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商业综合体其实是设计院的年度大戏。
但这东西对整个云城来讲，实际上没有那么重要。
当然，市政的工程，他们怎么吹是他们的事情。
设计院这边能不能中标，其实也不是看设计理念，主要还是得前期沟通。
如果之前的工作没做到位。
标书制作得再好，没几把用。
04年，可操作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
政府招标的项目就有专业团队评审打分的，百分制，商务标占一部分的分值，技术标占一部分的分值。
商务标包括：报价、建设进度、人员配制、知识产权等等……
技术标包括：设计方案。
专家团队根据标准给方案打分，会将标书排名。
再从排名排前的标书当中定一个最终方案。
通常选第一名。
设计院失利后，众人私下里的总结是：二部经理刘磊主持设计的方案是保守的。
只有带着往后二十年记忆的叶伯常知道，刘磊的失利是因为有从上到下压来的门路。
人家抓住了他忽略了同期即将进行另一个工程这个理由，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既然是综合评分，那么刘磊是怎么会被安排呢？
简单，从专家团队下手就行了。
所以，从一开始，设计院这边就注意要输的。
若是叶伯常能把这两部分都抓住，逆天改命的可能性……也不高。
但如果，叶伯常再多做一件事，逆风翻盘的机率至少来到七成。
标书的制作有任务书文件。
当中包括了项目概况、项目定位、规划指标、规划要求……
叶伯常也懒得再看了，推翻了保守的设计风格，熟练地将初稿画了个大概。
为什么这么快？
是因为这份设计图，是他十年后参加城市设计大赛拿到金奖的作品。
提前用到这一次的投标当中来，算是自己抄自己吧！
叶伯常就这么伏在电脑前忙活到了十二点。
他这才反应过来，今晚完全没有被林素兰影响到。
从卧室出去的时候，林素兰依旧瞪着电话，连动都没动一下。
“妈，你去洗漱上厕所，准备睡觉吧！”叶伯常开始整理沙发。
林素兰摇头，“不去，万一接不到电话怎么办？”
叶伯常说，“第四院也不接收生活不能自理的学生，你不刷牙洗脸，也不睡觉，影响到别的同学，他们会不喜欢你。”
“老师也不会愿意教你的。”
林素兰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洗漱完，再回来的时候，叶伯常把电话线牵到了沙发旁，将座机放在椅子上。
“妈，你睡沙发，守着电话。”
“谁打电话来，只要不是招学办，就给它挂了。”
林素兰认真地点头，侧躺在沙发上，认真地盯着电话，连眼珠子都不怎么转。
叶伯常回到房间继续熬夜做图纸。
不知不觉，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塞不进去了。
实在熬不住了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
后来是被敲门声给惊醒的。
此时的叶伯常还天真地认为自己是不是在医院中醒来。
看到笔记本电脑和烟灰缸里的粗烟头，他知道眼前的一切才是他将要面对的现实。
一看时间，快八点了。
手机的电池只有一小格。
收拾笔记本，随手拿了一个万能充电器，准备到了单位再充电。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催促。
打开门，看到的是一个抱着三岁小孩的中年妇女，嘴里还含着棒棒糖。
三岁的小孩发了疯似的去她的嘴里抢棒棒糖，抢不到就扯她的头发，撕她的脸。
她便开口骂，“尼玛卖批是不是？”
“小畜牲一天没大没小的。”
“哎哟，扯痛了……拿去拿去……”
她就这么把棒棒糖拿出来塞回到孩子的嘴里，“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们一家的。”
对了，小孩的妈妈是中年妇女的女儿。
她是林宏涛的老婆，也就是叶伯常的舅妈唐枝花。
一个牙结石能把上嘴唇顶成天包地的中年妇女。
她把外孙放在地上的那一刻，倒吸气，鼻腔里发出孔孔孔的卡痰声。
本来想直接啐地上的，看到叶伯常的脸色不善的样子，tUI地一口啐在外边的楼梯上边。
小孩去把电视给摁开了，熟练地找到了动画片。
唐枝花低头看沙发上瞪着大眼盯着电话的林素兰，“素兰，你咋睡这里？”
“伯常，你就看你妈睡沙发不管她？”
“你这个儿子当得才容易呢，连你妈的死活都不管了。”
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跟是不是亲戚没有关系。
更何况，叶伯常和她们一家子的关系一直也不好。
她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进来，带着浓浓的口臭和一身的漏习，全然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外人的样子。
叶伯常面无表情地看着唐枝花，“你来干啥？”
中年妇女跟叶伯常翻了个白眼，“我发现你个狗东西现在是真的没大没小的。”
“我是哪个？”
“进门你招呼不打，水不倒一杯，还甩你妈张臭脸，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唐枝花瞥了林素兰一眼，看到这个疯癫的婆娘，她就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以前她嫁给林宏涛的时候，林素兰对她是百般的挑剔。
那时的林素兰生得漂亮，穿得时髦，让唐枝花这个当大嫂的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现在呢？癫成这个批样子，林素兰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开心。
如果不是叶平死了，唐枝花根本不想来看林素兰半眼。
唐枝花撇了撇嘴，“你大舅说你现在脾气大得很，你这种情况照顾不了你妈。”
“让我过来帮着照看一下。”
“你个批娃儿一声谢谢不说，还冷眉冷眼的，你给谁甩脸子？”
唐枝花一边冲叶伯常喊，一边把外孙抱到茶几的后面，让他不要离电视太近。
她哪是来照看林素兰的？
她是代她丈夫来占房子的。
唐枝花凭着不要脸又凶悍，可以得意地跟所有人炫耀，她把这孤儿寡母吃得死死的……
上辈子，叶伯常在生气跟窝囊之间选择了……
生窝囊气！
确实有点丢人就是了，这一回，叶伯常准备给她玩一点很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