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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天人幽冥 > 第165章 天地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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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允恭仅凭一指,轻描淡写间,便将来势汹汹的合力攻击化为乌有,更是将众人的倚仗如同丢弃垃圾般随意散落。这份实力上的绝对差距,以及姿态上的极致轻蔑,让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

原本嘈杂的广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受伤者压抑的呻吟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广场之上一片混乱,惊呼声、痛哼声、搀扶伤者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裴神符、司徒明镜、瑶光真人等几位大派掌门反应迅速,立刻上前查看被波及受伤的人员,确认都只是被震伤或撞击,并无性命之忧,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连忙指挥各自门下弟子,将伤员小心地搀扶下去,送往偏殿治疗歇息。

待混乱稍定,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几位幽界来客,尤其是那名手臂奇长、垂至膝侧,刚刚展现出恐怖实力的虚允恭,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缓步走回镜渊王身后站定。

镜渊王好整以暇地轻摇着手中的羽扇,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扫过略显狼狈的玄门众人,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朗声道: “素闻这人间乃是礼仪之邦,最重待客之道。怎么……我等远道而来,还未曾表明来意,便迎来这般‘热烈’的欢迎?不分青红皂白,刀兵相向,这……便是人间的礼仪吗?”

他这番话,语调平和,却字字带刺,让许多方才冲动出手的玄门修士面红耳赤,却又无言以对。

而此时,广场上的站位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因这几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原本还因门派之见而略显疏离的玄门各派,此刻下意识地汇聚到了一处,同仇敌忾之意油然而生。司徒明镜、瑶光真人等一众掌门,渊空与渊海两位大师,以及颖王所代表的朝廷势力,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人群的最前方。

在他们身后,是黑压压一片的各派弟子,人人面色凝重,法力暗涌。而在靠近广场入口处,则留出了一片明显的空地,与幽界而来的八人、却气场强大的镜渊王一行,形成了泾渭分明、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势。空气仿佛凝固,紧张的氛围弥漫在整个三清殿前。

裴神符身为东道主,率先压下心中震动,上前一步,面对镜渊王,声音沉稳而不失威严: “尊驾所言不差,我中原确是礼仪之邦,向来善待远客。然,”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礼,是予朋友与善邻的。对于意图侵我疆土、伤我苍生性命者,我辈所能奉上的,唯有手中之剑,心中之道!尊驾若果真爱惜性命,珍惜麾下儿郎,便应当即退回幽界。若他日愿遣使节,持和平之心而来,届时,贫道与天下玄门同道,自当扫榻相迎,以礼相待!”

韩问道紧接着迈步而出,语气则更为强硬:“速速退回幽界!否则这人间便是你等的葬身之地!”

惠定大师亦双掌合十,高诵佛号:“阿弥陀佛!镜渊王施主,两界众生皆是生命,若能放下执念,和平共处,方是正道!”

面对这番言辞,那一直静立一旁、手执玉骨折扇的男子,此刻却“唰”地一声展开了折扇,轻摇两下,发出一阵低沉而充满讥讽的笑声:

“哈哈哈……退回?和平?葬身之地?”他笑声渐止,那双眼睛扫过裴、韩、惠三人,满是轻蔑,“诸位,是在这方小天地里坐井观天太久,只会说这些自欺欺人的梦话了么?”

他合拢折扇,用扇骨轻轻敲击着掌心,语气陡然转冷:“弱肉强食,乃是万界铁律!何时轮到弱者来规定强者该如何行事了?想要和平?想要我等退去?可以——”

他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全场玄门修士:“拿出你们的实力来!若你人间玄门,有能令我等折服的手段,或有能与吾等抗衡的资本,再来谈条件不迟!否则……”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这些空洞的恫吓与乞求,在我听来,与虫豸的嗡鸣无异。”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降至冰点之际,始终未曾开口的镜渊王却微微抬手,示意那执扇男子稍安毋躁。他目光平和地看向裴神符等人,声音温润,竟带着几分劝和之意:

“欸,何必如此剑拔弩张。既然尚可交谈,便说明事情未必没有转圜之余地。动辄伤及太多性命,非本王所愿。诸位人间俊杰,不妨……且与我们谈上一谈?或许,能寻得一条对两界生灵都更为有利的道路。”

镜渊王这番以退为进、扮演和事佬的举动,与那执扇男子的咄咄逼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反而让裴神符等人心中更加警惕,不知这镜渊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裴神符听闻镜渊王愿意一谈,心中警惕不减,沉声问道:“尊驾愿意相谈,自是好事。但不知,尔等兴师动众,跨界而来,除了意图强占我人间之境,奴役我万千生灵之外,究竟还有何其他意图?”

镜渊王的目光并未直接回答裴神符的问题,而是悠然扫过全场,在青鸟及其身旁的石胜等人身上略微停顿,见他们并无上前搭话之意,便又转回裴神符等一众掌门身上。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令人难以捉摸的温和笑意,抬手指向身旁那位须发乌黑、眼神精光内蕴的老者,声音平和地向众人介绍道:

裴观主,诸位人间俊杰,且容本王为诸位引见。这位,乃是来自我幽界的国师寂灭天尊座下亲传二弟子——那诺尼大师。

羽扇微转,又点向那手持折扇、眉宇间隐带倨傲的男子:“而这位,是那诺尼大师的高徒,申国公世子——赵黎平。”

随后,他从容转身,向众人一礼:“至于本王,乃是幽界单张国镜渊王,姞幻真。”

介绍完毕,镜渊王才缓缓收起羽扇,神色看似诚恳,言语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我等此行,乃是奉我幽界至高主宰——太初帝陛下之命前来。帝君心怀寰宇,不忍见人间众生再受红尘纷扰、生老病死之苦。只要人间愿意放弃无谓抵抗,举界归顺,自愿纳入我幽界版图,奉太初帝为尊……”

他目光扫过全场那些骤然色变的面孔,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仁慈”: “那么,尔等玄门各派的性命、传承,皆可保全。这天下苍生,亦将得到我幽界的庇护,免于战火涂炭,自然……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此乃太初帝陛下给予人间的莫大恩典,亦是避免两界兵戎相见、生灵惨遭屠戮的最佳途径。还望诸位……深思,莫要自误。”

他这番话,看似给出了选择,实则将“归顺”作为唯一的生路提出,其霸道的本质昭然若揭。

话音刚落,颖王已一步上前,唇边含笑,话音却凛冽如刀:“好一个‘恩典’!却不知镜渊王是否知晓,我长安城朱雀门下,至今仍镌刻着太宗皇帝御笔——‘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他倏然敛去笑意,目光如电,“可若有人真想做这‘如一’之人……须得先问过我大唐百万铁甲,答不答应。”

镜渊王静立原地,羽扇轻摇,面上只余一抹淡笑,不见波澜。

只听颖王声调再起,字字铿锵:“尔等口中的庇护,不过如圈养牛羊的栅栏。我大唐子民,拜的是轩辕黄帝,守的是周公礼乐,求的是天下为公、四海大同——”

他话音微顿,继而化作金石般的警告:“回去禀告太初帝:若想享人间香火,就请他备好幽界舆图,亲赴大明宫,与我朝天子行甥舅相见之礼!”

镜渊王羽扇轻摇,唇边笑意若有还无:“大唐立国,不过两百余载。可曾想过,这人间数千年来,这片沃土之上曾立过多少王朝?强如殷商、赫赫先秦、巍巍大汉……哪一个不曾兵甲遮日,哪一个……还健在?”

他目光幽邃,仿佛穿透宫墙,望尽千年烽烟:“颖王,不妨回头看看这岁月长河——问问那些逝去的王朝,问问那些黄土下的百姓:为何再强的帝国,终归尘土?”

颖王负手而立,一声冷笑穿透寂静:“王朝兴替,自有其道。昏君多而明君少,佞臣当道而贤良缄口——此乃人间常态。然!”

他骤然提高声调,“即便知道终将倾覆,每一个新朝仍励精图治,开疆拓土,护佑苍生。我华夏风骨,在于纵知必败,亦要一战!”

他猛然转身,袍袖生风:“但若以为王朝有兴衰,便可让我大唐对外族俯首——镜渊王听好:靠妥协求来的安稳,不如玉石俱焚。我华夏民族过去不曾向外族低头,如今不会,将来——更不会!”

镜渊王忽然仰首大笑,“哈哈哈……颖王啊颖王,你等身居九重,又怎知百姓炊烟之难?”

他倏然转身,面向广场上众玄门之士,声如清钟传遍每一个角落:“诸位口口声声守护天下苍生——可你们守的,究竟是高悬的王朝匾额,还是这土地上生生不息的黎民?”

他羽扇轻抬,指向人群,“在本王看来,诸位心中所系,自然是天下百姓。”

不待回应,他踏前一步,衣袂无风自动:“我幽界万载春秋,王朝更替不过两次。太初帝惜百姓之苦,降下恩典,将通天法力向万民公开——耕者呼风唤雨,医者枯骨生肉,百姓皆得法力庇佑,少受疾病饥寒之苦。”声音陡然高昂,“这等恩典,岂是人间可比?”

他目光扫过沸腾的人群,一字一顿:“究竟是谁,真正将百姓放在心上——诸位心中,自有明断!”

他这番话,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滔天巨浪。先前还维持着秩序的广场,顿时被一片惊恐与难以置信的喧嚣所吞没。

“什么?向所有人开放法力?”

“幽界不应该是魔瘴环生吗?这……这怎么可能!”

“幽界万载只两度易主?这和传承所载完全不同啊?”

“他说的……是真的吗?世间真有这等地方?”

“妖言惑众!此乃妖言惑众啊!”

惊呼声、质疑声、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许多人脸上写满了骇然与困惑,固有的认知在瞬间被这匪夷所思的信息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缺口,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

镜渊王将广场上人群里的惊恐、质疑与动摇尽收眼底,他唇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时机已至。

他双臂微张,声音比之前更加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骚动:

“看吧,这便是真相的力量!尔等无需惊恐,更不必怀疑本王所言!”

他羽扇轻点,目光灼灼地扫过一张张惶惑的面孔,语重心长地说道:

“本王今日,便再予诸位一道恩典,一个选择的机会——只要尔等心向光明,自愿归顺我幽界,非但一身现有修为尽可保留,更将获准进入幽界圣地,修习远比人间精妙、强大的无上法力!”

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描绘着令人神往的图景:

“在那里,力量将不再是少数人的特权,长生亦非遥不可及的幻梦!太初帝之仁德,必将泽被每一位诚心归附之子民!”

此言一出,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溅入冷水,广场上的气氛瞬间炸裂。先前还只是惊疑不定的人群,此刻彻底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与骚动之中。

“保留修为?还能……还能去幽界修行?”

“比现在更强大的法力?这……”

“长生……他说的可是长生?!”

“归顺……这是要我们背弃人间吗?”

诱惑与恐惧交织,忠诚与渴望碰撞,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在每个人心中席卷开来。镜渊王静静地站着,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就在人群被镜渊王的话语搅得心神动荡之际,一声清越的道号率先响起,如清泉流石,涤荡尘嚣:

“福生无量天尊!”

裴神符面容清癯,目光澄澈,直视镜渊王:“尊驾妙论,然,窃以为大谬!”

“我道家经典有云:‘道法自然’。我人间修行,首重性命双修,循序渐进。引天地灵气,淬炼己身,求的是天人合一,悟的是宇宙玄机。此乃顺应天道,体恤万物之举。” 他语速平缓,却字字千钧,“幽界以法力强加于民,看似捷径,实则是以人力强行干预造化,违背自然生克之理。此等‘恩典’,犹如催熟之苗,根基不稳,终非正道。且众生寿夭皆有定数,强求长生,逆天而行,恐招致更大灾殃。尊驾以为的‘便利’,在我道门看来,不过是扰动阴阳、后患无穷的‘妄为’!”

裴神符话音未落,韩问道冷哼一声,

“裴观主所言极是!尊驾口口声声为百姓,却以利诱之,实为包藏祸心!尔等幽界万载两易其主,看似稳定,岂不知‘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我人间王朝虽有更迭,然每次鼎革,皆是涤荡污秽、革故鼎新之机!正是这生生不息之气运,推动文明前行,百姓方能在磨难中愈发坚韧,明辨是非!”

他踏前一步,气势逼人:“反观幽界,太初帝一人永掌权柄,万民命运系于一人之好恶,此与圈养牲畜何异?无有变革,无有选择,看似安稳,实乃最大之不公与禁锢!尔等所谓的‘公开法力’,不过是维护其永恒统治的工具罢了!我人间纵有困苦,却保有抗争与进步之魂;尔等幽界纵有万般‘便利’,却失了最重要的——传承与希望!”

最后,一直闭目捻动佛珠的惠定大师缓缓睁眼,目光悲悯,声音平和却蕴含无尽力量:

“阿弥陀佛。镜渊王施主,可知我佛门如何看待众生?”

他望向骚动的人群,缓缓道:“佛法广大,只度有缘。修行在心不在力,解脱在悟不在术。幽界法力或可免一时病痛,却无法根除众生‘贪、嗔、痴’三毒之苦。心生执着,便是地狱;放下妄念,即是净土。”

惠定大师的目光最终落回镜渊王身上,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澄明:“施主以神通法力为饵,诱人归顺,此乃最大的‘着相’,是引众生趋向更大的执着与无明。真正的慈悲,是教人明心见性,自渡渡人,而非以力慑人,以利诱人。人间子民拜黄帝、守礼乐、求大同,所求者,乃是天下苍生内心的安宁与道德的升华。此等精神境界,岂是区区法力‘便利’所能衡量、所能换取?”

三人的话语,如黄钟大吕,接连响起,以其深厚的教义根基和凛然正气,试图稳住动荡的人心,驳斥镜渊王描绘的虚幻图景。

镜渊王听完三人所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目光扫过裴神符、韩问道与惠定大师,声音沉稳却字字扎心:“三位所言,倒是冠冕堂皇,可若真如你们所说,人间这千年来王朝更迭,百姓便真享了福?”

他先看向裴神符,语气带着讥讽:“裴观主说‘顺应天道’,王朝灭亡之时,百姓求一口饱饭而不得时,天道何在?最终不还是变成田间饿殍?稚子冻毙于寒冬,‘性命双修’能换他一线生机?你们引天地灵气淬炼己身,悟的是宇宙玄机,可寻常百姓连隔夜粮都没有,哪有资格谈‘循序渐进’?”

转而盯住韩问道,他步步紧逼:“韩掌门说人间有‘抗争进步之魂’,可农户被苛捐杂税逼得卖儿鬻女时,‘革故鼎新’的机运在哪?你们站在玄门高位,看的是王朝更迭的‘涤荡污秽’,可身处底层的百姓,承受的是家破人亡的苦楚!你们说幽界是‘圈养’,可人间百姓连‘安稳活着’都成奢望,这难道就是你们推崇的‘传承与希望’?”

最后看向惠定大师,他语气添了几分沉重:“惠定大师说‘修行在心不在力’,可妇人看着亲人死于瘟疫,‘明心见性’能让逝者复生?你们坐拥山门香火,谈的是‘放下妄念’,可贫民窟里的人,连‘执着于活着’都是奢求!大唐子民拜黄帝、守礼乐,可若连肚子都填不饱,道德升华又能当饭吃?”

他抬手虚指三人,目光锐利如刀:“你等站在山顶,自然觉得人人都该见得到阳光;你们手握修行资源、身处高位,自然不知民间疾苦。张口闭口天道、传承、心性,可对百姓而言,能活下去、少受点苦,才是最实在的‘正道’!你等指责幽界违背天道、禁锢自由、引人执着,可你们连百姓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无法满足,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幽界的‘恩典’?”

原本渊空大师闭目凝神,不愿在理会这广场上的混乱不堪,待镜渊王话音落下,才缓缓睁眼,目光扫过全场后落在镜渊王身上,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轻忽的分量:“镜渊王施主所言‘民间疾苦’,确是实情。我佛常言‘众生平等’,可人间两千余年来,每逢王朝更迭,便是饿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之事从未断绝,此乃‘众生皆苦’的明证。施主说幽界以法力解百姓饥寒病痛,从‘渡人一时之难’来看,确有悲悯之念,与我佛‘救苦救难’的初心有几分相通 —— 毕竟对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而言,‘活着’才是践行善念的根基,空谈心性、天道,确实如隔靴搔痒。”

话锋一转,他双手合十,语气添了几分郑重:“但贫僧仍要直言,‘解一时之难’与‘侵夺家园’绝不可混为一谈。幽界若真心怜悯人间百姓,当以和平之法互通有无,而非举兵入侵、以力压人 —— 我佛反对‘杀生’,更反对‘强取豪夺’,入侵之举本就违逆‘慈悲’本心,纵有再多‘便利’,也难掩其掠夺本质。贫僧认同施主对人间疾苦的体察,却绝不认同以入侵换‘安稳’的行径。”

司徒掌门上前一步,语气带着道家的通透:“镜渊王说我等‘站在山顶不见谷底’,此言并非无的放矢。我道家讲‘道法自然’,更讲‘民为贵’,可人间王朝更迭中,百姓常成牺牲品,苛政、战乱让他们连‘自然生存’都做不到 —— 施主提及幽界以法力济民,从‘顺应民生需求’来看,确是贴合了‘以人为本’的根本,这与道家‘济世利人’的宗旨有相合之处,毕竟若连基本生计都无法保障,谈‘天人合一’、‘文明进步’,不过是空中楼阁。”

瑶光真人接过话头,声音清冷却坚定:“但道家亦讲‘守正不阿’,更讲‘主权不可侵’。人间虽有疾苦,却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文明根基,纵需外力相助,也应是平等协商,而非被幽界以入侵之势强行改变 ——‘便利’若需以失去家园、丧失自主为代价,那便不是‘恩典’,而是‘枷锁’。我等认同施主对人间疾苦的洞察,却绝不接受幽界以入侵之名行控制之实,此乃逆‘天道循环’、违‘人间自主’的不义之举,我道家绝不能容。”

渊空大师与司徒掌门、瑶光真人的话音刚落,白奇便立刻往前踏出一步,像是抓住了最有力的支撑,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强硬:“三位前辈所言极是!我等虽认可你对人间疾苦的些许体察,却绝容不得幽界仗势入侵!镜渊王,你且记好 —— 我人间玄门弟子遍布天下,纵有分歧,可在‘守护人间’这事上,必定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镜渊王,字字铿锵:“你幽界若敢举兵来犯,莫说什么‘法力济民’,到时候我等玄门之人必当联手抗敌,定要让尔等魔族有来无回,尽数葬身于这人间大地,绝无半分姑息!”

田掌门紧随其后,双手攥得青筋凸起,声音里满是怒火与决绝:“白掌门说得对!我等玄门从未惧过邪魔外道!镜渊王,你休要以为提及几句人间疾苦,就能动摇我等守护人间的决心 —— 三位前辈已然说得明白,入侵便是不义,便是掠夺!我人间玄门上下,必会拧成一股绳,哪怕拼尽所有修为,也要将你们这些妄图踏破家园的魔族斩尽杀绝,让你们永远不敢再窥伺人间分毫!”

韩问道也上前一步,与白奇、田掌门并肩而立,语气沉冷如冰:“镜渊王,莫要再存侥幸!今日我等把话撂在这里 —— 我人间玄门虽有内部纷争,却从不会在异族入侵时退缩半分!三位前辈既已明言‘不容入侵’,我等便会遵此正道,上下一心共御外敌!你们幽界若真敢来犯,等待你们的,只会是我玄门诸派联手布下的天罗地网,定叫尔等魔族葬身在这人间,再无回幽界的可能!”

三人站在前首,气势汹汹,目光如炬地盯着镜渊王一行人,身后不少玄门之士也跟着高声附和,一时间广场上满是 “抗敌”“杀尽魔族” 的呼声,将对幽界的警惕与敌意推到了顶点。

就在田掌门、韩问道、白奇三人义正辞严地一番警告之后,那位被镜渊王称为寂灭天尊弟子、名为那诺尼的男子,终于有了动作。

他并未上前,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完全抬起,仿佛周遭这数百玄门精英、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都未能引起他丝毫兴趣。他只是微微抬起了那只枯瘦、布满奇异暗纹的右手,五指虚张,对着方才韩问道发言时所站方位前方的空地,随意地、轻轻向下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但就在他手掌按落的瞬间,那片空地上的光线仿佛骤然黯淡了下去,青石板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色泽,变得灰败、死寂,仿佛在刹那间被抽走了千万年的岁月,连尘埃都失去了漂浮的力气,无声地湮灭。一股无形无质,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猛地一沉,仿佛连神魂都要被冻结、吸摄的“寂灭”之意,如同水波般无声扩散开来!

这并非杀气,却比任何杀气都更令人心悸。那是一种万物终结、万法归墟的纯粹意境,直接作用于生灵最根本的存在之感。

站在稍近处的几名弟子,甚至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踉跄后退,体内运转的法力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就连站在前排的裴神符、司徒明镜等顶尖高手,瞳孔也是骤然收缩,周身护体灵光不由自主地亮起,以抵御那股无声侵蚀的寂灭道韵。

那诺尼缓缓收回手掌,自始至终未曾看众人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微尘。他依旧垂着眼睑,用一种古老、沙哑,仿佛带着岁月尘埃的嗓音,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众人的道心之上:

“道理……需建立在相对的力量之上。” “蝼蚁的慷慨陈词,于九天之上的神龙而言,与风声何异?” “尔等所执着的道,所坚守的理,在真正的‘寂灭’面前,不过……刹那浮沤。”

他此言一出,并未直接反驳三位掌门的言论,却以一种更恐怖的方式,动摇了他们立论的根基——他以绝对的力量,展示了在“寂灭”大道面前,所谓的正气、慈悲、天道,似乎都显得如此脆弱和……无谓。

广场之上,刚刚被三位掌门激起的昂扬斗志,仿佛被兜头泼下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与凝重。

那诺尼这轻描淡写却又恐怖至极的一手,让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那股万物归墟、万法寂灭的意境,如同无形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司徒明镜掌门眉头紧锁,他修行百余年,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但如此纯粹而强大的“寂灭”道韵,仍是生平仅见。他心中暗忖,仅凭此一人,其深不可测的法力,恐怕在场所有玄门之士合力,也未必能稳操胜券……这绝非长他人志气,而是对绝对实力差距的清醒认知。

青鸟也被那诺尼展现的力量深深震撼,胸中一股不平之气涌动,正欲上前理论,却被身旁的石胜悄然拉住了衣袖。石胜目光沉凝,微微摇头,以眼神示意他此刻敌我实力悬殊,对方深浅未知,贸然出头绝非明智之举,需静观其变。青鸟咬了咬牙,强压下冲动,选择了暂且隐忍。

广场之上,落针可闻,沉重的压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然而,打破这令人窒息沉默的,却是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身影——颖王!

这位身着常服、身上并无半分法力波动的皇室亲王,竟在此刻毅然踏步上前,越过几位掌门,直面那诺尼与镜渊王等人。他面无惧色,声音清朗,带着大唐亲王与生俱来的威仪与坚定。

他目光如炬,直视幽界众人,“尔等异域魔族,对我人间觊觎之心昭然若揭!然,我人间界纵有强弱之分,却无屈膝之魂!大唐子民,天下苍生,纵使势单力薄,也绝不会引颈就戮,任由尔等宰割!”

他这番掷地有声的宣言,让所有玄门修士都愣住了。一个不通法术的凡人亲王,竟敢在如此恐怖的存在面前直言不讳?众人心中无不泛起复杂的情绪,既惊叹于这位颖王的胆识与气节,又不免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甚至有人暗想,他是仗着身份认定对方不敢动他?还是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果不其然!

那手持折扇的赵黎平眼中寒光一闪,冷哼一声:“区区凡俗亲王,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话音未落,他手中折扇随意地向前一挥!

一股磅礴的法力瞬间涌动,在颖王身体周围凭空生成一圈凝实无比、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半透明光柱,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将颖王死死困在中央!更令人心悸的是,那红色光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向内收缩挤压,强大的灵压使得光柱内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赵黎平好整以暇地举着扇子,语带戏谑与挑衅地看向裴神符等一众掌门: “尔等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要拯救天下苍生,守护人间正道吗?如今你们这位尊贵的颖王殿下可是命在旦夕,本世子倒要好好看看,诸位玄门高人、正道才俊,有何等手段能救他出来?可千万别让本世子……失望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将所有的压力和责任,都抛给了在场的玄门众人!

颖王被困,情势危急!

他麾下那些来自各方的玄门客卿、护卫见状,岂敢怠慢?立刻便有数人越众而出,口中念念有词,或是掐动法诀,或是祭出法器,一时间,各色灵光闪耀,一道道或刚猛、或柔和、或炽热、或冰寒的法力,如同疾风骤雨般从不同方向轰击在那半透明的红色光柱之上!

然而,令人心惊的是,这些足以开碑裂石、降妖除魔的攻击,落在光柱之上,竟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那光柱纹丝不动,依旧以稳定的速度向内收缩。

更有两名精擅空间遁术的道士,对视一眼,同时施展瞬间移动之法,身形一阵模糊,意图直接穿透光柱,将颖王带出。然而,下一刻,两人身形踉跄地重新出现在原地,脸上满是错愕与难以置信。他们方才感觉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且坚韧到极致的墙壁,空间被彻底锁死,根本无法突破!

“让开!” 渊海大师沉声喝道,大步上前。他双掌合十,周身佛光暴涨,精纯的佛门法力汹涌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金色佛手,带着恢弘正大的气息,猛地向那光柱抓去,试图将其捏碎!

然而,就在金色佛手触碰到光柱表面的刹那,异变陡生!那蕴含着渊海大师深厚修为的佛手,竟如同冰雪遇烈阳般,迅速消融、瓦解,连一息都未能支撑住,便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于空中!

渊海大师面色一凝,再次催动法力,更加强大的佛力注入,金色佛手再次凝聚,死死握住光柱。可这一次,那佛手不仅无法捏动光柱分毫,甚至连自身的形态都难以维持,金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渊海大师额头青筋暴露,法力源源不断输出,可一旦他稍有松懈,法力输送稍缓,那金色佛手便立刻溃散!

裴神符、韩问道、冷澈兮、田掌门、白奇等一众顶尖高手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纷纷上前。裴神符指诀变幻,一道清蒙蒙的玄光如利剑般刺向光柱;韩问道剑气纵横;冷澈兮冰寒法力试图冻结;田掌门烈焰翻腾;白奇庚金之气锐利无匹……各派绝学,各式法力,交织成一片绚烂却徒劳的光网,将光柱笼罩。

然而,任凭他们如何施为,那红色光柱依旧故我,没有丝毫减弱或破碎的迹象,依旧不紧不慢地、带着令人绝望的恒定速度,向内收缩挤压。

光柱之内,颖王眼睁睁看着那红色的死亡之圈越来越近,周身已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压力所笼罩,呼吸变得困难,骨骼甚至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他脸上的镇定终于维持不住,眼神中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一丝惊惧,额头上、鼻尖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渐渐发白。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在这位大唐亲王的心头。

赵黎平好整以暇地看着一众玄门高手围着那红色光柱手段尽出,却徒劳无功,不禁摇了摇头,仿佛在惋惜他们的不自量力,轻轻叹了口气。一旁的那诺尼依旧垂着眼睑,仿佛睡着了一般,嘴角却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镜渊王则是羽扇轻摇,脸上带着看戏般的悠闲与轻蔑。

就在这绝望弥漫,那红色光柱已然逼近颖王身躯,几乎要触及他衣袍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迥异于先前的、更加精纯磅礴的法力波动猛然自人群中爆发开来!只见天山拂渺峰的司徒明镜掌门不知何时已立于人前,他双手掐动一个古朴玄奥的法诀,周身气息与天地仿佛融为一体,一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淡淡混沌色泽的法力光束,如同破晓之初的第一缕熹微,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直射那红色光柱!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在司徒掌门那道法力刚刚触及光柱的瞬间——那困住颖王、让在场众多高手束手无策的红色光柱,竟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毫无征兆地、瞬间消散于无形!连一丝涟漪、一点声响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压迫感骤然消失,颖王只觉得周身一轻,那股几乎要将他碾碎的力量荡然无存,他踉跄一步,脸色依旧苍白,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旋即,所有人的目光,带着难以置信、劫后余生的狂喜以及深深的敬佩,齐刷刷地投向了收势而立、面色平静的司徒明镜!

“司徒掌门!”

“不愧是拂渺峰之主!”

“竟如此轻易就破了那妖人的邪法!”

赞叹之声此起彼伏,众人皆以为是他那玄妙无比的一击,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

然而,处于目光焦点中心的司徒明镜,心中却是一片清明,甚至带着一丝更深的凝重。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他发出的那道法力,根本还未曾真正接触到那红色光柱!那光柱的消散,绝非他的功劳。

是对方自行撤去了法术? 还是……有其他未知的力量在暗中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