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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姿进门,坐在沈明安对面。

女人生了副仙姿佚貌,尤其一双星眸潋滟生姿,可此时此刻,她面无表情,连带一双生机勃勃的星眸都带几分沉寂的杀意。

沈明安眯着眼,静静审视。

来之前,裴景明临时给她上了小课。

无论谈判还是对峙,最重要的是眼神。只要眼神不变,八风不动,旁人便会忌惮,便会慌乱,便会露出马脚。

“姿姿现在当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沈明安终究没沉住气,他鼻中轻哼一声,“栽培精明身边待了几天,倒是还能想到沈家!”

梁文姿对这些须臾的话并无兴趣,直接道:“沈董,沈氏现在的情况我略有耳闻,摊子铺得太大,如今烂尾,没一家银行敢做抵押担保,而借不到钱,沈氏没了现金流,破产只是一夕之间,对吗?”

沈明安脸色一寸寸沉下去。

梁文姿只当没看见,接着道:“要么只有另一家企业投入现金流,在整个北方地区有这种实力的,唯有梁氏和微谷。”

她脸上带笑,“微谷算是您的竞争对手,巴不得您倒台。剩下的,只有梁氏了……”

沈明安目光凌厉,“你到底要说什么?!”

“股份还我,我尽力救。”

梁文姿默默攥紧拳,“这些年,您从梁氏吸得血,让沈氏过得太好了!”

沈明安目光忽地一变,掺杂几分震惊,“你,你都知道了?!”

他自以为瞒得好,可没想到梁文姿竟然早就知晓。

“是。”

梁文姿自爆大雷,不在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只是情感所致,每每想到沈氏吸着梁氏的血,她还对面前的人感恩戴德,就觉心绪不平。

可如今沈氏情况危机,她不信沈明安能找出其他方法自救。

纵使她自爆,沈明安也一定会还给她股份。

“沈董不愿意?!”梁文姿睨他,“不愿意那就改天再说!”

“等等!”

沈明安脸色黑沉,他一世英名,算是毁了。

“我同意!”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撕碎,“但我也有条件。”

梁文姿挑挑眉,“请说。”

“你回沈家,必须住在老宅。”

梁文姿嘴角掀起冷笑,“自然,父亲放心。”

她拎起坤包,果断离开。

门外,沈时烬正在门口等待,见她出来,忙追上去。

“姿姿,你真的……不走了吗?”沈时烬欲言又止,害怕又适得其反推开女人。

梁文姿点点头,一言不发。

沈时烬跟她到门口,迫切焦急,却又小心翼翼,“你现在去哪儿?”

“先回住处。”梁文姿招招手,黑色宾利停在门口。

沈时烬眉眼陡然降下,“你和裴景明——”

车门打开,裴景明并不在车内。

“先回去拿东西,搬回玉兰公馆。”

沈时烬放下心,可看见那辆宾利,心里一股难耐醋意又涌上心头。

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急躁,越急,推得越远。

……

梁文姿坐宾利出了医院,胸中吊着的一口气这才松懈下来。

刚才的谈判,她全是装出来的花架子,只要沈父再强硬那么一点点,她便崩溃了。

宾利驶过拐角,梁文姿从后视镜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她回头往,后玻璃映出方怡丽身影。

目光眷恋又复杂。

梁文姿微微皱眉,正想要不要下车问清楚,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裴景明,我谈完了。”

……

另一边,方怡丽目送宾利消失在视野,这才上了车。

“去民政局。”

民政局还在老城区,尚未搬迁,她看着一路风景,手心不自觉渍出冷汗。

记忆如潮水,一遍遍洗刷脑海。

她无数次以为,自己已经放下这件事,可每到深夜,总是被同一个梦惊醒——三岁的孩子步履阑珊,跟在她身后叫喊,“妈妈,为什么要抛下我”?

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

方怡丽闭上眼。

人都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她也是。

十八岁那年,下乡回城前,她和当时的农村男友擦枪走火,怀了孕。

当时农村医疗条件太差,她没办法,只能狠狠心生下了孩子,将他隐姓埋名留在了农村。

三年后,农村男友找上门,说他带着孩子没人愿意和他结婚,非要把孩子塞给她。

方怡丽那时与沈明安打得火热。

沈明安长相俊俏,能力出众,最主要的是对她好,好到心坎里那种。

方怡丽越来越怕,尤其怕那个孩子叫她妈妈。

妈妈——她不过二十一岁,还有大好年华,怎么可能当妈妈。

方母恨她不懂事,方父骂她赔钱货,方怡丽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将他抛在福利院门口。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可没想到时隔多年,依旧见了面。

“夫人,到了。”

司机停下车,方怡丽撇开泪水,下了车。

沈氏内部惶恐,但众人全不知此事,对待方怡丽依旧恭敬。

“沈夫人,您要的资料全在这儿了。”

她顺线索查出裴景明的下落。

千禧年后,裴景明所在的福利院倒闭,一伙孩子被分别送到了不同的福利院。

在那里时,裴景明过得并不好。

强权霸道在孩子的世界就已经存在,尤其裴景明当时身材矮小,是个妥妥的异类。

遭受欺负更是不必多言。

方怡丽掀开文件。

裴景明进入福利院时,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0225。

她扔下裴景明的日子。

后来是老院长姓裴,给他起了新的名字,上了户口。

紧接,老院长离世,裴景明被送到新的福利院。

方怡丽掀开另一本文件。

只匆匆翻了几页,便再也看不下去——

她尖叫着扔开档案,低头快步走出去。

“沈夫人,您怎么了?”

工作人员狐疑。

“没事。”方怡丽声音微颤,“谢谢。”

她匆匆离开。

工作人员捡起档案瞥一眼。

“她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啊,是个福利院长,十五年前因为贪污受贿和强奸幼童被判了死刑。”

“嗨,这事儿啊。”另一人啧啧摇头,“我就说这群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其实还不如咱们呢!”