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宴会照常举行,金碧辉煌的皇宫在夜色下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几乎是所有官员都受到了邀请,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太子也给国师递上了礼品。
这无一不在宣扬国师有多受陛下信任。
云书玥坐在马车上看着愈发靠近的宫门,心里只是冷笑。
之前她也觉得国师极受重视,但如今看来,这不过是捧杀罢了。
欲使其灭亡,先让其膨胀。
马车停在宫门,云书玥只是露了个脸,负责记录的宫人便忙不迭给其放行,还由宫人将她带到宫殿。
国师身负圣名,在天下人眼里犹如真神。
前几日那场风波也在百姓,乃至官员间激起轩然大波。
有关犯事者的猜疑愈演愈烈,只是不敢在明面上讨论,这让各式猜忌像是被蒙在纸面下的烈火,随时都有将纸给燃烧殆尽的危险。
无论外面是如何的暗流涌动,国师屹然不动,仿佛乌鸦压顶,黑纸白字的控诉不过是一场梦。
云书玥心知国师的威信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撼动的,也因此并没有着急,而是像其他潜伏在京城的各方势力一样按捺不动,静静地观察日后的走向。
宴会还没开始,文武百官几乎都来了,只剩下皇上和国师尚未落座。
云书玥赶紧坐在陛下位置下首,她下位便是云清柳。
想必此人是在诗会上被气急了,此刻瞧见她也不打招呼,反而像没看见似的将目光转走,只盯着面前的芙蓉白玉糕看。
庆朝民风开放,公主参加宴会也不必屏风遮面,这倒是方便了云书玥打量下方的官员。
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她叫得上名字的人,其中有不少在上一世跟萧易交好,属于皇叔一党,只是不知这辈子他们是否已经加入皇叔。
下方多数人都是端坐在位不敢多嘴,但也不乏有人趁着皇上没来就跟旁边人交头接耳。
距离隔得远,云书玥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听见只言片语。
无非就是些八卦,例如……前几日的“不祥之兆”。
乌鸦是种很聪明的鸟,能够预知灾难来临,也因此被人们视作不详。
前几日国师回京,便有乌鸦遮天,甚至还有无数张控诉国师无德的纸张,这一下将国师推上了风口浪尖。
就是这种宴会上也免不了有人讨论,只不过声音刚冒出来就被身边的人打断罢了。
夜色渐浓,一盏盏光灯被点燃,整个皇宫赫然是灯火通明,带着奢华的气息。
国师乌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踏进大殿。
几乎是在那道白色身影出现的瞬间,原本还有些声音的殿内彻底安静下来,人人都盯着缓步走来的国师。
乌千今年接近五旬,但一张脸就跟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样,皮肤在这般耀眼的灯火下甚至可以用细腻二字来形容。
他目不斜视,淡定地坐在云书玥对面,高傲清冷的姿态一如往常。
云书玥不觉心虚,目光始终跟着国师移动,见其坐下,便端起面前案几上的茶杯向对方举杯。
乌千淡淡看着她,就在云书玥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时候,他举起酒杯示意。
两人视线相撞,默契地将杯中的茶和酒水一饮而尽。
旁边的云清柳看得眼热。
她虽被国师称作天生锦鲤,自带好运,但向来孤傲的国师,也并没有因此对她多看一眼,但就是这样一个孤僻的人,居然愿意搭理云书玥。
这叫她如何不气?
很快,殿外传来了陛下驾到的喊声。
殿内立刻齐刷刷跪了一地,身着名黄色衣袍的人入殿,朗声道:“宴会之上不必拘谨,诸位请起吧。”
伴随着歌舞,大殿之内的气氛逐渐松快起来。
云书玥静静地坐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端着茶杯喝水。
她看见了国师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徒弟白露,另一个则是陌生的男人,看着有几分书生气质,应该就是跟着国师到京城的那名文人了。
气氛逐渐热闹,有人提议作诗,一时间,文臣都来了兴趣。
几杯酒下肚,宴会上的诗词便不绝于耳。
正当大家把酒言欢之际,国师突然开口了。
“陛下,臣在民间找到了位才华横溢的书生,想着就此引荐一下。”
清冷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周遭安静了。
皇上看向他,“哦?那便请这位先生展示一下才华如何?”
言语间,国师身后的男子立刻出来跪倒在殿上,他姿态恭敬,声音雄浑。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周华,只是读过几本书,担不起才华横溢四字,只是会作诗而已。”
说罢,他才在陛下的示意下站起来,恭敬道:“小人有一佳作,还请各位一听。”
“满斟绿醑留君住。莫匆匆归去。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
花开花谢、都来几许。且高歌休诉。不知来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
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着胡子,颇有几分文人风骨。
让人震撼的是他的一句词作的奇妙,意境,韵脚十分对称,让不少人都露出赞叹的表情。
皇上大喜,笑道:“确实颇有才华,不知这位先生是否有意当官啊?”
此言一出,几位老臣的酒都醒了。
没有人能在宴会上凭借一首词就能当官,背后更深层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国师。
周华并没有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他不卑不亢地拜见陛下,声音沉稳,表情严肃:“陛下,草民无意当官,只想替自己和家父求个公道。”
一句话出口,全场寂静。
求公道都求到了陛下面前,这该是如何的大冤啊!
但无论如何,不管他有多大的冤屈,都不应该在如此宴会上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否则,这不是将陛下架在火上烤吗?
果然,皇上的脸色沉了下去,笑意消失,他不咸不淡地问:“你有何冤屈?”
周华对众人各异的眼色视若无睹,他大声道:“草民要告安宁公主盗取他人作品为自己挣个好名声,将他人呕心沥血之作,写上自己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