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被墨汁浸透的宣纸，沉沉压在昆仑墟的上空。叶辰刚帮韩阳处理完刑伤，指尖的灵力还残留着血痂的温热，就听见帐篷外传来一阵诡异的骨节摩擦声——不是普通骷髅兵那种松散的咔哒声，而是带着金属共鸣的锐响，仿佛有无数把金刀在互相剐蹭。
“什么东西？”韩阳挣扎着坐起身，胸口的绷带被扯出暗红的血痕，他却顾不上疼，反手抓住墙角的铁矛，“这动静……比上次那波黑曜石骷髅邪门多了”
话音未落，帐篷的兽皮帘突然被一股巨力掀起，狂风裹挟着金粉般的骨屑灌进来，打在脸上像被细针穿刺。叶辰下意识将韩阳护在身后，灵力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护盾，抬眼时心脏骤然缩紧——
帐篷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立着一具骷髅。
但不是寻常的白骨或黑曜石骷髅。这具骷髅通体鎏金，每一寸骨节都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眼眶里跳动着两簇暗金色的火焰，颅顶还嵌着一枚菱形的血晶，正随着呼吸般的节奏缓缓搏动。最骇人的是它的体量，足有三丈高，肋骨如镂空的金栅栏，每根骨头上都刻着繁复的符文，风一吹过，符文流转，竟发出类似诵经的嗡鸣。
“是上古金骨尸！”韩阳的声音都在发颤，铁矛的矛尖“咔”地撞上地面，“古籍上说，这是用百具战死者的金骨熔炼而成，刀枪不入，还能吸收灵力反击”
话音刚落，金色骷髅突然动了。它没有迈步，而是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骨骼关节处发出齿轮咬合般的脆响，右臂猛地前探，五指骨爪带着破空声抓向帐篷。叶辰瞳孔骤缩，拉着韩阳侧身翻滚，堪堪避开的瞬间，身后的石桌已被捏成了碎末，金爪上的符文亮起，竟将石桌的碎屑转化成了细小的金箭，密密麻麻射了过来。
“灵力不能直接碰它！”叶辰嘶吼着祭出腰间的锁链，锁链在空中炸开成无数光链，将金箭缠成一团，却见那团光链突然剧烈震颤，表面竟浮现出融化般的波纹——金色骷髅的骨爪轻轻一握，光链竟像被高温炙烤的糖丝，迅速化作金液滴落，在地面烧出滋滋作响的小洞。
韩阳趁机将铁矛掷出，矛尖带着破空的锐啸刺向骷髅的肋骨。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铁矛被弹飞出去，矛尖崩出三寸缺口，而金色骷髅的肋骨上只留下一道浅痕，符文流转间便已修复如初。
“它在吸收金属性灵力！”韩阳踉跄着后退，指着骷髅颅顶的血晶，“那是它的核心！但周围的符文在轮转，根本没法锁定”
叶辰盯着那枚血晶。它正随着骷髅的动作缓缓收缩，每次收缩，周围的空气就会泛起涟漪，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扭曲空间。他突然想起苏芷临行前塞给他的那张符纸——据说是用上古金蚕吐的丝混合朱砂画的，专克金属邪物。
“韩阳！帮我争取三息时间！”
叶辰扯开符纸，灵力顺着指尖注入，符纸瞬间腾起青蓝色的火焰。金色骷髅似乎察觉到威胁，骨爪横扫而来，带起的劲风将地面刮出三道深沟。韩阳怒吼着扑上去，用身体撞向骷髅的胫骨，却被一股巨力掀飞，重重撞在岩壁上，喉头涌上腥甜。
就是现在！
叶辰将全身灵力灌注于符纸，青蓝色火焰骤然暴涨，化作一头展翅的火凤，尖啸着冲向骷髅颅顶。金色骷髅的符文瞬间亮起，肋骨间的镂空处射出无数金芒，与火凤撞在一处。出乎意料的是，金芒触到青火便像冰雪消融般气化，火凤穿透层层阻碍，精准地啄在血晶上——
“咔嚓”
血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暗金色火焰猛地窜高半丈，却又迅速萎靡。金色骷髅的动作僵住了，骨节间的金属共鸣声变得滞涩，仿佛生锈的齿轮卡了壳。
“有效！”叶辰正要乘胜追击，却见骷髅眼眶里的火焰突然变成刺目的纯金，颅顶的血晶爆发出强光，那些刻在骨头上的符文竟脱离骨骼，化作无数把小金刀，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组成了第二具骷髅的轮廓。
“不好！它要分裂！”韩阳咳出一口血，挣扎着扔出腰间的信号弹，“苏芷他们再不来，我们撑不住了！”
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开绿色的烟火，映亮了昆仑墟狰狞的岩壁。叶辰看着那具正在成型的第二具金色骷髅，突然明白这东西的恐怖之处——它不仅刀枪不入，还能通过吸收攻击灵力增殖。刚才那一击虽伤了它的核心，却也让它吸收了青火的灵力，催生出新的分身。
第一具骷髅的骨爪已经抓至头顶，符文流转间带着吞噬一切的吸力，叶辰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顺着毛孔往外涌。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的锁链上，锁链瞬间染成赤红，如活蛇般缠向骷髅的脖颈——这是燃烧精血的拼命招术，能暂时冻结邪物的灵力流动，但代价是半个月内无法动用灵力。
“韩阳！带信号弹去找苏芷！”叶辰的声音因失血而发虚，锁链却死死勒住了金色骷髅的颈椎，“告诉她，用幽冥水淬过的法器才能彻底毁掉血晶！”
韩阳看着叶辰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又看了看那具即将成型的第二具骷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还是抓起信号弹，转身冲进了夜色深处。他知道，留下来硬拼只是白白送死，把消息送出去才是叶辰用精血换来的生机。
金色骷髅的骨爪已经按在了叶辰的肩膀上，剧痛顺着骨骼蔓延，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在被金爪碾磨。叶辰死死盯着那枚裂开的血晶，看着里面流淌的暗金色液体，突然笑了——那液体的流动轨迹，竟和苏芷绘制的星图上的北斗第七星完全重合。
原来如此……它的核心，是按照星轨在运转的。
就在骨爪即将捏碎他肩骨的刹那，叶辰突然调动起最后一丝灵力，不是攻击，而是顺着锁链，将北斗第七星的星图烙印在了金色骷髅的颈椎符文上。
“给你留个纪念”
骨爪骤然停在半空。金色骷髅的动作彻底僵住，颅顶的血晶剧烈震颤，裂开的纹路里渗出金色的汁液，滴落在地化作细小的金骷髅，却刚落地就化作青烟——星图烙印竟打乱了它的增殖法则。
叶辰的视线开始模糊，肩膀的剧痛渐渐麻木。他恍惚间看见苏芷带着人冲过来，看见韩阳举着幽冥水淬过的长矛刺向血晶，看见金色骷髅在惨叫声中化作漫天金粉。
“抓到你了……”他喃喃着，彻底失去了意识，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感觉有人轻轻托住了他的后颈，指尖的灵力带着熟悉的清冽，像昆仑墟凌晨的第一缕风。
当叶辰再次睁开眼时，帐篷里弥漫着幽冥水的腥甜气息。苏芷正用银针刺破他指尖的血泡，将淡蓝色的药液挤进去。见他醒来，她松了口气，眼眶红红的：“你吓死我们了！那金色骷髅的核心果然藏着星轨阵，要不是你最后烙印的星图，我们就算有幽冥水也找不到破绽”
韩阳坐在角落打磨新的铁矛，闻言哼了一声：“下次再敢自己扛着，我就把你的锁链换成麻绳”，语气凶狠，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帐篷外传来金粉落地的轻响，叶辰转头望去，只见昨夜金色骷髅站立的地方，竟长出了一圈金色的小花，花瓣边缘泛着骷髅骨的纹路，却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这是……”
“幽冥水催生的”苏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指尖轻轻拂过他肩膀的绷带，“金骨尸虽邪，但核心的血晶里藏着战死者的执念，被净化后反而能滋养土地”
叶辰望着那圈金红色的小花，突然想起金色骷髅眼眶里的火焰——或许那不是邪恶的业火，而是未散的战意。就像那些战死的英魂，哪怕化作骷髅，也在等着有人读懂他们的执念，给他们一个真正的归宿。
昆仑墟的风穿过帐篷，带着金粉与花香，吹起了苏芷鬓角的碎发。叶辰忽然觉得，这夜虽然惊险，却让他读懂了更多——所谓邪物，不过是执念未散的孤魂；所谓强大，是明知会碎，仍要往前冲的勇气。
而那些看似恐怖的降临，或许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告别与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