巴蒂点点头，走向藏书馆。
路过楼梯时，他听到二楼传来一位女士温和的说话声，似乎是在布置作业。
藏书馆里静悄悄的，光穿过玻璃窗在地板上铺开一片金色。
小巴蒂走到魔药学那一排书架前，假装在找书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是那种很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
他知道是谁来了。
露克蕾西娅怀里抱着几本书和一卷羊皮纸，看到小巴蒂时明显愣了一下。
她犹豫了一下，右手重新握住门把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随便坐。”小巴蒂头也不抬地说。
露克蕾西娅轻轻点头，悄声走到稍远窗边的书桌前坐下。
阳光照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袖子。
房间里只剩下翻书和写字的声音。
小巴蒂拿着一本《高级魔药配方》，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窗边。
她写字的姿势有些奇怪，似乎在刻意避免手臂碰到桌面。羽毛笔在羊皮纸上轻轻划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你的那个家庭教师给你布置了什么作业？”他突然开口。
露克蕾西娅愣了一下，“是，是关于魔法史导论基础的。”
她把羊皮纸举了起来，朝他的方向伸，“布特教授说要先了解魔法发展的脉络。”
小巴蒂瞥了一眼她羊皮纸上写的东西，大致就知道学到哪里了。
这还算好的，她要是去了霍格沃茨见识过宾斯教授的魔法史，或许还会觉得这位布特教授的话语犹如天籁。
“魔法史很重要。”他随口说了一句，又觉得这话有点像父亲对自己平日里的语气，不自在地皱了皱眉。
露克蕾西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小巴蒂第一次和她谈论学习的事。
然而对方只是扫了他一眼，就径自坐在对面看起了书。
就在这时，闪闪端着茶点进来。看到两人都在，家养小精灵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眼圈都不那么红了。
“少爷，小姐，要喝茶吗？闪闪还烤了柠檬饼干。”
露克蕾西娅轻声道谢。
小巴蒂注意到她接茶杯时，动作也很小心，生怕袖子碰到杯子。
闪闪离开后，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阳光渐渐西斜，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小巴蒂翻着书页，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总是随意看上几行就把视线放到专注写字的女孩脸上。
那晚看到烛火的惧怕，刻意遮掩的动作，还有她总是那么安静的样子…
这些零碎的片段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阳光渐渐变成了暖橘色，照在书架上，照在他们两人之间。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悄悄改变，却又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