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沈时烬准时现身。
短短一天,沈时烬模样疲惫不止一倍。
他望着梁文姿,眼眸浸满悲伤。
“姿姿,我们真的要这样吗?”
女人淡定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沈时烬,你我已经走到尽头了,再努力我也不会回心转意。”
她说这话时,面无表情。
沈时烬直勾勾盯着她,一股难耐悲怆油然而生,煎熬内心。
他明明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姿姿,到底是为什么?”沈时烬抓住她手腕,“因为程意还是裴景明?或者说……”
“沈时烬!”
梁文姿喝止他声音,看向他的目光,再没有了情感。
“我早说过,不是因为别人,只是因为你。”
或许受伤太多,说到如今,梁文姿除了麻木,竟没有太多感觉。
“一切罪恶,因你而起。”
女人道:“从三年前你离开开始,就该料到会有这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签字吧。”
沈时烬盯着文件,迟迟不肯落笔。
若真的落下这笔,她和梁文姿这辈子都没关系了。
明明之前他这么想离婚,可现在只想让梁文姿收回离婚的念头。
“你是要为自己,还是为沈家,沈氏考虑?”梁文姿站在一旁,偏头看向别处,“沈时烬,你还是这么自私。”
提到沈氏,男人浑身一顿,默默攥紧笔尖。
“我签。”
离婚协议,一式两份。
交给民政局工作人员时,对方明显还想再劝劝。
梁文姿不等工作人员说完,抢过笔签下名字按了手印。
沈时烬见她如此决绝,心头莫名涌起一股燥意,索性也签了名字。
再出门,梁文姿心情轻松,如释重负。
她迈步出门,黑色宾利静静停在门边,裴景明下车,“拿到了吗?”
“嗯!”
梁文姿掏出离婚证,“我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她笑一声,悲怆、悔恨。
被沈家蒙骗了十三年,到现在,她才找到重新生活的意义。
沈时烬站在两人身后,默默注视着。
裴景明身量高大,人称冷面阎王,对待梁文姿却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尤其那双狐狸眼,满心满眼只有女人倒影。
他收回目光,口袋中的离婚证几乎要将他胸口烫伤。
心脏一点点融化,直到胸腔变成空洞,穿堂风拂过肋间,像一把锋利的刃剜刮心脏。
痛,却又不痛。
沈时烬坐上车,扬长而去。
后视镜中,夕阳西下,一对男女紧紧相拥。
他只是局外人。
……
回家后,沈明安端坐正厅,似乎在等着他。
沈时烬内心愧疚,垂着头。
“爸。”
沈明安眉目紧皱起,四下逡巡,忽地松一口气。
“你和姿姿……”
“离婚了。”
沈时烬从口袋中掏出离婚证。
鲜红页面刺痛沈父眼睛,他怦然站起,“你,真的离婚了?!”
他在公司听说沈时烬离婚后就赶回家,原本以为这个儿子能长点脑子,可现在看来真是一个蠢货!
“嗯,姿姿不愿意理我了。”
“你——”
沈明安喘着粗气,心脏砰砰直跳,“蠢货!我昨晚刚把股份还给她,你今天就和她离婚,梁文姿没了桎梏,怎么可能会再帮沈家,帮沈氏!你做这一切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时烬板着脸,“爸,姿姿不是那种人,我相信她。”
“相信个屁!”
沈父怒气上涌,直冲头顶,扇他耳廓。
“梁文姿这是摆了你我一道,还敢替她狡辩,我——”
话音未落,沈父只觉喘不开气,满头大汗,像是被人攥住脖颈,话都说不出来。
沈时烬发觉他异常,一时慌了神,“爸,你怎么了?”
沈父瞪大眼睛看着他,直直栽倒在地。
“爸!”
……
沈明安再醒来的时候,面前一片模糊。
方怡丽见他动了动手指,忙上前攥住他手,“明安,你醒了。”
女人泪眼朦胧,声音凄然,“你吓死我了!医生说你是高血压引起的脑梗,若是再晚来几分钟,命都难保!”
沈明安眯着眼,喘着粗气,抬手抚摸老妻发顶。
“我,没事,你别伤心。”
他语气微顿,“时烬呢?”
方怡丽擦擦眼泪,“时烬在沈氏。”说到这,她泪水又汹涌起来,“明安,企业危急,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为什么不对我说?难不成你以为我们二十八载的夫妻情分经不住风浪?”
沈明安艰涩勾起唇角,无奈笑道:“别哭了,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我能扛住的,便扛住了。如果扛不住,我也不愿让你忧心。”
方怡丽听了这话,更难抑制心中酸涩,扑在他身上,“明安——”
沈明安轻拍女人后背,慢慢道:“怡丽,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眯着眼,“那天你穿着白裙子,站在柳树下,比仙女还好看。”
方怡丽握紧他手,“别说了,我都记得,你好好休息。”
沈明安笑笑,“你不知道,当媒人告诉我相亲对象就是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多开心。后来和你结婚,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让你过上天底下最好的生活,一定要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现在的我……”
“不,明安,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不在乎过什么日子。”方怡丽抬起头,刺激他,“你一定振作起来,不然我和时烬以后该怎么办?你忍心看着我们母子俩流落街头吗?”
沈明安笑了笑。
“嗯,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我怎么可能想不开。”
他拍拍女人的肩,“好了,你先出去,我还想见姿姿一面。”
方怡丽皱着眉,“她……”
沈明安已经闭上眼,不愿再多说。
方怡丽内心不甘,还是出了门。
傍晚,病房门被敲响。
沈明安疲惫睁开眼睛,“进来。”
梁文姿推开门,“沈叔叔。”
听到这句称呼,沈明安一时有些失神,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梁文姿面无表情,“有些事早晚都得解决,况且你养我十三年的事情不是作假,我不来,心不安。”
她嘴上感谢,声调却平平,尽显冷漠。
沈明安不气不恼,邀她坐下。
“您找我来什么事?”梁文姿开门见山。
沈明安看着她,嘴唇张合,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半晌,他道:“姿姿,我想求你。”
梁文姿目光平淡望着他。
“我求你,救救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