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踢开脚边半截还在抽搐的骷髅骑士。
骨骼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准备怎样的代价呢？”
“奥伦提亚的王座，还是你的骄傲？”
伊莎贝拉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大皇子雷蒙德带着私兵退守水晶宫殿。
他对城外的危机不闻不问。
二皇兄卡洛斯如烂泥般蜷缩在地上，只顾着啜泣。
父王远征黑渊，至今生死未卜。
圣岩坠落意味着奥伦提亚的“心脏”停跳。
无数子民将葬身云海。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单膝跪地。
冰蓝裙摆铺开如绽放的冰莲，边缘沾着的魔物黑血在晶尘上晕开细小墨点。
“救我的人民。我愿奉您为主。”
陈轩俯身，指尖轻轻捏住她的下颌。
王女的皮肤凉得像北境雪原的冻石，却带着一丝细腻的触感。
她的睫毛剧烈颤动，如同受惊的蝶翼，却依旧倔强地迎视着他的目光。
“仆人该做什么？”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微颤的唇瓣，带着灼热的温度。
“做您想做的一切…我的主人。”
最后两个字轻如叹息。
滚烫的耻辱感从心底蔓延开来，烧红了她的耳尖。
也让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陈轩笑了，低沉的笑声在空旷的平台上回荡。
他抬手按向虚空，无形的领域轰然张开，淡金色的光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时间流速骤然改变，崩落的建筑碎块凝滞在半空，翻滚的云海也停止了流动。
莉莉薇化作一道金红流光，在护盾的裂痕间穿梭，火焰所过之处，破损的能量层迅速修复。
红小憨的龙焰转为纯净的白色，温度却愈发灼热，所过之处，亡灵瞬间蒸发，魔灾菌毯彻底碳化。
白芷将法杖插进地面，翠绿的藤蔓从杖尖疯长而出，交织成巨大的绿网，稳稳兜住那些坠向云海的平民，将他们轻柔地送回安全区域。
……
三小时后。
圣岩王城终于勉强悬停在半空。
断裂的符文锁链不再震颤，护盾的裂口彻底闭合。
只剩下淡淡的能量波纹。
陈轩弯腰，拎起虚脱的伊莎贝拉。
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该你兑现诺言了。”
王女寝殿弥漫着清冷的蔷薇香气。
冰晶雕琢的梁柱折射着柔和的光线。
伊莎贝拉僵硬地替陈轩解甲。
指尖几次不经意地擦过他锁骨处，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当陈轩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雕花冰晶镜面上时，伊莎贝拉的呼吸骤然停滞。
镜中清晰地映出他贴近的肩颈线条，麦色的皮肤带着薄汗，以及她自己慌乱闭眼、脸颊泛红的模样。
“睁眼。”
温热的气息呵在她耳后，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记住谁在掌控你。”
她被迫睁开眼，凝视着镜中的景象。
那是陈轩正在咬开她后颈的丝带。
当冰蓝色的礼服滑落至腰际。
柔顺的长发散落在雪白的脊背，如同流淌的月光。
他的掌心贴上心口。
炽热感传来，仿佛烫得她闷哼出声。
“脉搏很快。”
他低笑，齿尖不轻不重地碾过，带来一阵酥麻的痛感。
“冷傲王女的血液，原来也会沸腾。”
“主…主人…”
难堪地别过脸，却被他伸手扳回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吻落下的瞬间，窗外传来红小憨不耐烦的喷息，巨大的气流吹动了窗棂上的冰晶。
伊莎贝拉趁机挣脱他的束缚。
慌乱地抓过一旁的绒毯裹住身体。
急促地道着，指向墙上的北方星图。
“瑟维亚克永冻港…那里有更多的奥秘。”
陈轩捻了捻指尖残留的蔷薇冷香。
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停留片刻。
语气平淡：“很好，路途很长，你慢慢报恩。”
……
数个星落日后。
极北之地。
寒风卷着锋利的冰碴，疯狂抽打舰船的舰桥，发出刺耳的呼啸。
前方的海平线翻涌着厚重的铅灰雾墙，将整个海面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伊莎贝拉裹着厚重的白熊皮氅。
领口和袖口的绒毛沾满霜粒，发梢也凝结着细小的冰珠。
“死潮季到了。”
“这个时候，瑟维亚克的鲸歌导航术会彻底失效，所有硬闯雾墙的船，最终都变成了漂浮在海上的冰雕。”
陈轩眯起眼睛，望向那片吞噬一切的雾墙。
雾墙深处，忽然有巨大的黑影缓缓游弋，悠长而悲凉的悲鸣穿透狂暴的风暴，传入众人耳中。
下一秒，浓稠的浓雾刹那冻结，化作无数细碎的冰晶，如同钻石尘瀑般簌簌落下，在空中折射出短暂而绚烂的光芒。
雾散后的景象，让身旁的莉莉薇忍不住惊呼出声。
瑟维亚克并非建在坚实的陆地上。
无数山峦般巨大的苍白骨殖相互嵌合、堆叠，形成了一片漂浮在海上的群岛。
最巨型的一枚颅骨充当了天然港口。
深邃的眼窝化作船只停泊的港湾。
脊椎骨节层层叠叠，构成了高耸的塔楼。
肋骨向两侧张开，形成巨大的穹窿，覆盖了整座城市。
城市的建筑由打磨光滑的冻石与海象牙搭建而成。
窗棂上嵌着发光的鱼鳔。
幽蓝的柔光在暮色中静静流淌，为这座骸骨之城增添了一丝诡异的静谧。
浮冰群环伺在群岛四周，披甲的海民驾着驯化的巨头鲸穿梭其间。
手中的长矛精准地挑碎试图靠近的冰鲨，动作利落而凶悍。
“远古利维坦的遗骸。”
伊莎贝拉轻触船舷上结霜的护栏，指尖的温度让冰面融化出细小的水珠。
“初代瑟维亚克人用失传的冰晶铭文，唤醒了鲸骨中的残魂，这些死去的海兽，便化作了托起生者的国度。”
舰船缓缓驶入颅骨港口，冰质的台阶两侧突然响起雄浑的号角声。
低沉的旋律在港口上空回荡。
围观的海民们面色凝重，沉默地注视着这艘来自南方的舰船。
他们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带着审视与警惕。
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如同覆盖着一层白雪。
额头上戴着逆戟鲸齿制成的王冠。
手中的晶杖顶端喷吐着淡淡的寒雾。
周身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南方的焚风，瑟维亚克不欢迎带来麻烦的客人。”
“他是大祭司瓦格纳。”
伊莎贝拉凑近陈轩，低声提醒。
“瑟维亚克所有的冰晶罗盘都由他掌控，没有他的允许，我们无法在死潮季离开这里。”
陈轩没有理会瓦格纳的警告，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就在此时，港口中央的鲸骨祭坛突然剧烈震颤，地面的冰层瞬间窜出数十根尖锐的冰棱柱，直刺他的后心！
莉莉薇周身的火焰尚未腾起，那些足以洞穿钢铁的冰锥，已在陈轩身后三尺外瞬间汽化，化作一团白色的水雾。
“暖炉里养的虫子！”
瓦格纳怒喝一声，手中的晶杖重重顿地，冰屑四溅。
“也配踏足瑟维亚克的神圣冻土？”
祭坛四周的地面轰然开裂，十二具冰霜巨像缓缓浮起，高达二十米的身躯覆盖着厚重的冰甲，眼中闪烁着幽蓝的寒光。
围观的海民迅速后退，几个孩童手中捧着的热饮，在瞬间冻结成坚硬的冰坨。
瓦格纳的法袍无风自动，鼓荡如帆。
“跪下认错，或成为永冻港的——”
“啰嗦。”
陈轩抬手，屈指一弹。
所有冰霜巨像瞬间定格在原地，体表迅速腾起白色的白烟，冰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仅仅一息之间，二十米高的冰雕便坍缩成滚烫的沸水，在刺耳的嘶鸣声中，化作满地蒸腾的汤池，雾气弥漫。
瓦格纳手中的晶杖“咔嚓”一声裂开一道长长的缝隙。
冰渣溅进他扭曲的老脸，带来一阵刺痛。
“现在。”
陈轩踩着温热的积水，一步步走向祭坛，语气冰冷。
“带我去看‘死潮’。”
当夜，幽蓝的极光在天幕上扭动、流转，如同舞动的精灵。
陈轩站在最高的脊椎塔顶，脚底传来鲸骨微弱的哀鸣，仿佛在诉说着远古的悲凉。
瓦格纳捂着碎裂的晶杖，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指向漆黑的远海。
“它们来了。”
平静的漆黑海面突然沸腾起来，无数腐烂的触腕冲破冰层，带着腥臭的气息。
疯狂地缠上城市的骨殖基座。
那是被亡灵侵蚀的利维坦尸骸，眼眶中燃着幽绿的鬼火，肋骨间塞满了蠕动的腐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瑟维亚克的冰晶护盾在剧烈的撞击中明灭不定，蓝白色的光屑如同破碎的星辰，炸成一场冰冷的暴风雪。
“三百年最猛烈的死潮…”
瓦格纳踉跄着后退几步，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所有的冰晶罗盘都失灵了！我们挡不住它们！”
陈轩纵身踏空而下。
坠至半途时，红小憨化作巨大的龙形，稳稳接住他。
金红相间的焰流如同燃烧的河流，狠狠撞进一头亡灵巨鲸的眼眶，将幽绿的鬼火瞬间扑灭。
旋即，红小憨单独咆哮着冲上前，巨大的爪子撕扯着粗壮的触腕。
腐肉在灼热的龙焰中爆发出黑色的毒烟，被寒风迅速吹散。
伊莎贝拉站在脊椎塔顶。
闭上双眼开始吟唱古老的咒语，冰蓝色的能量从她体内扩散开来，化作一场狂暴的冰风暴，将那些试图爬上城市的尸鬼卷住，瞬间碾成细碎的骨粉。
陈轩落在最长的一根主触腕上，掌心燃起幽冷的灰焰，顺着触腕的脉管，迅速焚入亡灵利维坦的核心。
亡灵鲸鱼发出无声的尖啸，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抽搐。
他反手插进触腕的骨缝中，用力一拽，掏出一团跳动的黑色核心。
正要捏碎，黑核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一只猩红的竖瞳在腐肉中缓缓睁开，冰冷而邪恶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死域君主低沉的低语直接贯穿意识。
“找到你了…”
巨鲸骸骨轰然炸裂！强烈的冲击波将红小憨掀飞出去，莉莉薇急忙调转方向，俯冲而下，接住坠落的陈轩。
陈轩低头看向掌心残留的黑色邪符咒印，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浓雾深处，更多巨大的亡灵影影绰绰，正缓缓浮出冰海，数量远超之前。
陈轩抬手，发现上面蓦然出了个邪恶的符咒，它宛若活物般骤然苏醒。
凸起的黑纹如同苏醒的蚯蚓，在皮肤下翻涌缠绕。
甚至能看到细密的触须状纹路穿透肌理，仿佛要挣脱皮肉的束缚。
铅灰色的浓雾如同凝固的墨汁，在冰海之上弥漫不散。
数十具堪比山岳的亡灵巨鲸骸骨轰然冲破冰层，腐殖质裹着千年寒冰簌簌剥落。
暴露在外的惨白骨骼上布满深褐色的尸斑与海蚀痕迹。
它们腐烂的触腕粗壮如古木，表面丛生着尖锐的骨刺，搅动海水时掀起滔天巨浪。
而在这浪涛中又裹挟着的尸臭、咸腥与腐败气息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恶臭。
种种复杂的气味都狠狠撞击在城市的骨基之上。
让整座由巨兽骸骨构筑的城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骨缝间迸裂出细碎的冰碴与骨粉，嘎吱作响的声浪在冰原上回荡不绝。
陈轩面带玩味的看向符咒，脸上是从容不迫的表情。
“最不怕这种歪门邪道了。”
下一刻，那枚黑色咒印如同被烈火灼烧的活蛇，疯狂扭曲挣扎。
体表渗出粘稠的黑液，在混沌之力的吞噬下发出“滋滋“的湮灭声。
黑液蒸发时散发出刺鼻的焦臭，最终化作一缕带着怨念的青烟消散在风中。
但冰封的海面下早已暗流涌动，更多布满倒刺骨刺的触腕如丛林般探出，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幽绿的鬼火在浪涛间闪烁跳跃，连成一片覆盖海面的死亡星图，将整片海域映照得诡异阴森，寒气透过冰层渗入骨髓。
“吼——！”
红小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狂暴的战意。
它化作一道赤红流星从厚重的云层中俯冲而下，白色的龙焰如同雷霆万钧的光柱，带着净化一切的灼热气息，精准灌入刚破水而出的鲸鱼眼窝。
简直完美契合了红小憨以往暴虐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